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当贤者之眼注视着你

    安多卡的加亚，最近情绪高涨，研究的热情格外浓烈，这是整个斯尔克城都已经知道的事了。
    当然，如果是过去的加亚，那么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研究热情，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几个月前，这位过去在国度斯尔克城只有一个小住处的三流学者，忽然拿出了几个惊人的研究成果——
    在人才济济的国都，加亚的资历处于中上游，或许有些名声，也有一些崇拜者和追随者，但在顶级学者那里，他从来不会被认为是最顶尖的那群人。
    或许，在他的家乡安多卡，或者他之前定居过的几个城市，这位圆环学者算是一回事，毕竟他也有着一条传承，虽然日渐衰微。
    起初，加亚带着自己的一些研究成果——几个被“他”新近整理出来的圆环公式——在国都的学者交流会上公布，还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因为这样的事，其实并不少见，一些学者耗费了大半辈子，去整理一两个公式，有些或许真是为了单纯的研究，满足自我期待，但更多的人，还是为了利益——圆环公式的整理，对于圆环学者而言，就是他们提升社会地位的利器。
    所以，当加亚接下来，又先后拿出了几个被整理好的、过去没有收录过的圆环公式之后，他终于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人们开始期待他的进一步研究，甚至连王都中那些最有权势的人，都开始关注和询问有关安多卡的加亚的消息了。
    这让加亚振奋的同时，也感到了压力，甚至开始忧虑起来，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原因也很简单——之前的几个公式，并不是他整理和研究出来的，而是得自“贤者之眼”。
    贤者之眼。
    这是加亚起的名字，为的是防止其中的隐秘被泄露出去——他担心自己无心中说的话，会让人联想到那位圆环之主和世界之血，于是就用贤者之眼的称呼来代替。
    他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改出的名字，会对这个世界的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加亚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够从中获得更多的好处。
    保守秘密的初衷，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垄断智慧的同时，加亚希望的是长期占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时时刻刻患得患失的情况，终究让他压力倍增，于是一个新的想法诞生了——
    “我的那位主人，他希望能够随时随地召唤吾主的力量，能够获得吾主的加持……”
    安诺姆斯对四元素之灵讲解着，虽然随着邓恩对精神力的了解，他已经能在这里，直接将记忆和想要说话的话，画作影响，或者直接作为信息传递了，但少年依旧习惯于用交谈这种方式，尤其是，当他面对的是一团光芒的时候。
    “您大概能够想象，当荣誉和财富，还有切切实实的权力，都从各方涌来，被我的主人、老师得到之后，他心中的欢喜，以及对不受自己掌控的力量的担忧，他担心为自己带来一切的力量，随时都会丢失，同时，他也担心当吾主的目光，不注视在他身上的时候，如果碰到了什么问题，要如何应答，所以……”
    “我能够理解。”元素之灵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模拟人类的点头，“那位圆环学者只有在主人降临之眼的旁边，才能拥有回答问题的底气，一旦远离，他就会感到不安和忧虑，而即使将吾主降临之眼带在身边，他也会担忧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另一方面，能够与吾主直接沟通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够将吾主的力量，直接降临在身上的办法，同时还有一个能时时刻刻将信息反馈给吾主的途径，这就是两个公式的来历了。“
    安诺姆斯说话的时候，大致介绍了一下他那位主人最近的生活。
    由于时间流速上的不同，圆环世界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安诺姆斯的外貌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他长大了一点，毕竟是长身体的时候，同时由于身份地位的不同，吃的、穿的、用的，都和过去有了天壤之别，成长的速度很快。
    同样的，加亚的人生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所以，我的老师在流连于上流社会的酒宴之余，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拿来寻找合适的圆环公式，这当然很不容易，很多公式都被严密的收藏起来，根本不会宣示于人，为此，他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但这些看来都是有回报的。”
    他看向了那个两个代表公式雏形的图案。
    “这两个公式，并不是一起找到的，但是来历却是一处，为了得到他们，老师拿出了大半的财富，因为交换的对象是一个和宗教有关的研究机构，在里面进行研究的学者们，大部分都是家族传承，我的老师甚至给出了承诺，愿意作为顾问，协助他们处理一些事物。”
    “还真是和宗教有关的组织。”邓恩皱起眉头，或许是经过那个神秘教派的事件，再加上前世这方面简直是和谐的重灾区，所以他本能的觉得，和宗教势力车上关系，并不见得是好事。
    “这是个好消息。”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元素之灵却有了截然相反的看法。
    “一个宗教组织，如果能够利用起来的话，可以让主人您少走很多弯路，更能快速建立起最基础的教会。”
    “等一等！”邓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阿勒门特，我觉得我需要强调一下，虽然我很感谢平衡之主的赐予，但是我并不打算奔波于让祂的教会复兴这样的事业上，如你所见，我的实力、势力都太弱小了。”
    “您误会了。”元素之灵又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模拟人类摇头的动作，“教会不是为了吾主准备的，而是为您准备的，圆环世界，好吧，如果您这么称呼那个神灵的国度，而您已经有了第一批信徒，还有了近似于选民的安诺姆斯，那么走上信仰的道路，是顺理成章的事，这里面的好处很多，但没有亲身体验过，是无法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先布置起来？”邓恩眯起眼睛，对于信仰的道路，他可不是一无所知，前世阅读了一部分文章，让他对于信仰之力、神格之类的东西都有概念。
