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您真睿智

    威廉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大包裹上，他早就注意到邓恩背后的这个东西了。
    包裹不小，呈细长型，最上面露出了几个剑柄，让人一下子就能猜出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联想到基纳家的本行，外人并不奇怪邓恩会带着这些东西，因此才没有人询问。
    “做交易？就靠着几把长剑吗？”老约翰眉头一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你有什么资格和冒险者公会做交易？又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做交易？”虽然儿子帮自己出了口气，给邓恩加了一道送命题，但老约翰见邓恩还有要挣扎的意思，马上就打算掐灭对方的妄想，“不要再说废话了，这三瓶药剂，要还是不要？”
    邓恩停下了动作，眼睛一转，视线落到了通红的液体上，心里生出一点悸动。
    冒险者们的反应，就证明了这个东西的价值，身处一个超自然世界，邓恩很清楚这个治疗药剂，肯定拥有珍贵的价值，毕竟对于任何人而言，健康的生命都弥足珍贵。
    对邓恩而言，怀揣着创造系统，药剂对他的吸引力更大，除去可能牵扯到的陷阱和危险，单就药剂本身来说，如果能把魔药的特性资料储存起来，通过系统进行提升和制造，其中利益肯定高过铁制兵器的强化，或许可以成为暴利！
    他所要做的，就是把瓶子拿到，收集液体的成分……
    “我想知道，这三瓶药剂是你们弗尔家族拿出来的，还是冒险者公会的东西？”邓恩瞥了老约翰一眼，“你肯定不会好心到无缘无故的拿东西救人，如果事后再让我签订什么契约，那会让人很头疼。”
    “不要误会，邓恩，”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带着笑容的小约翰，“没人否认乔纳森叔叔对公会的贡献，而只要从贡献里拿出一半，就足以交换这三瓶药剂了，或许你还不清楚他们的来历……”
    小约翰和老约翰一样，说话的腔调中带有弗兰基坦口音，但显得更为自然：“特伦因小镇能拥有自己的冒险者公会，是因为靠近迷雾山脉，那里不止吸引冒险者，还是很多魔药师的钟情之地，山脉外围常年有人收集各种材料，偶尔也有人将收集药材的委托，放到咱们这个公会里，而魔药师们喜欢用魔药支付报酬，这三瓶药水就出自一位魔药师的手笔，用来代替十枚金朗克的佣金。”
    他话刚说完，周围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一个个冒险者眼冒绿光，死死的盯着那三瓶药水。
    邓恩眉毛一挑，他很清楚，小约翰之所以渲染药水的珍贵，还是给自己挖坑，而且……
    “老乔纳森这么多年的付出，只值二十枚金朗克？”他摇了摇头，指着箱子说，“这么说，这东西并不是弗尔家族的施舍，而是属于公会的东西？”
    他看向威廉。
    威廉点头说道：“当然，这其实是属于你的东西，当初就是乔纳森接待的那位大师，药剂被他锁在自己的箱子里，我一直以为这东西是基纳家族的，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是。”
    这话让邓恩一愣。
    他立刻意识到，恐怕公会里属于老乔纳森的东西，已经被弗尔家族私吞了，唯一没有得手的，就是那个“冶铁权”了。
    甚至之前说的、会让我满意的清单，很可能都是用老乔纳森留下来的东西，拿出来打发我。
    拿我家的东西来收买我？
    看着带着笑容的小约翰，以及脸色略显尴尬的老约翰，邓恩不由更加恼怒了，他可不认为威廉揭露了真相后，这对父子会良心发现的将东西还回来，他们只会死不认账！
    想到可恨的地方，他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了过去，从小约翰手上接过皮箱，取出一根试管，问道：“冒险者公会是接受委托的地方，如果我拿这瓶药水作报酬，委托几位冒险者朝你英俊的脸上来几拳，你说会有多少人接受？”
    “呃……”小约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很好，”邓恩点点头，认真的说道：“我讨厌你的表情，现在这种反应，能稍微减少我的厌恶。”
    空气仿佛瞬间凝聚，吵杂的声音纷纷停了下来。
    自现身以来，小约翰始终保持着笑容，气度从容，就差把“一切尽在掌握”写在脸上了，可邓恩的这句话，终于让他的表情有了变化，继而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勉强说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不是么？这东西太珍贵了，你不会把他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面。”
