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0 双刃剑（5K）

    这匹马与贵族之间常见得高头大马有些不同，它的体型不是太大，看起来和刚满两岁的小威廉差不多，肩高也就是一米四到一米五左右，而且看起来有些糟蹋，一点都不神俊。反而有些其貌不扬。
    不过身形却是有些特别，它们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是咏风城附近的特产。
    阿吉之前在这里遛弯的时候便瞧过这些马，此时凑到乔治的耳边说道：“老爷，这些马的质量，虽然比不得黑珍珠庄园收藏的那些好马。但可是正儿八经的‘青风马’。”
    “啥叫‘青风马’？”乔治瞪大了眼睛问道。
    “青风马以青毛为主，奔行千里迅捷如风，因此而得名。”阿吉拍了拍马头说道。
    听到这里，乔治长大了嘴巴。一般马载人奔行千里恐怕早就累死了，就算带着备马，在路上换乘，备马也要跟在后面跑的，能连续奔袭千里，便是五百公里，这可绝非普通之马能过做到，说是千里马绝不过分！
    当然，阿吉口中也有些吹嘘得成分，虽然在历史上的确有队伍一夜奔袭，随后战而胜之。但那是游牧骑兵！而且是一夜五百里，并非一日五百公里。
    更多的情况下，军队一般是连续奔袭好多天，达到这个数字的。
    但这也极为恐怖了！能达到这种要求的马，绝对是优良军马！
    看到阿吉兴致勃勃，乔治聆听了起来，很好奇这种马到底如何。
    “它们其实是草原马的后代，曾经游牧民族便是凭借草原马统治北方，另贵族们闻风丧胆的！但青风马却是更为优良！铁壁骑士团所用的军马，就是青风马中最为优良的那些啦。”阿吉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别看它们外表一般，但却训练过的青风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十分勇猛！可谓是沉默的勇士！而且它们结实耐操，不怕热，不怕冷。吃点草就能跑！它们可以粗饲，而且不光产奶量大，还不爱生病，拥有着最强的忍耐力和适应能力！可以在艰苦环境中连日行走不吃一点东西！”
    听到这话，乔治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些素质足以与黑珍珠庄园中的那些变异马相比了。而黑珍珠马，虽然也耐操，但食量可是大得吓人！光是那些豆子就够他头疼的了。
    阿吉继续说道：“青风马的耐力比草原马稍弱一点点，但忍耐力与适应能力却不差！而且速度更快，负重在着重培育之后，更是变得优秀了起来。这些能够承载铁面骑士团的骑士的战马，完全可以承载重甲无畏骑士！”
    说到这里，阿吉看向了乔治：“头儿，在十大名马之中，青风马排行第八！但是，这是贵族们排名出来的，是以珍贵程度、俊美程度、优雅盛装舞步、血统情况，以及赛场上的短、中、长途成绩来综合排行的——青风马几乎一个不占！”
    “我没听错吧，阿吉？一个不占还拍个屁的世界名马啊？”乔治不由诧异了起来。
    “头儿，你没听错——在赛场上，就算长途又有多远？所以事实上，青风马没有进过名马赛选的赛场！青风马凭借的是永风各代公爵打出来的名声硬生生得挤入世界名马！”
    “它们擅长的是在艰苦恶劣情况下的超长途奔袭！在军队奔袭之中，十几天连续不休都是时常会有的！那些娇贵的名马在这种情况下早就病死累死了，可青风马不光能扛得住，还可以随时作战！能让各个贵族如此认可青风马，可见咏风公爵的这些马，给南方诸国曾经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阿吉目光灼灼：“它们是无冕之王！是没有进过赛场评选的世界名马！”
    乔治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些马匹的价值。眼中重新变得火热了起来。
    按照咏风城的文献来看，在整个西境驯养的马匹数量足有数十万！
