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牺牲的资格

    楚飞熊还想纠缠：“我们……”
    “够了！”
    孙校长忽然暴喝，嗓门比严魔头还大。
    他的脸也瞬间变得比严魔头更黑，凶神恶煞的模样，哪还有半点人畜无害的慈祥？
    哧啦哧啦，哧啦哧啦！
    片刻前松松垮垮的迷彩服，瞬间紧绷，胸口和腋窝甚至撕裂，露出金属光泽的强健体魄。
    风烛残年的老校长，竟然吹气般变身，体型比楚飞熊更庞大一轮，变回昔日赤龙军中凶名赫赫的“重炮”！
    “嘶！”
    看到孙校长的两个拳头就像是两颗滚烫的炮弹，孟超和同学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心想难怪这尊“重炮”不用携带多余的武器了。
    这对拳头，简直是塞满火药的流星锤，擦着就死，沾着就亡啊！
    “死，很容易，但没有挖掘出自己的全部潜能，也没有作战计划，就去胡乱送死，这不是勇敢，而是怯懦的另一种形式！”
    孙校长怒吼道，“龙城是异域孤军，每个人的生命都不止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全体市民，属于整座龙城，属于地球文明，死，也要有资格！
    “我孙大兴十七岁参军，当了四十年兵，格杀丧尸近千，怪兽上万，身上残留几百道伤疤，脊椎骨上还镶嵌着怪兽的獠牙碎片，我已经为龙城奉献所有，才有资格慨然赴死。
    “楚飞熊，你他娘的杀过多少怪兽，身上留下多少伤疤，你为生你养你的土地做过些什么，你连毛都没长齐，到底有什么资格去死？”
    荤素不拘的一席话，终于把楚飞熊和同学们震慑住。
    校门口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外面怪兽的嘶吼和人类的咆哮。
    楚飞熊满脸通红，羞愧低头：“孙校长，我……”
    “行了，各位同学，留在这里吧。”
    孙校长的声音重新温和起来，“请给我们这些师长和父辈一些信心，我们会守住这座城市，为你们争取时间的，而你们的责任，就是用我们争取的时间、空间和资源，刻苦修炼，超过我们，再去争取……慨然赴死的资格。”
    同学们陷入沉思。
    孙校长一挥手，带着校领导和老师们出了校门。
    “等等，孙校长！”孟超忽然快步跑上去。
    “孟超同学？”孙校长有些诧异地回头。
    “我前几天逛地下生命科学论坛，在怪兽板块看到有人吹牛，说新发现了一种‘裂空魔眼进化体’，触须拥有极强的韧性、弹力和攻击性，可以从百米高空射到地上，把人卷住，钓到天上。”
    孟超飞快道，“我不知道真假，但宁可信其有，您和老师们厮杀之时，千万小心来自头顶的攻击啊！”
    孙校长盯着孟超看了很久，点头道：“我记住了，谢谢你，孟超同学，快回去吧，和同学们一起注意安全。”
    孟超松了口气，目送孙校长和老师们消失在迷雾和火焰深处。
    忽然，眼前跳出信息：
    【英雄市民孙大兴听取了你的建议，生存概率提升了，贡献值+199】
    “英雄？”
    孟超一震，没想到孙校长竟然不是“精英市民”，而是更高级别的“英雄市民”，仅仅一个小建议，就送给他199贡献值。
    现在，已经发现了四种不同的市民单位。
    “普通”，“精英”，“特殊”和“英雄”。、
    别的都好理解，可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英雄”呢？
    孟超神色复杂地回到同学们中间。
    回头看时，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觉得孙校长他们杀过去的方向，火焰特别炽烈，爆炸声也更加响亮。
    但再嘈杂的爆炸声，都遮掩不住孙校长的重炮轰鸣。
    怔怔看了半天，他忽然咬牙，迈开大步。
    “孟超，你去哪里？”楚飞熊叫道。
    “不看了，有什么好看，就算把眼睛看出血，还能看死几头怪兽？我们又不是裂空魔眼！”孟超头也不回，“孙校长说得没错，我要去修炼室，去……夺取慨然赴死的资格！”
    楚飞熊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怪兽肆虐的家园，狠狠跺脚：“等等我，一起去，今晚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谁喊疼谁是孙子！”
    “我们也去！”
    这个晚上，九中所有高三考生都在修炼室里疯狂。
    他们把彼此当成怪兽，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外面厮杀一夜，他们也厮杀一夜，一个个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却没人喊疼，所有人都咬牙坚持。
