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章 裂痕

    韦恩万万没想到，最先忍不住的人会是泽鲁塔。
    刚吃过晚饭，韦恩来到书房，正准备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突然之间，窗户被打开，一个人影蹿了进来，速度之快，把他也吓了一大跳，视线随即移动过去，却见到一名戴着兜帽的黑袍人正站在他面前。
    那人取下兜帽，竟然是泽鲁塔。
    “泽鲁塔大人，你怎么在这儿？”韦恩意外道。
    这座别墅隐藏着太多的秘密，比如从下界逃出来的亚图斯，从莱茵学院逃出的安斯，以及在卧室隐藏着的魔法阵。
    稍不留意，这些秘密都有可能会被泽鲁塔发现。
    所幸，他在饭后直接来到了书房，而不是和亚图斯以及安斯在一起。
    当然，如果泽鲁塔真的有秘密的事与他商谈，也会等到他独自一人时，才和他见面，否则，泽鲁塔完全没有必要偷偷摸摸找他。
    泽鲁塔摆手，反身关上窗户，同时从黑袍里拿出一个像是八音盒一样的金色方盒，打开后放在桌上。
    韦恩见过这种道具，在玛莎夫人的庄园。
    那一次，他与玛莎夫人有过一次比较秘密的交谈。
    “这里没有其他人吧？”泽鲁塔问道。
    韦恩把门反锁之后，回看泽鲁塔，“大人，天色不早，你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进来，应该有比较重要的事找我吧？”
    泽鲁塔轻哼一声，推了一下镜框，“听说你与卡蜜拉·杜拉闹得不欢而散？”
    韦恩耸肩，“女人嘛，总会有点小脾气，我不急。”
    他与卡蜜拉的“冲突”本来就不打算隐瞒其他人，泽鲁塔知晓这场“冲突”更是他所乐于见到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卡蜜拉有着相似的目标，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少，为了不引人怀疑，他“追求卡蜜拉”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但两人走得太近，也会引起不少人的担忧，比如梅鲁，因此，卡蜜拉要表现出对他的排斥和敌视，在外人看来，他是一厢情愿，这样，其他人也就不会担心两人会联手。
    只是，卡蜜拉随手朝他泼红茶，是为了演戏，还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理由不重要，只要结果ok，一切就都没问题。
    “不，我看得出，你急了。”泽鲁塔摇头。
    你才急了呢！
    韦恩心中嘀咕，口中却说道：“大人，我现在的处境很难，你知道吗？虽然看起来，我也是高贵者，但是，不仅你们看不起我，连阿尔贝丹稍微有些名望的人，同样没把我放在心上，上次议会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在眼里，坐在那里的人在讨论我时，有多少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敬畏之心？没有。如果我是普通人，或许会觉得不公平，但不满的情绪不至于如此强烈。挫败感，你懂吗？我为了高贵者的位置，付出了所有，等我爬到了山顶，却发现山顶上的人很多，而你们，却在更高的山上。那么，我之前的付出，是为了什么？”
    韦恩给自己找了一个极为合理的理由。
    费尽心思，爬上了高贵者的位置，却被很多人看不起，但凡有一点儿野心，肯定不会甘于现状，与另一个有势力的家族联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泽鲁塔笑了，笑声并不冷淡，能感受到笑声中带有一些嘲讽，但更多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大人，你半夜从窗户进来找我，不是为了嘲笑我吧？”韦恩皱着眉头。
    “抱歉，或许是我很久没有和年轻人接触，你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青涩，这是年轻人所特有的东西。”泽鲁塔将黑袍脱下，放在书桌上，“你说的这些，其实都不是大问题。年轻的你，始终拉不下你那张稚嫩的脸，不会使用高贵者的权力……逆袭成为高贵者的人并不止你一个，但他们都在暮年，利用权力获得了令人惊讶的财富。从零开始起步，需要一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至于你，孩子，你不需要结交任何人来增加自己的势力，因为你本身就是势力。”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韦恩总觉得今天的泽鲁塔有些反常。
    平时的他是绝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与自己谈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尤其，泽鲁塔掌管阿尔贝丹这么多年，态度能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肯定意味着有什么事发生。
    阿尔贝丹会发生什么状况，才会让泽鲁塔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呢？
    韦恩快速在脑海中整理阿尔贝丹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快，消失在下界的里哈浮现在韦恩的脑中。