    邓恩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一声口哨，以及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邓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给这个小伙子来上几拳，说真的，我也很不喜欢他，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共识。”
    声音有些耳熟，邓恩转头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双刀游荡者，他身旁站着气鼓鼓的矮人门德斯。
    “杰森，你该管好自己的嘴，不然的话，你迟早会因此惹上麻烦！”老约翰沉声警告。
    游荡者杰森耸了耸肩，满脸不在乎的表情，他笑道：“老家伙，你说晚了，我已经为此惹了很多麻烦了，但幸运的是，我还能站在这里。”
    “好了杰森，现在不是展现你幽默的时候，”威廉摇了摇头，他来到邓恩身边，将箱子盖上，“邓恩，我必须提醒你，公会是合法组织，我们只负责做，但不会承担后果，由谁负责，这要让委托人和被委托人协商解决。”
    “我只是开玩笑，”邓恩将箱子收好，回到了包裹旁，“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吧，老实说，我来这里，是因为需要几枚金朗克，教会的治疗费用可不便宜，我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几瓶药水上，尤其这药水还是弗尔家族经手过的。”
    “小子，你在侮辱一个家族！”老约翰当即就有了怒意。
    “您真睿智，这都发现了。”邓恩朝他行了一礼，反正撕破脸皮了，那还客气什么，使劲怼！
    噗！
    有几个冒险者忍不住笑出声，这种回应对他们来说还挺新鲜的，莫名的对这个风评不佳的骑士之子，生出了一丝奇特的好感。
    高高在上的弗尔父子，也不被冒险者们喜欢。
    老约翰面红耳赤，继而有些失控，他抬起了拐杖，作势挥舞。
    “父亲，冷静。”小约翰安抚了老爹，他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我很好奇，邓恩能提出什么样的交易条件，金朗克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到的，一个包裹就算再大，和金朗克之间也存在一条深沟。”
    “当然，我知道金朗克的价值，”邓恩说话的时候，心里默默嘀咕，在一个小时之前，自己刚从女仆的口中得知了金朗克的价值，“所以我要提供的，是一个长期的交易，一个对公会而言稳赚不赔的交易。”
    “嗯？”众人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当然，冒险者根本不关心邓恩说了什么，他们的目光都盯着那个箱子。
    真正有些在意的是威廉。
    小约翰看起来也很感兴趣，但从他平静的目光中，邓恩很容易看出对方的不以为然。
    好在邓恩不需要说服什么人，因为他带来的武器就是最好的说辞，所以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
    他将捆着包裹的绳子解开，将包裹铺开。
    咣当、咣当。
    碰撞声中，三把长剑、一把短剑、一把斧头，还有一对匕首，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唯独那个矮人神色微变，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皱起眉毛，仔细的看了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注意到同伴的反应，游荡者杰森不由困惑起来，他惊疑不定的观察起几把武器。
    “原来是武器，”小约翰再次露出了笑容，“我们都知道基纳家有不错的铁匠，这些铁匠会持续提供武器给公会，这确实是个长久的交易，不会因为什么人的离去而改变。”
    “我想你该少卖弄唇舌，先仔细看看这些武器，”邓恩指了指长剑，他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如果是一般品质的武器，我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公会不缺识货的人，不如让人来鉴定一下。”
    “什么意思？”小约翰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眯起眼睛，打量起摆在地上的几把武器。
    威廉已经走过去，他捡起了一把匕首，凝视了一会，然后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弹。
    叮！
    清脆的声响中，这位吟游诗人的脸色忽然变了，露出意外和惊喜之色。
    “优良品质的匕首？”
    听到他的话，弗尔父子、一众冒险者都愣在原地，随后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威廉手中的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