    一夜激战，地球人终究取得胜利，再次捍卫了家园。
    孟超伤痕累累走出修炼室时，嗅到空气中浓郁的火药味、怪兽腥臭味还有人类鲜血蒸腾的味道，浓到连空气都要凝固。
    就连嘹亮一夜的战歌，都变得凝重起来。
    战果是丰硕的。
    大批怪兽的入侵，意味着大量脂肪和蛋白质的补充，意味着各种稀有材料和结晶体的出现，还意味着无数战士经受了血和火的考验，获得大幅成长。
    很多普通人都在激战中弹奏出最强劲的生命旋律，成为超凡者。
    很多低阶超凡者也在生死刹那，打碎基因的重重枷锁，突破全新的境界。
    但龙城内外，依旧弥漫着巨大的悲伤。
    这是龙城十年来，打得最惨的一仗。
    “初步统计，至少有数十位超凡者、数百名赤龙军和数千市民，在昨晚的怪兽侵袭中牺牲，怪兽还破坏了近百栋建筑，直接经济损失达到数亿元。”
    “赤龙军‘飞天虎’空中突击旅第七突击小队，首先发现入侵者，为了争取宝贵的时间，他们集结三台装甲飞艇，向十几头裂空魔眼发起冲锋，最终……战至一兵一卒，全部壮烈牺牲！”
    “四星超凡者‘鹰刀’蒙傲，为保护群众疏散，以一己之力，硬撼数百头‘荒狼’组成的兽潮，斩杀荒狼一百八十余头，身受重伤，修炼前途堪忧。”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联合发布公告，奖励本次保卫战中所有的英雄，除了抚恤牺牲者之外，对于‘鹰刀蒙傲’和其他重伤者，将不惜血本治疗，保住他们的修炼可能性！”
    通讯恢复，广播送出一条条沉重的消息，同学们听得连早饭都吃不下去。
    龙城只有数千万人口，一次伤亡数千，的确非常惨烈。
    只有孟超还在狼吞虎咽，强迫自己补充能量。
    他知道这次迷雾突袭，仅仅是怪兽战争全面升级的序曲。
    用不了多久，这一代青少年熟知的，地球人一路碾压小怪兽的战争模式将被彻底打碎。
    而他必须在一切发生之前，做点什么。
    孟超登上回家的公交车。
    全城上下，各种怪兽尸体堆积如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放任不管，很快会掀起瘟疫。
    从中小学校到企事业单位，今天统统放假，大家争分夺秒打扫战场，收割资源，还家园一个朗朗乾坤。
    高三考生挂念家人，叫嚷着要回家看看。
    厮杀一夜回来，浑身沾满兽血的孙校长没有阻止。
    街道上到处都是怪兽尸骸以及他们腐蚀、抓挠出来的痕迹，又遍布弹坑，还有支离破碎的战车残骸阻挡。
    公交车加上了坚固的撞角，轮胎也换成了布满尖刺，好似雪地胎的实心越野胎，不断碾压怪兽尸骸，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车上的年轻人大多沉默而茫然，愣愣看着窗外的摩天大厦被五颜六色的变异藤蔓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人类城市和异界丛林硬生生糅合到一起。
    他们不明白熟悉的家园怎么会变成这样。
    中老年人倒是淡定得多，年纪越大越淡定。
    经历过龙城穿越、资源匮乏、丧尸肆虐、暴徒横行、迷雾降临、怪兽攻城……再没什么，能让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人们动摇。
    “看把孩子们吓得，你们呐，就是最近十年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放在二三十年前，这算什么？”
    “就是，记得我年轻那会儿，白天要上班，下班路上随手就要杀几头怪兽，还要去幼儿园接小毛毛，有时候一手抱着小毛毛，另一手还要挥刀再杀几头怪兽，顺便割下怪兽的舌头和耳朵，回家让死老头子烧几个小菜，啧啧，那才叫‘怪兽战争’呐！”
    “来，老姐妹们，我们给现在的孩子们唱一个好不好？”
    老人们笑嘻嘻地唱起来。
    他们不需要再像青少年那样，唱慷慨激昂的战歌来催动热血。
    唱的都是委婉抒情，歌颂家乡美景的小调。
    也有地球时代的流行歌曲。
    仿佛再狰狞的怪兽和再恐怖的异界，都不能阻止他们欣赏窗外的美景，寻找炽烈的爱情。
    从前，青少年们并不喜欢爷爷奶奶倚老卖老。
    但今天，孩子们都听得非常认真。
    到后来，连孟超都应和着老人的歌声，唱到下车时，心情终于爽朗起来。
    昨晚天福苑并不是主战场，但怪兽数量，还是超出上回“鬼眼金翅烈焰虫”入侵。
    幸好都是普通怪兽，除了甲壳类，还有很多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却是让居民们发了一笔横财。
    走进小区，正好看到父亲带领着居民们将一头头怪兽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