    看来高贵者的死亡对阿尔贝丹的影响，比他所预想的更大。
    “大人，你是什么意思？”韦恩故作不解。
    “里哈在下界消失了，而专程寻找里哈的人也没有再回来。里哈的命运如何没有定论，但站在我个人的角度，里哈可能死了。”泽鲁塔留意韦恩的神态，见他露出惊讶后，又继续说道，“五个高贵者死掉了一个，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不稳定？”韦恩回答道。
    泽鲁塔点头。
    “原本维持一百多年的结构突然被破坏，这确实会让整个阿尔贝丹变得极为不稳定。所幸，里哈并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人，一个零件坏掉，只要更换新的零件，就能继续运行。”泽鲁塔解释道。
    “可是大人，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我能理解里哈大人之死会影响阿尔贝丹的稳定性，但在之前，里哈大人并不是高贵者时，阿尔贝丹不也一直处于稳定的状态吗？”
    韦恩不相信，几百年前加梅内斯、泽鲁塔以及梅鲁可以三方制约，而现在死掉一个后来者里哈，阿尔贝丹的统治结构就会被破坏掉。
    “不一样。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环境改变，会出现很多掌控之外的因素。”泽鲁塔摇头。
    “方便说出来吗？”韦恩对其中的缘由有了好奇心。
    泽鲁塔嘴角翘起，“也不是不能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看您的意思。”韦恩想了一下，回答道。
    高贵者最终的归宿是什么，并不是他最关心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便想知道一件事，大恶魔为什么会关起来，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道阿尔贝丹的存在，也知道了魔法石和下界。
    至于说高贵者如何分配，大恶魔的力量与泽鲁塔谁更厉害，韦恩确实有些在意，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泽鲁塔笑出声来：“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里哈。一样的年轻，一样不懂什么才是强大的根源，却凭借自己的喜好来做事。就像你厌恶梅鲁一样，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好了，谈一下正事。里哈在下界失踪，护卫局的人下去调查，但失踪了很多人。我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前往下界调查里哈的踪迹，而这个人在面临险恶的局势时，要有自保的能力。”
    韦恩眉头微皱。
    调查里哈的踪迹？
    为什么不通过梅鲁调查，而是要让他去做？
    难道高贵者的内部也出现了罅隙？
    这些想法在韦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又露出一丝苦笑：“我能拒绝吗？”
    “为什么？”泽鲁塔倍感意外。
    他认为韦恩没有拒绝的理由。
    “梅鲁……咳咳，他会杀了我。”韦恩摊开双手，“下界可是梅鲁的地盘，他可以在那里轻易地搞死我。”
    “不，我不会让他这么做。”泽鲁塔摇头，“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并且带来一些有用的情报，我不介意推荐你接替里哈的位置。位置空缺，总需要一个人来填补。好好想一下，我不会骗你。”
    泽鲁塔越是表现得亲切，韦恩越是要提高警惕。
    这些家伙都是活了几百年的怪物，哪可能轻易就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尤其，泽鲁塔掌管阿尔贝丹这么多年，人精一样的存在，如果他的态度稍微松软，便认为是在示好，韦恩绝对会被泽鲁塔吃掉。
    在这种人眼中，只有工具，没有同伴。
    “梅鲁不可能让我下去，而且，你也不会信任我。”韦恩摆手。
    “信任需要培养，如果我们不迈出坦诚相见的那一步，那么，我们永远不会信任彼此。”泽鲁塔笑道，“至于说梅鲁，既然是我来找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摆平，你只需要等待我的通知，选择下去即可。”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韦恩反问道。
    “你不是一个人去，与你同行的人还有莱茵学院的部分人员。你只需要保证他们回来即可。我也不会强制要求你必须把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稍微意思一下就行。至于说你是否会接替里哈的位置……你先活着回来。”泽鲁塔拍了一下韦恩的肩膀，“我等你。”
    泽鲁塔的突然到访，让韦恩的处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他不明白泽鲁塔这么做的原因，但是，毫无疑问，在外人看来异常牢固的“高贵者同盟”，已然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