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追杀

    沦陷区一角。
    一群幸存者匆忙穿过无人的街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焦虑，但他们的脚步不敢有半点迟疑，全都咬紧牙关，跟住前面的同伴。
    队伍里最矮小的瘦弱男脸色苍白，奔跑的脚步越来越虚浮，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兔咂！”一个高大的青年立刻停步，转身扶起瘦弱男，“马上就、到了，你再坚、坚持一会儿！”
    瘦弱男姓图，因为身体瘦弱，熟悉他的朋友都叫他兔子。
    瘦弱男很轻，换成平时，这点重量对高大青年算不了什么，可现在的他非常疲惫，十成力气去了八成，瘦弱男简直就是一座大山。
    可青年咬牙坚持，怎么也不肯放下瘦弱男。
    瘦弱男很想硬气一回，让青年把他放下，可期盼生存的本能，让他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相信青年不会抛下他，可万一呢？
    他知道再这样拖延下去，可能两个人都得完蛋，可万一呢？
    “快了，咱们快了！”青年上气不接下气地嘟囔，像是安慰瘦弱男，实际上却是催眠自己——那栋漆成绿色的特殊建筑就在前面不远，再加一把劲儿就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地面突然毫没来由地一阵乱晃，好似发生了八级地震，奔跑中的幸存者们脚步踉跄，纷纷摔倒在地，瘦弱男和青年也不例外。
    摇晃来的快去的也快，没等众人重新站起来，就在前边不远的避难所突然坍塌……不，不是坍塌，而是向下沉陷，转眼没入地下，只留下一个迅速封闭的方形洞口。
    “脱离了，避难所脱离了！”一个声音绝望地大喊。
    所有人都绝望了，心里那口气一下子泄掉大半，疲惫、饥饿还有紧张焦虑同时爆发，许多人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瘦弱男忽然推了青年一把，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跑！”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青年听个清楚，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身后的巷子里突然冒出一队外星人。
    “跑啊！”不知道哪个突然大喊一声，人群瞬间炸窝，已经抽空的身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敏捷的不可思议。
    外星人半点都不手软，抬起胳膊向逃跑的幸存者开火，光束扫过人群，幸存者接连倒在血泊之中。
    青年猛地打了个冷颤，拽着瘦弱男钻进身旁的岔路，险而又险地逃过一劫。
    逃进小巷的幸存者还有不少，十几个人沿着狭窄的巷子埋头猛冲，直到拐进另一条岔路，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拖着瘦弱男的青年最后一个冲过拐角，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哪来的力气。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停下，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使出了最后一分力气。
    视线穿过小巷，回到遭遇外星的地方。
    地上倒着几十个人，他们在不久之前还是幸存者，可现在，绝大多数已经变成了没有半点气息的尸体，另外还有几个还有一口气的，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一步步接近的外星人。
    这里不是战场，而是血腥的屠场。
    为首的外星人停在屠场边缘，脚前就是一个还没断气的人类。
    他大家形躺在地上，一串串血泡咕嘟嘟地从他的溢满鲜血的嘴里冒出来，眼看就不活了。
    手腕的个人终端上，控制中心的公告不断循环，那即刻前往避难所的提示，更像一种无言的讽刺。
    外星人一脚踏碎终端，发出一阵咕嘟咕嘟的闷响，就像沸水持续滚沸一般。
    跟在他身后的外星人兵分几路，分头追赶逃走的人类，很快就找到了那些可怜的幸存者。
    但外星人不再一味地杀戮，而是远远地缀着，时不时朝幸存者开上几枪，却又故意打歪。
    慌乱中没人注意这些异常，奔逃的幸存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不远处的一栋建筑里，卷毛突然听到一阵呼喊，他小心地躲在窗边仔细观察，恰好目睹这一幕。
    他猛地握紧拳头，心头剧烈挣扎。
    站出去？还是继续躲着？
    这里非常安全，只要他不主动作死，外星人一时半刻肯定发现不了，他的安全完全有保障。
    反之，他不是超人，甚至不是真正的军人，救不救得下那群幸存者且不说，他自己肯定没好。
    卷毛只是一个有点想法的普通人，面对生与死的抉择，他没法不犹豫。
    但是，那些狗.日.的外星杂种正在屠杀人类同胞！
    生而为人，怎能视而不见？
    卷毛猛地抬起了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鼓励自己：“周伟周伟，证明你自己的机会来了！”
    握紧的拳头松开，眼神却变得异常犀利。
    他一个箭步跳出窗外，迅速冲到奔逃的人群前方埋伏起来。
    不久之后，清脆的枪声突然在人群头顶炸响，密集的子弹扫过毫无防备的外星人，顿时打倒了好几个。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却只看到一个火力点。
    剩余的外星人马上举盾防御，继而开火还击，光束落到墙头，压得卷毛抬不起头来。
    还有个外星人故意向人群开火，一直架在青年肩头的瘦弱男突然发出痛苦的惨号，青年一看，瘦弱男的胸腹之间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横流，肠子都从豁口里流了出来，一股内脏特有的腥气充斥胸肺。
    濒死的瘦弱男回光返照，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了青年一下：“走！”
    瘦弱男的力气小得可怜，青年却被他推得摔倒在地，恰好避开一道光束。等青年翻身爬起来时，瘦弱男已经停止了呼吸，那双无神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青年，仿佛是要看着他逃离险地。
    多年以后，青年依旧记得瘦弱男死不瞑目的双眼。
    枪声戛然而止，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自空中跃下，端枪警戒的同时，冲着青年，还有活着的人大吼：“跑啊，跑啊！”
    他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枪声一响，附近的外星人全都往这边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