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3 燎原大火

    似乎安东尼与亚历山大已经先到了。
    最近这段日子，这两个庇护所最笨的家伙，和庇护所最聪明的家伙，已经是相处得越来越好了——乔治觉得，一方面恐怕是因为，在这庇护所，恐怕只有这个大傻子愿意听安东尼啰嗦。而另一方面，安东尼也发现，只有这个大块头能被他忽悠住...
    当乔治骑马过去的时候，安东尼正一边挥舞着手杖，一边对大块头讲着故事。
    “...所以说，这片平坦的谷地东南部，曾经是一片森林...”
    看到领主过来之后，大学士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讲了起来。
    不过亚历山大似乎对这些不是特别的感兴趣，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故事，远远没有安东尼偷偷变给自己看的戏法好玩有趣。
    但为了不让自己的这位朋友伤心，大块头还是把自己那正在打架的眼皮挣了起来。
    乔治没有打扰这两个最近越来越好的家伙，伸出手摸了摸亚历山大的后脑勺之后，便等起了其他的人。
    “...杰弗里.劳伦斯子爵所在的家族，以‘栖鼠’（一种极为擅长存粮的鼠类）为家纹纹章，而这里的每一任领主，也将栖鼠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不负初代公爵的信任，在几个世纪之中，将这森林与荒地开发成了一片片不需要施肥，便能丰收的黑色沃土，成为了咏风城后方最重要的一部分...”
    正如安东尼所说，这里曾经是一片极为富饶的土地。乔治在旁听的同时，眼睛看着那大片大片的野麦，忍不住回想起了，他这辈子小时候的一些记忆
    ——曾经每年春种秋收之时，在子爵这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都有成千上万的农夫在田中收粮。
    公爵大人曾说，光是栖鼠家族每年的贡献，便能养活公爵的整个军队。这话不泛几分恭维之意，但一直到迷雾来临之前，栖鼠家族都还在开垦，到了现在，耕种土地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多万亩。
    整个栖鼠领的人口，原本也足有二十几万。但现在却已经是只剩下了几万。
    一百多万亩的土地，也就是一千多平方公里，或者三十多公里周长的一片区域——还不如一个小县（加上附近的乡城、村子、屯子）。
    但这却是可耕种面积。
    而在整个谷地东部之中，也只有栖鼠领这片土地适合耕种，其它的都是河流、山岭，和未开发的土地。
    算上这些未耕种的土地，整个栖鼠领的面积，已经有一万多平方公里了，相当于一个市了。而加维等人，便算是一个个县长。
    曾经这里的人口，足有二十多万人。放眼现代，一个五线的城市，也就大几十万人口。所以这二十多万人口，在古代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了。
    可耕种面积一百五十万亩，平均是5亩良田一个人（一户人家便是10100亩不等）。其中还有许多人放牧、打猎。
    虽然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能有5亩田地，但大多却是无产者——绝大部分的土地，都是贵族与富户的。大部分人口都是佃户。有些人家虽然负责一百亩的田地，但抛去税租，留给自己一大家子的，只有十几亩的田。勉强够吃喝而已。
    现在，谷东的人口，算上山野中领主不知道的村落、荒原中的难民，以及领主手中的人口，只有几万人而已。
    所以就算不去开发新的土地，这里也足够了。
    这一百五十万亩的土地极为肥沃，曾经田产达到了4蒲式耳的小麦——也就是两百多斤。
    现在这片土地的情况，自然无法在与曾经相比。而这些‘野麦’，由于常年没有人打理、收割。已经渐渐退化。种子在春雨之中萌发，秋天之后落地。成长出来的果实，与杂草生长在了一起。
    而在秋收最好的时节过后，每过一天，没下一场雨，便会有那粮食从尖尖的麦穗上落地。
    然而即使是这样，在某些还未被污染的田中，每亩也是1蒲式耳多一点——平均有六十多斤！而庇护所周围的那些麦子，也仅仅是收获了七十多斤而已。
    如果这一百五十多万亩的土地全部收割，足有两百万蒲式耳的粮食。按照加维领地居民的食物消耗量来算，2蒲式耳的食物（一百多斤），便是一个人一年的口粮。而且这2蒲式耳的食物，不是面粉的重量，而是面包加上各种野菜、蔬菜。
    一天不到5两的发放食物，当然是吃不饱的，所以许多人都要想办法自己弄吃的。
    而很多人往往只要稍稍被泼皮、士兵、富户、邻里压榨一下，就要饿死。
    加维的士兵，每人是3蒲式耳的小麦——加上麦麸等东西，做成黑面包后有两百多斤。算上蔬菜、少量肉食。每人每天差不多一斤多的食物，处于温饱的边缘。
    但现在腐化的土地越来越多，能够耕种、养殖的地方越来越少。整片谷东都已经处于饥荒之中了。
    所以领主们对于栖鼠领的极为渴望的。
    而只要将这里占据，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必去愁粮食了。
    虽然，今年的产粮恐怕不怎么样，因为栖鼠庄园附近都被腐化得十分彻底。但只要将那里净化，栖鼠领便是没有了污染的源泉。甚至加维等人可以直接占领火种净化过的栖鼠庄园，来进行今年的秋种了。
    最为关键的是，在栖鼠领的最南边，有着盐田。
    随着栖鼠领怪物被处理干净，未来大家不光可以大胆的走入迷雾中耕作，放牧也将完全没有问题！
    有关于这里的粮食分配，乔治与领主等人已经谈好了，不管收割到多少，大部分都归‘圣堂骑士团’。
    而今年的秋种，领主们也会上交一批教会捐献来...