    虽然好马都被公爵带走了，但这些马拉入庇护所可以继续培育啊！而且各个庄园中凑一凑肯定也有不少好马的！
    要知道，按照规定，每户农舍至少都要为领主养一匹马的！
    至于其它牲畜，虽然因为环境的使然，使得西境的牧畜已经远远无法与曾经相比，但这一路东去，牧畜的数量还是很庞大的。这将极大的补充庇护所的需求——光是牧风庄园的羊足就有数千头，比人的数量还多，牛也有数百！
    以小见大，往东去，牧畜不知道有多少！
    当然，自己这样估算可能有些不太准确。因为这处庄园距离咏风城较近，经营得还算好。越往东去，数量便会越少了。
    但如果加上那几处有大牧场的庄园的话，数量的确是庞大得很。
    军士、狼裔、血裔的食物需求，将不再是问题了。未来的骑士坐骑也不愁了！
    而等安东尼等人空闲下来，建立起禁断学院，畜牧的养殖也将提上日程。像是变异马这种进化，是一定可以复制的！
    一名带领几个狗兵路过的黑袍女牧师路过此地，在她的身边还有不少狼。在与乔治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她便慌乱的回避了他的目光，带着狗兵们与狼们继续在人群中游荡了起来。不多时，有几个被捆绑着的居民，被丹等人带过来了。
    “大人，可爱的小姐们感觉他们身上没有血液流动，黑狼军士也觉得他们的身上气味有些怪异。”丹说道这里，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一个方向，在哪里，几名裁决骑士与修士们围绕在几名男女身边，正在询问：“另外有几个人...”
    乔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几名男女的神情太过淡漠了。就好像将死之人一般。
    丹说道：“牧师们感觉到了他们心中的情绪...有些特别。沃尔普觉得他们可能是迷雾教徒。我从他们的内心中的确也看到了绝望与憎恨，但我了解这种感觉，并非是对那未名之神的崇拜与狂热。只是对这个世界彻底心灰意冷。”
    乔治点了点头。在庇护所，被自己教导的牧师、骑士都擅长于战斗。而被海瑟薇嬷嬷等人培养的牧师，却更加的擅长于心灵力量。
    尤其是彻底投身于黎明之光的一部分‘红霞牧师’，这些血裔的双眼，能直窥人心。
    “丹，你是神官。对于自己的判断，你要有信心。先看管起来吧...沃尔普和马丁在忙什么？”
    丹听闻乔治的决定后先是面容一喜。但听到沃尔普的名字之后，有些犹豫的说道：“他们在我们的营地溜达呢，您告诉沃尔普有特别任务给他，所以裁决骑士们今天没有出手。”
    乔治点了点头，知道丹对自己说谎了。
    显然，沃尔普对于血裔们来处理自己应该做的事十分不爽，那些裁决骑士们就是证明。不过马丁这家伙给他拽住了。
    看了看黎明之书后，乔治确认了沃尔普两人的位置，朝着营地的方向过去了。
    这里十分的热闹。
    那些老爷兵们已经与本地守卫们打了成一片，口中不断吹嘘着谷地的好。在一些先行烧烤的营地中，老爷兵们竟然与守卫、骑士、居民分享起了食物。
    而这些守卫们素质较低，对于这群不速之客竟然也毫不见外，有些人竟然嘻嘻哈哈的与老爷兵们耍起了钱。
    黑湖士兵可是都有薪资的，许多任务中，奖励也十分丰厚。
    然而在整个西境，货币却已经停止了流通，金银都聚集在了贵族的手中。那些守卫与居民们已经多少年都没看见过银狐了，最多也就是有点铜子儿。
    “饿死？我们的食物多得都吃不光！”
    看着那些金银，看着他们身上的装备，听着老爷兵们吹嘘的夜市、酒馆与黑珍珠美酒。谷地的样子在本地居民们的脑海里，已经渐渐勾画了出来，世外桃源。
    那一定是这末日之中的世外桃源。
    不，末日恐怕根本就没有光临谷地，所以那里才会这样美好。
    在那些麻木的居民们眼中渐渐升起了希望的光彩，后悔起没有早先向谷地逃难了。
    没听说吗，因为不断涌入的难民太多，贵族们已经开始在谷口建立起城墙了。以后逃难的难民，可不让随便进喽...
