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背弃

    “如果，我们说不呢？”
    祭坛内，气氛异常地压抑，嘉兰娜黝黑地铠甲反射着森然的火光，手指在剑柄上轻轻划动着。
    “我并未强迫你。”加文摇了摇头：“规则很简单，以吾主神力开辟的位面通道，只有吾主的信徒才可以通过，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没有人回话，一众人类幸存者们本能地靠近了一些，围聚在了冷漠的加文身后。
    “……”
    显然，嘉兰娜在犹豫。
    她犹豫的，不是是否要接受这强迫的信仰。
    她和她的亲信早已立誓，不会向任何神灵鞠躬屈膝。
    她犹豫的，是凭他们的力量，能不能战胜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神使。
    眼前这人，可是能正面击败巨神兵的存在！
    但那种强大的力量，应该也有着限制，否则跟随他的信徒，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要不要动手，这是个问题。
    也就在这时，压抑的气氛被打破了。
    “我……我愿意……”
    颤颤巍巍地声音，来自嘉兰娜的身后。
    一群铠族战士冰冷地转身望去，这是一名瘦弱的陶洛丝巫族人。
    此时，他正举起自己灰白的手臂，在一众铠族战士的怒目之下，畏畏缩缩的绕道来到了加文的身前，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我，我愿意皈依伟大的……伟大的……”
    “至高之神。”加文提示道。
    “我愿意诡异伟大的至高之神！我愿献上我的灵魂和信仰！！”
    这个巫族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动。
    与之相对的，嘉兰娜的气息，变得愈加冰冷了。
    “你的信仰，吾主收下了，你的灵魂，暂时留着吧。”
    加文笑着，扶起了他。
    通常的信仰契约，也分为不同的等级。
    加文所签订的，是最为严格的那种，也被称为使徒契约。
    签订者需要奉献出自己的灵魂，以此换取神祗的眷顾，和神力的加持。
    使徒，即使神灵代行者的意思，是为神主放牧信仰羔羊的存在。
    而通常信徒所签订的普通契约，则只对信仰有要求，而并不强制灵魂归属。
    原因，也是因为诸神的神国毕竟空间和资源有限，若所有信徒的灵魂都照单全收，难免会有人满为患的隐忧。
    所以，一般人，你想奉献自己的灵魂，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获得神灵的亲睐才行。
    “谢谢神使大人！赞美伟大的至高之神！……”
    虽然眼角的余光一直留心着嘉兰娜的方向，但加文仍自保持着仪式性的微笑，伸出手来，在这名巫族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一道灵光一闪而逝。
    而这个巫族人，则是在短暂的顿颤之后，无比虔诚地站起身来，走到了人类信徒当中，收获了所有人类的微笑和点头。
    他的脸上，闪烁着堪称幸福的光芒。
    巫族，亦是一个古老而可悲的种族，他们诞生在主位面的丛林世界之中，身躯和人类有些相似，只是更加瘦长，皮肤呈灰白色，往往还刻印着种种复杂的图腾印记。
    他们没有男女之分，所有个体，都可自由交配，繁殖后代，也算一种十分独特的生命形式。
    在古神尚未完全苏醒，新的神祗还未登场的洪荒年代，巫族算是第一批诞生出来的智慧生命。
    他们发展出了原始的巫术文化，开始调用宇宙内逸散的规则力量，掌控着被称作巫术的原始超凡之力。
    这让他们一度异常繁荣，建立起了庞大的陶洛丝巫国，其历史甚至比后来的狄格斯帝国更为久远。
    但可惜，诸神时代的带来，让巫族的黄金时代草草结束了。
    这一种族从此陷入了长久的沉沦破灭之中，无数位面世界，都有他们的身影。
    据说，他们的血脉，萦绕着古代巫术的流毒，贡献的信仰之力参杂着不详的因果，因而不受众神的欢迎，成为了一群可悲可怜的流亡者和无信者。
    这与人类在希望之神陨落后的命运，亦有相似之处。
    希望之神在陨灭之时，归还了所有人类的信仰种子，本是为了给予他们新的开始，却不曾想，却被很多神祗看作是希望之神留下的隐秘后手，而不愿触碰。
    只有来自异宇宙的李子木才毫不在意，照单全收。
    一位巫族获得了这位至高之神的庇护，显然在无信者之地的幸存者中，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无信者之地内，不乏嘉兰娜这种立志要反抗诸神时代的革命者。
