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浅层死亡世界

    李子木手中的书，名为《死亡世界》。
    相较于其他蕴含海量信息的科技书来说，《死亡世界》的内容并不算多，若是专心领悟，约莫十余年的时间，便足够李子木融会贯通。
    这些内容，印证了他曾在西萨于心灵幻境中坠入死亡世界的投影之时，所获取的那些记忆片段的真实性。
    无垠混沌宇宙海，是为生者世界，生命在生者世界中成长，死亡，灵魂消失，便是进入了所谓的死亡世界。
    书中，用种种直观而明晰的文字，逐层描述了死亡世界的全貌。
    灵魂，李子木谓之意识本源。
    意识本源散去意识力，通过宇宙意识海，坠入的第一层意识世界，便是浅层死亡世界。
    浅层死亡世界中，死者的灵魂处在持续的坠落和消散之中。
    因此，在这层虚妄的世界里，弥漫着无以计数的，如尘埃一般，从无数死去灵魂意识本源中侵蚀剥离出来的灵魂碎屑。
    灵魂越残破，坠落消亡的速度也越快。
    而意志足够强大的生命死亡——譬如踏入超凡之路的存在。
    当他们坠入浅层死亡世界时，便有机会通过持续吸附那无数的灵魂碎屑，让自身一直维持在一个足够完整的状态下，来暂时减缓灵魂沉沦的过程。
    通过持续吸收大量的灵魂碎屑，某些神魔位阶或以上的存在，甚至能够慢慢构筑出了一个不完整的亡者国度。
    浅层死亡世界内，便零星分布着一个个在消散和成长中达成平衡的亡者国度。
    这些亡者国度，便如分布在死亡世界中的一块块大陆，能够拦截从上方生者世界坠落下来的灵魂。
    让这些灵魂在这个介于真实与虚幻的灵魂世界里，吸纳足够多的灵魂碎屑，暂时终止死亡坠落的过程。
    这些存在，便是所谓的亡灵生物。
    但，灵魂的消亡，是死亡世界的本质属性。
    哪怕可以通过吸收灵魂碎屑来补充消亡的部分，但消亡永远不会停止，由此带来的改变却将逐渐扭曲这个灵魂的本质属性。
    简单来说，在浅层死亡世界里呆的越久，属于自我的部分便会越来越少，就如同用别人的身体部件来填补自己身体的缺失一样。
    从肢体到内脏、骨骼、肌肉、甚至是脑袋。
    当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你的时候，你还是你吗？
    最终，该消亡的终会消亡。
    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融合了无数个体的思维、情绪、意识特征……的死亡傀儡罢了。
    当然，也不排除有意志足够坚定，感悟了浅层死亡世界核心规则的存在，能够在自己的亡者国度里，持续永生。
    同样，也不排除有某些大能，能够逆转生死，脱离亡者国度，重返世间。
    死亡世界的规则，对于凡俗生命来说，几乎是不可逆转的。
    但对于踏上超凡之路的存在来说，却和其他所有的宇宙规则一样，并没有那么绝对。
    无尽混沌世界，从不缺少所谓永生、不死的法门，哪怕这些方法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
    但本质上，仍然代表着，生命是有机会彻底战胜便摆脱大世界的死亡规则的。
    真正做到了这一步，便是超脱。
    超脱者超脱生死混沌，对于超脱以下的存在，几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但那实在太过遥远了。
    只要达到圣域位阶，自身圆满，死者的灵魂就有能力独自在浅层死亡世界中，苟活一段漫长岁月了。
    而神魔位阶的存在，更是有机会在死亡世界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亡者国度。
    混元存在，这是和宇宙意识一个档次的庞然巨物，若是完整坠入死亡世界，甚至能够裹挟物质宇宙的残骸碎片坠落，破坏真实与虚幻，生与死的边界。
    死亡的侵蚀，能否抵消混元存在内宇宙的勃勃生机，都会是一个难题。
    因此，想要彻底杀死一个混元级别的存在，往往需要通过持续漫长岁月的缓慢消磨，才能做到。
    又或者，直接破坏摧毁他的意识海，不给其完整坠入死亡世界的机会。
    而在此之上，某些感悟生死大道的存在，甚至能自由穿行在生者和死者的世界。
    通过坠入死亡世界，规避无法力敌的对手，又或是从死亡世界潜伏前进，再于准确的地点返回生者世界，发动突袭。
    诸般妙用，让李子木叹为观止。
    可惜，《死亡世界》一书中，虽然详细阐述了浅层死亡世界的诸多变化。
    但却并没有展现任何实质性的死亡规则体系。
    这一切，仍需李子木自行探索，逐渐领悟。
    而在浅层死亡世界之下，便是更为诡异离奇的深层死亡世界。
    只是，李子木还没有看到这一部分。
    他合上《死亡世界》，默默沉思。