    在乔治的思量之中，一阵阵的马蹄声响由远而近。乔治抬起了头，看到了聚拢过来的白袍、灰袍骑士们。
    看到领主没有说话，几人也没有发言。只是与他一同望向了收粮队伍所在的方向。
    那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显然已经遭遇僵尸了。
    乔治知道，在这周围，没有任何的尸群。自己刚才清理的那十几个怪物，就是从庄园漫游过来的第一批。而现在，整个队伍，也与第一批的小股尸群遭遇了。
    迷雾中不断有骑士跃马而出，渐渐都聚集在了领主的身后。
    为了防止有人嘴巴不严，走漏了消息。乔治只将事情告诉了马丁、阿吉几个干坏事的人。
    所以骑士们现在还不清楚领主为何召唤自己过来，只是听着那远方的喊杀声，在那沉默中等待领主的着指令。
    ‘时间差不多了。如果顺利的话，庄园中最大的一批怪物，应该已经离开庄园了。”乔治收起了地图，他看到马丁等人已经从远方绕过来了。
    不一会，满身黑灰的马丁等人，边从那远方的迷雾中策马而来。
    乔治面色有些焦急的看向了马丁，想要确认一下情况。
    阿吉迫不及待的先插起了话来。
    “烧起来了，呸呸，耽搁点时间，头儿。”阿吉吐了几口唾沫，兴奋的说道：“您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要不是有狼引着，我们几个差点钻进那疯狂的怪物群...”
    马丁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要让他多说。随后自己凑到领主身边，低声的说道：“头儿，加维那伙人很有经验，怪物基本上都出来了。”
    说到这里，马丁顿了顿：“在事成之后，加维的那个侄子把带过去的人都杀了...他让我告诉您，这场大火，就是一场意外。”
    这话让乔治微微一愣。随后恍然。
    ‘加维这个家伙，真是够黑的...’
    这场大火自然不应该由圣堂骑士参与点燃——事实上此事根本没有关系，因为那教廷根本就不存在！但是加维却是为主教大人示好，吩咐自己的骑士，将那些看到圣堂骑士的人，全都给杀了。
    “走，注意保持安静。”乔治便扬起了马鞭来，策马而去。
    众人早已安耐不住，听到指令之后，便策马跟在了领主的身后。但阿吉与马丁的话，却是让许多人心中有着疑问。渐渐的，大家发现，他们前去的方向，似乎也并非收粮队伍的方向。
    在路上，有人忍不住问起了马丁和阿吉。阿吉这回死死地闭着嘴巴，什么也没说。但是马丁将老板此前交代的话说出来了。
    ——加维与乔治商议好了这件事，由领主们吸引怪物群，乔治等人去斩首！
    此事领主都知道，但是士兵们自然不清楚。因为这相当于‘断后’这种牺牲工作。
    旁听的乔治扬起了马鞭，策马走到了队伍前方，停下来看着众人说道。
    “诸位。为了解决这处最大的隐患，领主们已经做出了牺牲！”乔治仰着马鞭，目光灼灼的说道：“如果我们此行胜利，火种将在恶魔体内点燃！所有的人都将被挽救！如果我们失败，此处便是我们的埋骨之地！”
    众人恍然明白了此行的重要意义！一名名骑士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感受到了肩膀上的压力。
    但是他们双眼之中却是闪亮出来了坚定的光芒，胸中汹涌澎湃。
    乔治提高了声音：“诸位！这谷地上上下下所有的父老乡亲，已经将那未来的希望担负在了我们的肩膀上！而也只有我们才能担负得起来！”
    “不怕死的，随我向前！”
    在那群情激昂之中，骑士们随着领主策马向前，向那远方庄园的屠魔战场奔跑而去...
    唯有安东尼愣在了原地，他浑身发凉，不敢相信这群领主，就在那三言两语之间，就决定了那些士兵、民夫们的命运。
    在那颤抖之中，安东尼挥起了马鞭，一脸愤怒的追上了乔治。
    “我真是看错了你！你与那些卑劣的贵族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狡诈冷血！”
    “够了！不准你再这样说我们领主！”“你这个巫医一路上叽叽歪歪，我早就想揍你了！”“把这个家伙从马上扔下去，别让他在这儿捣乱！”
    沃尔普皱眉的冷笑道：“亲爱的大学士，这是战场！不是过家家！你不牺牲，我不牺牲，大家就全都得死！”
    杰克沉默片刻之后，心中沉重对安东尼说道：“死去的人，都是为大家牺牲的勇士！”
    “这大火烧不了多久，就会让怪物踩灭，到时候没有人引着怪物，怎么能行？”（这是马丁）
    安东尼吼道：“但他们有着知情权！你们是在让他们送命！”
    在安东尼的爆吼之中，乔治回过头来冷冷的看向了他：“我们也是在去送命。在这场战斗之中，我们与那些人都有着不同的任务！不管愿不愿意，每个人都得舍命才行！由不得谁来决定！”
    说完乔治便加快了马蹄离去，而那些骑士们则是冷冷的瞪了安东尼一眼，面色潮红的跟上了他们的领主来。
    安东尼在原地脸色变换了片刻，看向了那有惨叫与绝望声音传来的方向。心如乱麻的他，想起曾经那些在逃亡之中，妻离子散的难民们。脸色渐渐漆黑，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