    “当然，但目前看来，这也只是顺带罢了，因为您肯定要将那两个公式运用起来，不是吗？不光是在圆环世界，还有平衡世界。”
    “不错，这是目前的头等大事，”邓恩点点头，“那么我们也不用继续讨论了，先把这件事处理了之后，再关系其他方面吧。”
    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两个漂浮不定的公式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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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亚，今天要见的那位，可是未来有可能成为首席执政官的人，你必须郑重对待。”
    高大而威严的建筑外面，面容憔悴，但是神色倨傲的加亚，正在听着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说话。
    这位老人，是一位资历非常深的圆环学者，名叫托拜尔的卡洛，在王都，整个学者圈子，都十分尊敬老人，原因倒也简单，不是因为老人有什么大的成就——他当然在圆环学上有建树，否则就无法在圈子里立足，但这不足以让人敬畏和尊敬，能够做到这些的，是权力。
    托拜尔的卡洛，如今是一位辅政官，是负责辅佐拥有王族血脉的执政官们，进行国家治理的重要大臣，他们手中握有的不光是知识和真理，还有权力，能够改变他人命运的权力。
    这是很多认识到自身极限，难以更进一步的圆环学者们格外看重的。
    今天，加亚就开始朝着这一步迈进，他要靠着这位老人的引荐，认识一位真正位高权重的实权人物，而且……
    “他也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国王！”老者压低了声音，话语中显露出一丝神秘和得意，“如果能够成为未来过往的左手或者右手，加亚，你知道的，这个意义有多大。”
    “您的恩惠，我铭记在心！”加亚郑重的点头，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我会竭尽所能的辅佐那位先生。”
    “是的，要竭尽所能！”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知道你在圆环学上有着特殊的窍门……”
    加亚的表情猛然一变！
    因为过去很多人，都会说“你在圆环学上有着很深的造诣”，而不是“窍门”。
    “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坏事！”老人露出了笑容，很满意加亚的反应，“你应该感到庆幸，真的，是我背后的那位大人发现了这个，还有，不要以为有什么事能瞒得过那位大人，他的手里，掌握着王国的信鸽。”
    加亚心中一凛，脸上的倨傲终于完全消失，他慢慢低下了头。
    见敲打有了效果，老人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最近的研究，听说已经有成果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让我们一起联手，为大人的前行添砖加瓦，你要知道，比起大人珍藏的那些公式雏形，流落在外面的那些，根本就不值一提！”
    “是的，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加亚点了点头。
    很快，他随着老人，一起见到了那位大人。
    未来的首席执政官非常年轻，或许只有三十岁，至少面容上看是这个岁数，但是加亚同样清楚，有很多办法能保持年轻。
    “加亚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年轻人带着自信的笑容，看上去平易近人，“你的成就让人印象深刻，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全力帮助。”
    但加亚不敢有半点轻视，他回想起了与这位年轻人有关的一些传闻，又记起了老人刚刚的提醒，把头低得更厉害了。
    “我会尽我所能的协助您，阁下，”圆环学者说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包括了贤者之眼的力量，我想您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祂是指引我等前进最好的路标。”
    “我知道这个伟大之物！”年轻人笑得更开心了，“但我更注重的，是能够让这样伟大之物诞生在世间的人，加亚先生，您同样让人尊敬，未来，你和我将会携手前进！”
    “感谢您的错爱！”加亚松了一口气，随后兴奋起来，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承诺，一个未来首席执政官的承诺，也许还是未来国王的。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种承诺得来并不轻松，至少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坐享其成——
    “那么，尊敬的加亚先生，展示一下你的成果吧。”
    年轻人身后的一名中年人开口了，他的身形瘦削，面容普通，有一个鹰钩鼻，这让加亚觉得这个人显得阴森起来。
    他听说过这个人，他是未来首席在黑暗中的匕首。
    加亚看了看年轻人。
    那位未来首席没有出言阻止，还是保持着笑容。
    “是的，我明白了。”加亚知道这并不是意外，一切早已注定，“正好，我最近得到了一些收获，可以向您展示。”他是直接对年轻人说的。
    “那真是太好了。”年轻人点点头，“需要准备什么吗？比如，清空一片场地。”
    “不，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但是我需要一个助手，以及……”他叹了口气，最后咬牙说道，“以及贤者之眼。”
    年轻人笑得更加开怀了，他点点头。
    “安排马车，帮加亚先生把他的助手带过来，当然，一定要郑重，因为我们还要将贤者之眼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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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诺姆斯是被人恭恭敬敬请上马车的，但他对此并不意外，因为这早在意料之中了。
    他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面，神色恭敬，在他的对面摆放着一个烧瓶，里面有一团血色烟雾，而烟雾的最中央，一颗眼睛正在闪烁着光泽。
    “准备好了吗，安诺，”邓恩的意念在少年的脑海中响起，“准备好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展现我的威能了吗？”
    “我已近准备好了，吾主，”安诺姆斯微微起身，“我将全身心的投入这次展示，为您打开这个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