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错特错

    吕丝雅和秦虎艰难爬起来，一边咳血，一边听两人唇枪舌剑。
    见走火入魔的林川，竟然被孟超说得哑口无言，两人都目瞪口呆。
    “我他妈真没想到……”
    秦虎喃喃道，“原来打架真的可以像三姑六婆打麻将一样，喋喋不休的！”
    “你闭嘴，更别一时冲动，再乱甩飞星宝刃！”
    吕丝雅咬牙道，“我们三个身受重伤，加起来都不是林川的对手，现在就看孟超能否唤醒林川内心最深处，残存的另一面了！”
    “臭娘们，你凭什么命令虎爷？狂刀战队全军覆没的事，你也有份，不，老子的大部分队友，都是被你这边干掉的，这笔账，我们还没算呢！”
    秦虎双目赤红，恶狠狠道，“那都是老子的挚爱亲朋，生死弟兄，你不掏个几千万抚恤金出来，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分你10%优先采矿权的利益，但你必须全力帮我们逃出生天。”
    “明白，吕小姐！”
    “还有，闭嘴。”
    “收到，吕小姐！”
    两人话音未落，就听孟超闷哼一声，再次被气浪轰到他们面前。
    “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林川指着白幽灵的尸骸，歇斯底里道，“小白已经为我的理念而牺牲，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堕入地狱，自己却改变主意，临阵脱逃？
    “不可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对错，我都只能一意孤行！”
    孟超在吕丝雅和秦虎的搀扶下站起来，三人并肩站在一起。
    他仍不放弃，看着白幽灵的尸体，放出大招：“林哥，你还有脸提白幽灵？它是被你害死的！”
    “你说什么？”
    林川果然一愣，旋即暴怒起来，锁链长枪直指三人，“是你们杀了她！”
    “还不明白吗，它原本可以不用死，甚至不用当什么鬼鬼祟祟的白幽灵，它有机会正大光明出现在太阳底下，出现在龙城，和天福苑、天喜苑的孩子们一起愉快地玩耍。”
    孟超挣脱吕丝雅和秦虎两人的保护，再次站到林川熊熊燃烧的不死鸟兽魂之下，朗声道，“我相信林哥的话，你没有被白幽灵控制，恰恰相反，是你一直将人类的智慧传授给白幽灵，把它从一头浑浑噩噩的怪兽，变成了拥有情感，懂得思考，和人类一样的智慧生物。”
    “没错，小白拥有绝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林川眼前一亮，急道，“她绝不是什么怪兽！”
    “但你却把它的路，带歪了！”
    孟超孤注一掷，冷冷道，“原本，如果你的心灵再阳光一点儿，选择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来争取权益，把你和白幽灵和谐共处的经历告诉大家，就有可能让很多市民懂得‘人类和怪兽未必要不死不休’的道理。
    “我们农大不是有驭兽系，很多驭兽师都有自己的宠兽吗，或许我们能从你和白幽灵身上，探索出一条人类和野生怪兽如何共存、互助、至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道路。
    “是，我当然知道这谈何容易，人类和怪兽半个世纪的血仇不是这么容易消弭，你和白幽灵注定会遇到许多质疑、讥讽、威胁和攻击，这是一条布满了荆棘和火焰，非常难走的路。
    “但道路再艰险，我们也应该昂首阔步走下去，这才是真正的‘超凡之路’啊！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会不会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能以另一种方式结束怪兽战争？
    “白幽灵这样通了人性的怪兽，在解决安全问题的前提下，可以大摇大摆行走在龙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和孩子们一起玩耍，用它制造幻象的能力，给孩子们编织一个个无比美好的梦境？
    “就像我们现在都用巨大的沙虫来挖掘地铁一样，今天的龙城文明，早已离不开怪兽，为什么不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和部分高智商且通人性的怪兽，发展出更深层次的关系呢？
    “而随着战争结束，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没理由垄断绝大部分资源，无论神境强者还是超级企业，他们的力量都将被削弱和限制，普通市民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林哥，想想看，果真如此，在天福苑和天喜苑的孩子们心目中，你和白幽灵，究竟会是什么模样？是英雄！是传奇！是偶像！无数孩子都会喜欢上白幽灵，文娱公司甚至会制作关于白幽灵的动画片和网络游戏！”
    林川呆呆听着，血泪流个不停，喃喃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
    “有用！”
    孟超怒吼，“是你决定了白幽灵的道路、想法、善恶、它在所有人类心目中的形象。
    “它原本有机会堂堂正正生活在阳光底下，被孩子们喜欢和需要。
    “现在却被你变成了一抹鬼鬼祟祟的幽灵，被所有人憎恨和恐惧，最终惨死在地底。
    “而你害死它还不够，还想把它变成毁灭龙城的恶魔！
    “如果你真的炸掉红辉玉矿脉，导致北线攻势的大溃败，你觉得今后所有的龙城人，会如何看待白幽灵？