    以他现在掌握的母海意识规则信息，初步试探生死边界，应该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他本能地想要通过实验来验证这些知识。
    要不……制造一个化身，去浅层死亡世界逛逛？
    李子木这般想着，却终归是有些许迟疑和畏惧。
    死亡，在超脱之前，是所有人都需要谨慎面对的事情。
    李子木无法确定，若是送一个化身去死，是否会因为意识本源的联系，牵动主体的意识一同坠落？
    想了想，李子木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
    他站起身来，瞬间消失在了意识圣殿之中。
    命运之城。
    一个意识体推开了房门，步入了街道中。
    “首领。”
    “首领。”
    无数意识体恭敬地向她打着招呼，黎也微笑着一一回应。
    在这个死后的世界里，作为第一位人类，所有人类先民的领导者，黎备受族人们尊重。
    但，她的眼中，仍然长久地透着疲惫和悲伤。
    传说中那位至高存在开辟命运之城的时间，并不久远。
    也因此，黎丘早年的先民，在异魔之灾中死去的族人，并没有享受到命运之城的庇护。
    黎忘不了那些人，对她来说，百余年的岁月里，她最难忘记的，仍然是最初的那些人。
    也包括小雅，那个陪伴了她前半生，却殒命于异魔之灾中的女孩。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她们之间的关系，在小雅的眼中，她时常能看到可以被称作爱慕的情绪，但她，却至死都没有给她一个真正的回应。
    这辈子孑然一身，黎觉得，自己是亏欠着小雅的。
    虽然，这种感情并不等同于男女之间的爱情。
    可惜，不管怎样，失去了的，永远都无法挽回了。
    “是她……”
    一群簇拥在一起的人类意识体出现在了街道的转角，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人群簇拥之中，是一位英气十足的老人。
    见到了黎，他虽愕然的顿了顿，却仍然恭敬地行了一礼。
    “长林远志，见过黎首领。”
    众人紧随其后，微微一礼。
    黎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错开众人，继续前行。
    “呵，一句话都不想跟我们说呢，也不知道是谁丢掉了黎丘，又是谁夺回了故土……”
    “嘘，小声点，这位毕竟是我们人族之祖，尊重些。”
    “人祖？未曾留下一个子嗣，连姓氏都丢了的人……”
    “噤声。”
    身后远去的细碎的念叨声，黎虽然听到了，但也只当是耳边的风声。
    黎丘之殇，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她不愿去触及。
    无声地行进十余分钟后，她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他走进了一座高大宽敞，很像是图书馆一般的建筑里。
    “首领。”
    “首领。”
    屋内的大厅，一个个坐在书桌前学习的意识体向黎打着召唤，她微笑着一一回应。
    整个图书馆的四面墙壁，高达十余米，全都被密密麻麻摆放的书本和数十层的书架遮盖。
    黎沿着楼梯走上书架的第三层，取下一本名为《意识理论第一百二十三册》的厚重书册。
    随后走回图书馆大厅中，找到一个空位，安心研读起来。
    李子木将他曾研习过的所有科技书，精炼缩减后，创造了数以百万计的书册，分别投放到了命运之城、试练之地和奥秘之地中。
    凡有志于探索世界奥秘的生灵，都有资格去阅读学习，达成一定的学习目标后还会获得命运点数的奖励。
    对于命运之城内的很多意识体来说，若是选择通过这条道路，来挣取命运点数。
    那还真就是面临着学习不好，得不到命运点数奖励，就有可能被抹杀的命运。
    李子木曾经的戏言，也算是成真了。
    黎并没有这样的烦恼，她的命运点数十分充足，充足到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在命运之城中千百万年的存在着。
    木子星上，作为凡人眼中的人祖，她便如同受到了世世代代的香火供奉一般，在无数凡人的纪念和崇敬之中，持续收获着命运点数的奖励。
    而她每日不休的学习，或许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内心的伤痛，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已。
    “你好，黎。”
    一个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