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不丢人

    暴风号。
    确认外星舰队的行踪之后，卓世强立即率领舰队赶往渊州，可还没等走到地方，就接到了东马军区的新命令：目标渊州，最快速度！
    这下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暴风号全速前进。
    与此同时，半径三十光年之内的所有人类战舰，全都接到了类似的命令。
    另外，东马舰队旗舰东方号，也在这个时候率领一批战舰离开东马星，全速驰援渊州。
    一时间，渊州风起云涌，变成了搅动东马星域的风暴中心！
    军区的命令并不是机密，没过多久，消息就在整个暴风号上传开，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意识到军方打算在渊州与外星人大战一场。
    许多战士都变得异常沉默，越靠近渊州，战舰上的气氛就越是压抑，甚至连搭船的家伙们都受了影响。
    陈翊飞哪经历过这些，平时呆在自己的宿舍里眼不见为净还成，到吃饭的时候就完了，满食堂的低气压，搞得小陈同志差点就抑郁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陈翊飞终于忍不住了，挖了一勺米饭填进嘴里，用胳膊肘顶了顶老薛：“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跟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薛毅飞斜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诧异：“小飞啊，你学坏了啊！”
    陈翊飞翻了个白眼儿：“还不是跟你们学的！甭扯没用的，问正事儿的呢！”
    换作以前，陈翊飞说话的时候绝不会开口闭口谁谁老婆！可是跟这帮荤素不忌的家伙混的久了，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点陋习。
    “这还不简单，要打仗了，能不担心么？”薛毅飞叹了口气说。
    陈翊飞咀嚼的动作一下子停了，想了一会儿才说：“以前也没这样啊！”
    大伙上舰时间不算短了，也跟着打了好几仗，可哪回也没像最近这么阴霾重重。
    薛毅飞开启教学模式：“以前都是小打小闹，暴风号自己说的算，但是这一回不一样了，你没听说么，那个命令不是单独给暴风号，而是给所有能赶到渊州的战舰！”
    陈翊飞脑子不笨，马上就想通了。
    单舰对抗，那是双方的舰长说的算，觉得情况不好，撤出战斗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舰队对抗就不一样了，每一艘战舰都只是己方舰队里的一个作战单位，如果把战场比作一个大棋盘，那么战舰就是棋盘上的棋子。
    棋子是有价值的，为了获取最终的胜利，任何一颗棋子都可以在对弈的过程中舍弃。
    想到暴风号即将走上身不由己的战场，陈翊飞顿时胃口全无，用勺子在饭菜里头戳了几下，用只有薛毅飞才能听见的声音问：“是因为……怕死吗？”
    薛毅飞的眼神十分诡异：“你不怕？”
    陈翊飞脖子一梗：“老子当然不怕！”
    “呸！”薛毅飞毫不鸟地予以戳穿，“你敢说实话么？”
    小陈同志顿时变成漏气的皮球：“是有点怕……”
    “就是一点儿？”老薛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模样，眉头挑了又挑，那叫一个招人恨。
    陈翊飞豁出去了：“我怕死了，行了吧？满意了没有？”
    “这不就对了！”老薛收起那副怪里怪气的表情，“说实话没人笑话你。”
    陈翊飞把气全都撒在饭菜上，勺子戳了又戳：“你就那么想看我的笑话？”
    薛毅飞忽然换上一副正色的模样：“小飞，没人想看你的笑话，因为我们都怕死，包括我在内。”
    陈翊飞没说话，可他的表情精确地表达了他的想法：你特么是不是逗我？
    薛毅飞笑了：“怎么？你还不信？”
    “说别人怕，我相信，但是你？哼哼，你也不看看你都干过什么，我信你才怪！”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揪揪！
    老薛吃掉最后一口饭，决定好好教导教导小陈同志，帮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小飞，怕死和勇敢不是一回事，懂吗？”
    陈翊飞眨眨眼睛，明显是半懂不懂。
    薛毅飞继续：“人都是肉长的，谁都不是缺心眼，都知道上了战场肯定得死人，你说说，这心里能一点都不怕么？”
    “那肯定的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陈翊飞委委屈屈地说。
    薛毅飞一窒，把自个想说什么都忘了，瞪着一对牛眼死盯着小陈同志，就是想不起了到底忘了什么。
    陈翊飞下意识避开老薛的目光：“但是我一直以为，当兵的跟普通人不一样。”
    薛毅飞一拍额头，算了不想了：“当兵的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但不一样的地方不是不怕死，而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即将走上战场，而绝大多数普通人在卷入战场之前，都不知道这一，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陈翊飞凝眉思索：“好像是明白了，你是说，当兵的都有心理准备，普通人没有，是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薛毅飞总算松了口气。
    “就像现在这样？”陈翊飞目光扫过食堂，落到那些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战士们身上。
    并不是所有人的情绪都那么低落，只是有些人把心事都写在脸上，有些人喜欢藏在心里……嗯，这一点，小陈同学还是看得出来的。
    薛毅飞点头：“太空的环境特殊，而且战舰的沉没往往发生在极短的暗内，所以舰员是死亡率最高的兵种之一。我曾经看过一项统计，战舰若是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沉没，全军覆没的几率极高，属于正常情况；能逃出来十个八个都算是运气；三五十个那叫不可思议，要是能逃出来三五百，简直就是奇迹！”
    陈翊飞：“那为什么，战场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不顾生死？你跟我说过的那些故事，又是堵枪眼又是炸碉堡的，难道只是因为信仰？”
    薛毅飞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小子越来越不好带了：“战场上呢，也有的时候是因为身边熟悉的战友都牺牲了，打红了眼……哎，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些了，反正你记住大伙都怕就完了，没什么丢人的！”
    陈翊飞使劲咬住勺子，突然觉得老薛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儿！
    嗯，值得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