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青龙和猴子

    起源山脉地层，白楼掩埋其中。
    这是一条发光的岔道，房间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中文字体写着‘也许是龙’的备注铭牌，廊道墙壁宽的看不到尽头，延伸至无尽的白芒之中。
    这是一间实验室，也可以称作为监牢。
    青龙被关在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它叫作‘鲰’——
    从被世界孕育而出起，它就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操纵云水如本能，世间万物，在它面前都显得无比渺小，它没有同族，它迂腐固执，厌恶杀戮争斗，观天下民瘼，调四季常态，由明而生，随明而死。
    它的生命原本已近暮年。
    但本命龙珠已经开始变得异常，现在它被关在——一个未知的地方。
    一面透明的墙壁，长宽高有百米左右的牢房内，水汽腾腾，深青色的蜿蜒身影在其中游荡，青龙神情淡漠，当然如果忽略其头部淤伤和透明墙壁沾染的血迹的话。
    这是它交流后，发狂过的痕迹。
    透明墙壁前，如同岩石一样的灰色地面，一块黝黑的通道浮现，一个普通青年从中飘出，人头大小的龙眼靠近墙壁，青龙眼里充满悲凉，它现在——
    知道自己身处情形。
    “异界的神灵，兑现你的承诺。”
    青龙的语言是一段怪异的龙吟，不过岳占听得懂，这方面两天前就分析过了。
    “如你所愿。”
    随着岳占音落，透明墙壁荡起一阵阵如水般的波纹，浓郁的水汽从中散发，青龙嗅了嗅，能量从龙珠内溢出，一缕缕清水被它从墙壁里面引出。
    龙舌舔舐，感受一会后，它缓缓的把头伸了过去。
    原本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撞动分毫的透明墙，随着龙须接触，轻易穿过屏障。
    ………
    静谧的湖泊如同一面镜子，起源的蓝天白云倒映织在其上，湖面上空一层薄薄的水雾氤氲婉转，突然水面层层鳞浪无风而起，荡漾开来。
    巨大的龙头突兀出现在清澈水中，空无一物的水底缓缓从虚无中钻出一道巨大的身影，平静的水流骤然席卷，一条正翻着肚皮仰躺在水面吐着泡泡的青鱼，猝不及防被暗流拖入水底，鱼尾拼命摆动，眼珠子中透出人性化的惊恐。
    这里是起源大地上，通天柳树枝托举的一个隔膜小世界。
    “昂！”
    青色龙影从水中跃出，溅起水浪滔滔，蜿蜒腾空，一声抑扬龙吟惊天动地，青龙重获自由，于湖面上空翻腾一圈，直直朝天顶飞去。
    然后，‘咚’的一声，坚硬的龙角撞到硬物，晕乎乎间，青龙看清面前又是一面透明墙壁。
    “异世界神灵，你欺骗我！”
    怒吼阵阵，青龙身侧水汽凝结呈水浪，轰然冲击着透明隔膜。
    “这就是你需要管理的世界，或者，你愿意成为一件实验品？”
    平静的话语出现在耳边，岳占站在青龙头颅旁，凌空而立，右手轻轻摸了摸身边的鬃毛，神话生物的愤怒，没有让他情绪起一点波澜。
    龙影骤退，青龙戒备看着无声无息出现的诡异神灵。
    它知道眼前这人很强大，可是长久以来对自身的骄傲，愤怒充斥已经开始控制水浪，其身后滔滔浪影正在凝聚，仿佛下一刻就要席卷而出。
    下一刻——
    静立虚空的岳占，伸出一只手掌，空气中突兀出现一只黑色小蛇。
    挣扎的毒蛇肌肉扭动，却不能动弹分毫，青龙眼睁睁的看着蛇的黑色皮膜脱落，露出猩红色肌肉组织，依旧挣扎着，但全然无用，肌肉片片分离，内脏还在跳动着就被分解归类，一副洁白骨架最终停止挣扎。
    一切还未停止，只见成为一滩有机物的血肉，顷刻间聚拢，点点拼凑，细微到肉眼无法观察的镊子模样的东西，把一堆无意义的血肉重新拼成一条黑色的毒蛇。
    放开束缚，黑蛇落入岳占手掌，亲昵的蹭了蹭掌心，缠绕着手腕伸出头颅，微微吐着信子。
    “做出你的选择，青龙。”
    抖落黑蛇，一道波纹褶皱在空气中荡开，黑蛇落入其中消失不见，岳占平静的望着青龙，等待着。
    创造的权柄，毁灭的权柄，掌控一切的能力。
    “我留在这里！”
    滔滔水浪平息，溢散空气中化作氤氲云朵，倾盆雨下，云层中半掩着青龙身躯，看不清其真容。
    “聪明的选择。”
    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出现，岳占抛给青龙，落入水雾之中，被托在其头顶，只见一道神光从金牌中冒出，滴溜溜一转，就要落入其脑海，却见金光似乎被什么东西所阻隔，停留在龙头眉间三寸处。