    ‘还是马丁让老子放心啊...’看着不远处的马丁，乔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沃尔普的背影上，开始了沉思...
    看到领主过来之后，两个人直接凑了过来。马丁笑嘻嘻的说道：“都安排好了，头儿...不过你说的分地，是真的吗？”
    乔治点了点头，说道：“等加斯特的开拓者计划吧。”
    马丁听完后点了点头，这件事其实已经传言有一段日子了。不过对于什么土地租期、归集体、到期重新分配之类的东西他搞不太懂。但听说未来的农奴与新人们，随着土地的轮换，也都会有土地耕种的。
    所以惠及的不止是第一批开拓者们，他们事实上是前人栽树。
    如果未来人人都能吃饱穿暖，那么自己这些黎明骑士们，也不白流血牺牲了。
    具体的事情，马丁还不是特别清楚，那些受伤之后，因为无法再参战，被安置成镇长、文官的老兵们似乎都是有些了解的，听说他们都参加了一些培训。只是都守口如瓶，对自己这个老长官也是支支吾吾的。
    不过今天是第一次从领主口中得到确认，相信回去的时候，计划也差不多了，想必也会公开了。
    “不过，头儿。这事儿交给加斯特那个老贵族操办，能行吗。”沃尔普忍不住问道：“他能真正的照顾到平民的利益吗？！他的小女儿，甚至是一名血裔啊！”
    没等乔治说话，马丁在旁边给了沃尔普一个脑瓜崩，说道：“笨蛋。那老家伙就是一个背黑锅的，表面上装装样子。这老家伙知道，要是主子交代的事情办不好，他的脑袋就落地了。”
    “也不完全如此，马丁。咱们现在是摸石头过河。”乔治张开了嘴来：“事情要是走歪了，总要有重来的机会，但庇护所可不适合作为撕毁协议的角色，必须是永远公正，被民众拥护的。当然，如果最后并不是因为加斯特的原因，而是因为我们的政策不对，我会对他另有安排的，而另外也会有其他人坐上他的位子，以一个贵族的身份，在一个更加争取的方向上引导变革...”
    “还是贵族吗...”沃尔普的眼中出现了一股失落。
    “让老贵族们来操办这件事，是我刻意而为。沃尔普。我知道怎样是对的，但我们的步子不能一步迈得太大了...”乔治说道：“在旧世界的崩塌中，这些旧势力更容易号召起民众，所颁布的政策，也更容易符合时代...我是说更容易过度、更容易让人响应。沃尔普——沃尔普，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是有用的。包括贵族。在这末日里，我们得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才行。而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庇护所一直是敞开大门的。我们需要的是希望，不是散播恐惧与绝望。”
    说完这番话之后，乔治拍了拍沃尔普的肩膀，这次特地将他带过来，便是想在路上多与他聊聊的：“你这段日子做得很不错，但也蒙受太多非议与压力。海瑟薇嬷嬷告诉我，你时常半夜跪在黎明之光前祈祷。如果压力太大，感觉太累，和我说。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更好的位置为你留着的。”
    听闻领主一直在关心着自己，沃尔普的眼中忍不住有些湿润。
    他为庇护所做出太多太多了，但能够理解他的实在太少了。他本以为，就连领主也觉得自己是错的，但现在看来，他是真正理解自己的：“大人，我是您手中黑色的利剑，我永远锋利如故。压力与辛劳只会更加磨砺我，不会让我迟钝的...我的确想过我自己的替代者，但在整个庇护所，恐怕没有人比我更加坚定，更加合适了。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能有任何犹豫与怜悯，我们过往的教训也不能再重新发生了。”
    乔治看着沃尔普深深的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目光。表露出了自己的信任。
    但在他心中，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劝导沃尔普，沃尔普也在劝导着他——不能有一丝怜悯和犹豫，不能再重蹈覆辙。对于将加维派遣金麦芒小镇处理事务这件事，沃尔普一直对自己这个决策者有着心结！
    至于他在黎明之光面前祈祷着什么，此前乔治猜出，那恐怕并非忏悔。而是在诉说自己才是对的...
