第47节：投票还缺一人

    船首楼中十分闷热。
    最大的热量来源就是大个子。
    大个子昏迷不醒，躺在床铺上，呼吸越发艰难。
    龙人少年一直盘坐在他的面前，时不时给他灌入一口治疗药剂。
    治疗药剂的品级已然提升到了黄金级别！
    “龙服船长。”这时，门外传来苍须的声音。
    “进来吧。”龙人少年道。
    于是，苍须、肥舌、白芽、蓝藻等人都陆续走进船舱。
    他们的目光首先不由自主地被大个子吸引，白芽发出一声低呼，大个子身躯膨胀了几乎一倍。整个人都鲜血淋漓，血肉皮肤都在皲裂，血液横流，只能依靠治疗药剂吊着性命。
    “你们是来劝我的？”龙人少年淡淡开口。
    “船长，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明和仁慈。”苍须叹息一声，“我们的确是来劝说你的。但更准确的说，是来帮助你。”
    “不只是大个子陷入了危机，你也是如此啊，我们的领袖。”
    “此时此刻，你也陷入了某种困境。”
    龙人少年微微转头：“你是指的什么？”
    苍须诚挚地道：“你是我们的领袖，优秀，当之无愧。你从内心深处公平待人，这一点绝无丝毫虚伪。”
    “你想照顾我们每一个人，并且勇敢地将领袖的责任扛在自己的肩头。”
    “然而，每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大人，你也是如此。”
    “大个子陷入绝境了，你想要救他，难道没发现自己也被拖入绝境了吗？”
    “求助于神术，风险之大，几乎是自投罗网。但是高尚的情操让你罔顾这些危机。”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大人，在我们来之前，我们秘密召集了所有的自己人。我们进行了一场投票，征询了所有人的意见。”
    说到这里，苍须看向鬃戈。
    鬃戈一脸严肃，说出投票的结果：“没有人支持你的计划，船长。”
    “是这样么……”龙人少年低下头，神情失望且无奈。
    “主人！”蓝藻开口，“如果您想要冒险，坚持去神殿，那么我一定会跟随您，即便是死亡，也请让我先去赴死。但是，我恳请您不要这样做！您的性命比我，比大个子，比所有人都宝贵！！”
    说到这里，蓝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板上，满脸的哀求之色。
    龙人少年心中震动。
    肥舌也劝道：“大、大人，我家会长对你的情、情意，大家都清楚，你、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如、如果你执意冒险，死在了这里，紫蒂会长怎么办？她还、还等着你去解救她的啊。”
    “就、就算将来，紫蒂会长侥幸醒来，却得到大、大人你被神明处死的消息，她会多、多么的哀伤啊。”
    “请你考虑一、一下其他人的感受吧。”
    “大、大个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只是个混血，智力都很低下。”
    龙人少年沉默。
    鬃戈最后说道：“你是一个领袖，领袖可以仁慈，但更应该顾全大局。”
    “正义海贼团是你组建的，我们所有人都围绕你来行动。如果失去了你，你知道我们会怎么样吗？”
    “谁能听从我——一个半兽人的命令？”
    “谁又会真正信任苍须——一个亡灵法师呢？”
    “你比你想象中要重要的多！正义海贼团可以缺少我们其他人，但惟独不能缺少你。”
    “如果你为了大个子一个人，罔顾其他人，这是不是一个领袖该做的事情呢？”
    龙人少年微微摇头，他的语调低沉：“诸位，我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么伟大。”
    “我只是不想看着大个子就这样死掉。”
    “我是一个兽化人，甚至可以说，是被战贩改造的人形魔兽。而他从小到大，也是一个被周围人所不容纳的怪物，不管是在猪吻号，还是在迷怪岛，他都饱受排挤和猜忌。”
    “所以，我看着他，某种程度上就像看我自己。”
    “事实上，诸位，我并不想你们放弃他，特别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如果你们是大个子，你们渴望的是同伴的舍弃，还是相助呢？”
    “我们应该放弃他吗？按照你们的分析，似乎是这样的。但是我有不同的想法。”
    “我们当中有半兽人，有地精，有亡灵法师，有巨人和人族的混血，有我这样的兽化人。我们如何相信彼此，将自己的后背依靠给彼此呢？”
    苍须、鬃戈不由微微色变。
    “正义海贼团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珍珠泡沫吗？是时间吗？”
    “不是。”
    “是我们彼此的信任啊。”
    “我们和大个子有什么区别呢？我们都有各自各样的特殊之处，我们为人所不容。今天我们如果放弃了大个子，这的确是最容易做出的行动。那么今后，我们又有什么自信，让其他人不舍弃我们自己呢？”
    “大个子……他虽然丑陋不堪，智商也不高，但他的品性却比我还要高尚。”
    “他愿意用生命来守护至亲，因为老船匠的一句话，他舍命保护住了我们新造的船。”
    “他信任我，依赖我，把我当做最后的亲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他从不把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从未撒谎，欺骗过我们。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他，因为我也隐瞒了你们许多东西。”
    “这样的人不值得拯救吗？”
    “他是我们当中，最值得拯救的人！因为他有一颗金子般赤诚的心。”
    “我们都犯下大罪，我们都渴望救赎。但是如果我们不拯救他，我们的同伴，我们有什么脸面争取我们的救赎呢？！”
    船舱中一片沉默，面对龙人少年的反问，众人哑口无言。
    龙人少年继续道：“大个子虽然昏迷，但他一定确信，我能够帮助他！就像他一直希望帮助我一样。”
    “我愿意冒险。”
    “不只是因为他，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
    “我希望用我的行动践行我的骑士之道！”
    良久，苍须长叹：“大人，我已经看到一面骑士的旗帜，在您的身后高高飘扬。你比我们看得更加深远。”
    “我们再没有理由来阻止你。”
    “相反，您说服了我，请让我用一个小小的法术，振奋大个子的精神，让他苏醒。保持清醒的他，能够运转斗气，更能稳定自己的伤势。”
    龙人少年有些疑虑：“没有什么后遗症吧？”
    苍须道：“放心吧，大人。这并非亡灵法术，就算生命教派的主教看出端倪，也不会认为大个子是邪恶的。”
    龙人少年再无疑虑。
    苍须施法之后，大个子很快就苏醒过来，只是神智还有些迷糊。
    苍须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大个子温言关怀。
    不久后，众人离开船首楼，只留下龙人少年和大个子。
    肥舌叹息：“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船长去送死吗？”
    白芽：“可是我觉得船长说的很对啊！”
    苍须微微一笑，看向蓝藻：“你愿意为你的主人奉献生命吗？”
    “当然！”蓝藻毫不犹豫。
    苍须又问：“那么，你认为大个子会吗？”
    蓝藻思考了一下，肯定地点头。
    苍须变得面无表情：“船长的一番话，情真意切，我们都听到了，也感受到了他的精神。”
    “这就够了！”
    “我认为，我们的投票并不全面。”
    “我们还缺少一人。”
    鬃戈脸上浮现一抹异色：“你是指大个子？”
    苍须点点头，对蓝藻道：“船长不可能一直看护大个子，大个子也已经被我救醒了，神智会越来越清晰。”
    “你去很合适，你去告诉大个子所有的一切。”
    “让他去投自己一票。”
    “这？！”蓝藻震惊。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个交给你。”苍须说着，递给蓝藻一柄匕首。
    蓝藻的神情挣扎了一下。
    然后。
    他接过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