    “人们会把它当成龙城败亡的罪魁祸首，操纵人心的头号恶魔，毁灭一切的怪兽之王！
    “提到它的名字，人们不是瑟瑟发抖，就是怒不可遏，哪怕三岁孩子都想把它碎尸万段，再烧成灰烬，和小伙伴一起，吐上一百口唾沫。
    “还有你和白幽灵之间的关系——没人会认为你们是朋友，没人会把你们当成同类，你只是一条被它蛊惑的可怜虫，是为虎作伥，怪兽的走狗！
    “最终，因为北线攻势失败，怪兽战争被无限拉长，超级企业和神境强者得到越来越多的资源，地位更加巩固，再没人会质疑‘强者愈强’的不合理性，因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把资源集中在强者身上，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林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未来吗？”
    林川的眼角、嘴唇、手臂、锁链长枪以及缭绕周身的不死鸟兽魂一起颤抖。
    “林哥，白幽灵已经死了，无法再控制任何人的心灵，而它在龙城未来的历史书上，究竟是一个幽灵，一个恶魔，一个毁灭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由接下来的你决定。”
    孟超言辞恳切道，“求求你，不要把白幽灵变成一个恶魔，也不要把自己变成毁灭龙城的恶魔！”
    “我……”
    林川的表情无比痛苦和纠结。
    “相信我，白幽灵的真正目的不是炸掉红辉玉矿脉，而是彻底治愈你的痛苦。”
    孟超道，“但现在，就算炸掉红辉玉矿脉，你觉得自己真的会开心吗，如果白幽灵还活着，它真希望见到堕落成恶魔之后仍旧痛苦不堪的你吗，林哥，好好想想吧！”
    “啊——”
    林川头痛欲裂，陷入疯狂，锁链长枪毫无章法地狂乱挥舞。
    孟超一次次交叉链刃冲上去，一次次被他打倒，遍体鳞伤，血流如注，却不断消耗贡献值来修复血肉之躯，一次次咬牙站起来。
    “孟超，你不要再逼我了！”林川咆哮。
    “林哥，是你在逼我！”
    链刃和长枪碰撞出一串串刺眼的火星，点燃孟超的双眼，他的吼叫声比林川更响亮，“我一点儿都不想和你打，这不是我期待的战斗，我们原本应该并肩作战，一起痛痛快快斩杀怪兽。
    “哪怕真要面对人类强敌，我们也应该并肩携手，用堂堂正正的方法，去直面吕丝雅和秦虎之流！”
    吕丝雅：“……”
    秦虎：“小混蛋，你说清楚，谁是‘之流’？”
    林川再次刺出长枪：“我会杀了你！”
    孟超闪身躲过：“林哥，我相信你不会的！”
    林川惨笑：“事到如今，你竟然还相信我？”
    “没办法，脑残粉就是这样，你他妈可是我的偶像！”
    孟超叫道，“就算现在，我仍然相信你能战胜自己心底的怪兽，能坦然承认错误，能正视自己的自卑和自大，能阻止龙城的毁灭，也能给自己和白幽灵，都换来一个相对光明的结局，毕竟——你曾经是一个英雄啊！”
    唰！
    锁链长枪刺入一簇红水晶中。
    原本，只要轻轻一拔，就能抽出来。
    林川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面无血色，凄然道：“现在的我，已经没资格再当英雄了。”
    “是啊，你恐怕无法再成为龙城的英雄。”
    孟超收刀，静静地看着他，“但你还是可以成为自己的英雄，白幽灵的英雄，或许……也能成为我的英雄。”
    林川粗重喘息，周身缭绕的不死鸟兽魂吞吐不定。
    孟超颤抖的双手再也握不住链刃，双刀“当啷”落地。
    “林哥，现在还来得及，请你给我，也给龙城一个机会。”
    孟超伸出血染的双手，仿佛捧着一朵燃烧的，璀璨的，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希望，“相信我，我们可以改变未来，把龙城变得更加美好的！”
    看着他手里用鲜血、信任和生命磁场凝聚而成的希望，林川脸上再次浮现出羞愧，悔恨，痛苦……各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表情。
    锁链长枪，亦和孟超的双刀一样落地。
    一直在头顶盘旋的不死鸟兽魂，重归平静，黯淡下去。
    “不会吧？”
    秦虎不敢相信，“这样叨逼叨，叨逼叨，都能打赢？”
    吕丝雅瞪了他一眼。
    他急忙闭嘴。
    孟超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知道自己赌对了。
    前世的林川在北线攻势之后就销声匿迹，即便白幽灵以妖神之名肆虐龙城之时，他都没再出现。
    倘若林川真的和白幽灵一起炸掉红辉玉矿脉，彻底堕落成魔的话，他的知名度绝不会亚于“黑夜魔女白嘉草”。
    偶像变成大魔王，这么刺激的事情，自己也不会毫无印象。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前世的林川在最后一刻，受到吕丝雅提醒，察觉了白幽灵的计划，他坚决反对，和白幽灵反目成仇，结果和吕丝雅一起惨死在地底。
    要么，他被白幽灵蒙蔽，完成了“炸毁红辉玉，制造灵磁暴潮，独霸怒涛山脉”的计划，却无法接受北线攻势溃败，无数普通市民和士兵惨死，龙城元气大伤的结局，自我了断了。
    无论哪个可能，都说明他并未彻底入魔，还可以抢救一下。
    想到这里，孟超张开双臂，踉跄着走向林川。
    就在这时。
    已经死去的白幽灵，血肉模糊的眼窝深处。
    忽然钻出一束鲜红的肉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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