    但也有很多人，则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得到一份信仰的契机，才不得不托庇于无信者之地，寻求庇护。
    当即，便有一个又一个的无信者加速脱离了大部队，来到加文的面前，向伟大的至高之神宣誓信仰。
    嘉兰娜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身后的铠族战士们，则是用更加怨恨的目光，注视着这些背弃者们。
    估计，只要嘉兰娜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砍杀这些投奔神祗的背信弃义之徒。
    叛徒，总是比敌人更招人记恨。
    “我是光芒与雷霆之神教派的放逐者……我的身上有信仰封印的存在……我可以皈依伟大的至高之神吗？”
    一名昆甲族剑圣来到加文的面前，他的神色，无比复杂。
    加文愣了愣，却在下一秒，得到了使徒系统给出的提示，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我会帮你抹去封印，让你自由地皈依至高之神的怀抱。”
    “谢谢……赞美伟大的至高之神！赞美神使大人！”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昆甲族剑圣显得异常的激动。
    也就在加文将信仰契约注入这名昆甲族剑圣额头时，嘉兰娜和他的铠族卫兵身后，一直沉默着的昆甲族阵营中，一名又一名的剑圣脱离了队伍。
    直到，一个不留。
    他们一一在静静矗立着地嘉兰娜跟前微微一礼后，便毅然决然地来到了加文的面前。
    其中自然也包括加文的熟人，那两位他从异兽口中救下的剑圣。
    “你拯救了我们的性命，又愿意帮我们移除诅咒，于情于理，我们都愿意皈依伟大的至高之神。”
    “荣幸之至。”
    加文高兴地在他们的额头上轻轻点击了一下。
    这位少年，此时运筹帷幄，借势而为的表现，着实是让在幕后静静旁观的李子木颇为满意。
    最终，当三十分钟的倒计时指向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总数约有三千左右的无信者之地幸存者们，已有近一千人转换了门庭。
    因为时间有限，其中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得到属于他们的信仰契约，场面不免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放任所有想要投奔至高之神，谋求生路的人群转换阵营之后。
    嘉兰娜环视一圈那些不敢面对她的背弃者后，终于冷冷地开口了。
    “你们加入无信者之地，是为了生存，现在为了生存，而投奔神祗教派，我并不怪你们。”
    她的视线，转向加文，和他四目相对着。
    “剩下的人，真的不能救吗？”
    加文沉默了数秒后，摇了摇头。
    “那么……”
    嘉兰娜低语着，缓缓抽出了自己的刀刃。
    加文的目光，同样冰冷的下来，他既然以位面通道只有至高之主信徒才能通过为理由，收获了一大批信徒，自然不能再违背自己所说的话。
    虽然是假的，但也只能当成真的了。
    沉默寡言的昆甲族剑圣们来到他的身边，生长在手臂上的六柄刀刃自如地旋转着，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与对面的一众铠族战士们针锋相对。
    半小时前，他们还是在同一片旗帜下的同袍，现在，却也只能刀兵相向了。
    加文暗自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虽然有些勉强，但他并无畏惧。
    手中，微弱的光芒似是正在酝酿之中。
    “敌人，永远是敌人。”
    “无信者之地已经毁灭，位面即将崩塌。”嘉兰娜低语着：“既然已经陷入死地，我们的敌人又在眼前，那么，唯战而已！”
    她的利剑，高高举起。
    “杀！”
    “向这诸神笼罩的余烬世界！杀！”
    “向这希望断绝的黑暗时代！杀！”
    “为了自由！杀！！”
    “杀！！”
    激昂的战斗宣言下，铠族战士们血脉沸腾，一场惨烈的激战，似乎一触即发。
    “轰隆隆！！！”
    却就在这时，祭坛上方，头顶高约十米的穹顶之上。
    陡然有一个身影，打破了石壁的封锁，降临在了祭坛中央，战火即将被点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