    事实上，对于沃尔普现在的这番话，他已经有所预料了。
    从那些被海瑟薇嬷嬷罚做劳力的裁决骑士，几个月便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并得到了更大的提升之后，乔治便知道这个结果了。
    在通往光明的路途中，队伍中的每个人曾经的经历与所看到的东西都会有所不同。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让队伍中每个人都至始至终的走在他所画的路上，但如今的沃尔普，却也有着自己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让一个人心怀怜悯的去杀戮，这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他所能做的，只能是让那些本身便难以生出怜悯之人，去做这些事。
    其结果，自然也会让他们更难以回头...
    如今，在沃尔普的身边的裁决骑士，已经都是经过层层赛选，对异族的观点无法改变之人。在这黑暗的路途中，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看到的那些丑恶，使得他们已经难以再看到‘坏人’心中那光明的一面了。
    现在谷地已经渐渐安宁，血裔有了海瑟薇等大妈以及塔尼娅这个归宿，狼裔有了杰克引导，食人魔有着庇护所厨子，魔蛛有着失乐园...
    的确，庇护所还需要黑色的利剑，还需要一群杀伐果断的黑暗执行者。但这群人必须绝对的贯彻自己的意志，完全听话才行。
    但以沃尔普所领导的裁决骑士，已经不再适合现在的情况了。
    沃尔普将裁决骑士的骨架已经搭建了起来，乔治没有将这个骨架拆掉，只是将那部分极端之人拉了出来。
    这一百来个被他挑进队伍中的裁决骑士，已经开始在庇护所开始不断传播他们的仇恨理念。随众者也越来越多了。
    这个苗头不能再有了，他需要换一幅黑手套了——克洛伯这条听话的恶狗指哪打哪，不光对自己心意了解得十分透彻，也深懂何为敬畏。即使没有深悟黎明信仰，也没有关系，黑手套未必需要是裁决骑士这支团队了。
    而未来的裁决骑士，乔治还在思考。他不打算让未来的裁决骑士们充当黑手套了，这些肮脏的、屈打成招、严刑拷打、栽赃陷害的事情，克洛伯都可以做。未来的裁决骑士，心中应该有阳光。识别邪恶，也未必需要严刑拷打...
    至于沃尔普，以及他帮自己挑选出来的这一百来个极端者。已经建立起一套自己的完整仇恨逻辑，自己越是对他们强加引导，他们便越想证明自己是对的。
    他们已经越来越有主见了。这些狼崽子，再养，就要咬主人了。
    恐怕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甚至会想办法代替自己，来引导庇护所的航向...
    所以，他已经对他们有了一个新的安排了...
    黑潮需要有人指引向南。贵族联军在溃逃时，也需要有庇护所的意志，来帮助他们凝成一股绳。
    此行九死一生，能够完成任务的人，必须是一群极为坚定，杀伐果断，不择手段之人。必须兼具杰克与马丁的才能。
    这便是这群黑暗英雄们的归宿...
    至于在现在这段收拢难民的路途中，裁决骑士们，还要继续发挥自己的光和热。
    “沃尔普，你永远都是我手中黑色的利剑，我不会让你生锈、更不会将你收藏的。”乔治眼中散发的坚定与信任，让沃尔普重新挺起胸膛，他坚定地看着自己的这位领主，眼中充满了泪光。
    “里面应该开饭了，走吧，看看我们的塔尼娅小姐与桑迪大人谈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