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黑森林

    黑森林中，万物寂静，如永恒不变的阴影。
    牧云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唦唦声。
    那是寒风吹拂高耸树冠的声音。
    “人类，你醒了。”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牧云惊愕地想要伸手抚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完全无法动弹。
    眼前漆黑一片，又或许是因为，他根本无法睁开双眼的缘故。
    他的身体好似化作了一座陌生的牢笼，唯有意识能够感知到那从不知名处传来的声音。
    恐惧、惊骇。
    内心的情绪被牧云强行压下，他本能地模仿着那声音传递的方式。
    于黑暗的世界，他强作镇定地询问道。
    “你是谁？”
    一道光进入了他的眼中。
    他的双眼被强行打开了。
    无法动弹的眼球，焦距飘散在远方，以至于他无法看清那个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白色影子。
    对方的力量代替了他的意识，向他的身体发出了调节晶状体的命令。
    声音的主人出现了。
    那是一双闪烁着银色光芒的眼睛，神秘、无法直视。
    堪称反差的是，这双不似凡物的眼睛，却生长在一具四足行走的异兽身体之上。
    这头怪物，它，或者说她，有着流线型的躯体，柔顺的白色毛发，白狐一样的修长头部，以及。
    自后脑至脊背之间，伸展出来的无数根灵活舞动的触手。
    其中一个触手刺入了牧云的太阳穴，他能够感受到丝丝麻麻的微弱感知。
    这个怪物！
    她似乎正是通过这根触手，封闭了牧云的意识，控制了他的身体。
    这真是难以理解的恐怖能力！
    “我，是追猎者，异灵部族，异灵女王。”
    怪物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若是对生命科学有足够研究的人站在一旁，他或许会明白，这种跨种族交流的方式，是多么神奇。
    这个自称异灵女王的狐狸精……啊呸，异灵追猎者。
    在她那刺入牧云太阳穴的触手之中，特殊的神经结构侵入了牧云的大脑，切断了一个个重要的神经节点，瘫痪并绑架了大脑的功能分区。
    如此一来，当她需要和被封闭的主意识交流的时候，便可以直接调用目标的语言分区，和特定的逻辑分区进行对话了。
    这般堪比最精尖技术生物科技的技术，对于追猎者六大部族中的异灵族来说，不过是一种简单的天赋本能罢了。
    ……
    宇宙意识海中，李子木放下手中的《意识理论》，微微一笑，表示这样脑洞设计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
    总之，在对方略微放开了对大脑记忆分区的限制后，牧云终于回忆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自他深入这诡异黑森林之后的那一天起。
    寂静森林中隐约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响动就一直让他难以入睡。
    他一次又一次的搜寻着，但，除了这一颗颗好似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笔直高耸的大树，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它们就在这里！
    意识高度紧张的牧云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就在不远处的森林阴影之中，观察着他，追踪着他，等待着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就会突然暴起，发动袭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漫无目的的警戒、搜寻和前进。
    牧云已经在没有任何参照的森林里彻底失去了方向，他不敢休息，不敢放松警惕，只能一直强撑着身体。
    他忘记了任务，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恐怖的世界。
    之后的结局。
    便是他的大脑在持续了七十多个小时的工作之后，终于彻底当机，晕倒在了森林中。
    “呵呵，是你们，你们想要逼疯我，呵呵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们这群怪物。”
    再次感受到昏迷前那种在恐慌和无助中煎熬的痛苦，牧云的意识，也不住的颤抖着，他封闭自己的思维，什么话都不想再多说。
    一股平和的情绪从脑袋一侧的连接处传来，对方似是想要抚慰他的情绪，但牧云无比的抗拒。
    “让猎物在恐慌中力竭而死，是幻影部族的一贯战术，我很抱歉。”一个平淡的道歉，异灵女王的声音中似乎有某种让倾听着平静下来的力量。
    牧云恍惚地听着。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异灵女王通过触手连接，分泌的神经递质慢慢地发挥了作用的缘故。
    “现在是黑森林的特殊时期，六大部族联合起来，对抗外敌入侵，所有，他们的举动过激了一下。”
    牧云的脑海中，异灵女王继续说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人类这种生物，你们和北边那些异魔族，果然有着很大的不同。”
    北边的异魔族，牧云的意识微微一动，首领交待的任务浮上了心头。
    他必须振作。
    “你想做什么？”
    慢慢放开心灵封闭的牧云询问道。
    既然这些所谓的追猎者并没有杀死他，而是在控制住他后，强行和他沟通，总归是有个什么原因的。
    只是，异灵女王的回答，却让他陷入了更大的震惊之中。
    “十六年前，一个奇怪的异魔族回到了北方，短短十六年的时间，他已经统一了数以百计的异魔部落，现在，一只大军正在集结，也许过了这个冬天，他们就会出发，向着南方前进。”
    “那头自称灰爪之王的野兽，他的情绪是如此强烈，不用进行连接，我也能感知到他的念头，他一门心思只想要复仇，而复仇的对象，就是你们人类。”
    “回到你的故乡去吧，告诉你们的首领，如果你们能带来一只足够强大的军队，那么，我可以帮助你们在黑森林的北侧建立一道防线，阻挡异魔族的南侵。”
    “如果你们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黑森林的追猎者将为异魔族放开一条通道，你们可以在自己的故土中，开展这场战争。”
    这段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牧云在惊骇中沉默着，难以置信。
    “我不相信你们。”
    “没关系。”保持着连接，异灵女王优雅地迈动了几步，牧云看到了三条挥舞着的，如触手一般的尾巴，嗖的一下，又立马藏到了身后去了。
    异灵女王接着说道：“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北边的情况，你可以自己判断，只是，不要忘记，留给你们的时间，并不多。”
    脑海中快速的思考着，半响过后，牧云试探着说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怪物……异魔族，若他们真要向南方进军，首当其冲的应该是你们才对，我不相信你们真的能放任一群全副武装的怪物通过你们的领地，更不相信，它们只会老老实实的路过。”
    “呵呵……”脑海中，异灵女王轻笑着，似是在嘲笑牧云，又似乎是在蔑视所谓的异魔大军。
    “我们在黑森林中生活了一万年，这里，是我们的主场，如果我们愿意，没有人能看到我们，没有人能躲过我们的追捕，异魔族……算不上威胁，最多，只算是一点麻烦而已。”
    “三百年前，我们就曾击败全盛时期的异魔王国，让他们文明倒退，分裂成无数部落，就此沉沦。”
    “现在，我们更不可能畏惧这位所谓的灰爪之王。”
    “……”牧云沉默着，他的意识波动，仍然清晰的传递着他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位异灵女王的情绪，
    “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人类。”
    一种新的神经递质通过触手的连接，进入了牧云的大脑海，他的意识不可抑制的逐渐僵硬、恍惚了起来。
    “我们的敌人，并非血肉之躯的异魔族，在东边，我们的战争仍在继续。”
    “所以，我才说服其他部族的领袖，给你们这样的一个机会，而是否愿意把握住这个机会。”
    “就靠你们自己了。”
    逐渐远去的低语之中，牧云脑袋一晕，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