    气息散开，神光入脑，串串信息出现在青龙脑海。
    水雾腾腾，天空层层乌云团中，青龙蜿蜒游荡在其中，久久不见声息，鳞甲摩擦声音，如同金铁交戈，巨大龙首探出水雾，艳红色的龙眼神色复杂，看着眼前神灵开口——
    “礼赞妙有无迹无上自然造物主！”
    ………
    两颗透明的巨大罩子矗立天空，其下一颗内部绿意盎然，林木森森，千姿百态的古木奇树遍布，高耸的树干，柳枝上发出的气生根从半空扎到地里，渐渐变粗，纵横交错如同蛟龙盘绕的地面根，形成独木成林的奇特景观。
    “嗖！”
    一阵微风吹过，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声，一道金色影子从树冠蹿出，停留在半空中的树根台上，缠绕的树根台附生着蕨，地衣苔藓，仿佛一座花园般，一个浅坑里，翠绿的水洼散发着冰凉气息。
    毛茸茸的手掌捧起一手绿水，喝了下去，一种甘甜和凉爽直沁肺腑，喜得猴子咧嘴挠腮，蹦蹦跳跳原地翻起跟头。
    猴子全身金黄色，四肢瘦长，长长的尾巴拖拽，其面容生动，耳朵更似人耳，正是最初进去起源的金毛猴子，近段日子野果充饥，绿水解渴，生活在异兽园林好不快活。
    猴子正在树枝间蹦跳，突兀一声龙吟传递，惊的它险些掉了下去。
    身形蹿动，攀爬至树顶，伸出毛茸茸的脑袋，只见千米外一条青色神龙从湖泊腾空，转瞬间就只剩一道模糊的影子，伴随着云团层层，原本一直晴空万里的世界，水汽蒙蒙。
    “龙…龙龙！”
    猴子惊叫着，声调尖细，发音还略带模糊。
    不久之后。
    豆大的雨珠淅沥沥落下，天地在雨幕下连成一片，丝丝凉意侵袭，猴子金色皮毛沾湿，不过其神情振奋，张着嘴呆呆望向天顶。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征兆。
    发呆之际，突然细碎破空声突兀传来，金毛猴子耳朵抖动，刹那间警觉起来。
    轻灵小巧，一只五色翎羽的大鸟在树枝闪动，油油目光盯着树冠上的猴子，咕噜一声，双翅一扇，劲窜腾挪仿佛幻影，直直朝它飞来。
    五彩大鸟骤然发动袭击，在猴子反应过来时，以身临上空，只见双翅一扇，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枯小利爪直朝猴子头部抓来，电光闪石，意识到不对，缩头摇身意图闪避。
    同时隐藏在树叶间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朝大鸟拍去。
    大鸟狡诈，于猴子头部上空轻灵转向，尾缨急速连摆，双翅缩起，鸟喙如箭般啄向猴子双眼，金猴哪能坐以待毙，脊骨扭转，尖叫一声猛地跃出树冠，腾空朝其扑去。
    獠牙外露，灵动毛躁的外表下是隐藏兽性。
    一声嘶鸣，鸟喙啄中猴子手背，皮毛下登时鲜血淋漓，火辣辣的疼痛激起凶性，左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握拢，死死捏住大鸟脖颈。
    猿吼伴着森白獠牙，一口把大鸟脖颈咬断，鲜血飙溅，一双翅膀无力扑腾，挣扎力气渐渐弱了下去，扯着大鸟尸体，猴子拿在手里摇摆两下，确定它已死掉。
    近段时间越来越多的生物，越来越危险了。
    手中大鸟尸体还未停止抽搐，却见它身上骤然腾起一道银光，在空中滴溜溜一转，没入虚空不见踪影，猴子挠挠头，一嘴鲜血若有所思。
    倾盆雨下，高低起伏的滴答声，冲刷血迹，冲散血腥味，天地雨音犹如一曲名乐，引人入胜。
    呆呆站在树冠间，任由雨水冲刷着，它神色越来越人性化。
    突然猴子嘴巴一张，一道神光从其口中喷出，烟气凝结，银光牌符悬空而立，如同醍醐灌顶，往日朦朦胧胧的一切揭开面纱，一道空间褶皱出现在其身前，想也不想，猴子跃入其中。
    ………
    连绵万里的老岭山脉，其北面有一怪石嶙峋的险峰山脉，正是西岳华山。
    一只消失多日的猴子自虚空中跃出。
    皓月当空，猴子睁着眼睛看向四周，伸出双手在月光下，感受周围熟悉的气味，它惊喜之色显露脸上，满腔的激动直欲让它捶胸大吼。
    这里有它生活多年的族群，以及还有被称之为门派建筑大院，往日种种记忆画面逐渐清晰贯通，它望向北面。
    张口一吐，烟气凝结，起源令凭空出现，只见银令表面线条扭动，倒映着月光散发微弱光华。
    “我回来了。”
    声线沙哑，银光渐渐溢散，被金猴吸入口鼻，它大叫一声，朝林中崖壁附近休息的族群跑去。
    不久后，山林响起阵阵猿啼，起伏不止的噭噭吼叫打破深夜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