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精卫填海

    恶浪滚滚，汹涌咆哮，天地间，一下子全是乱了。
    在那紊乱的洪水之中，还有无数凶兽窜动而出，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此刻不管是神族也好，人族也好，其他生灵也好，全都疲于奔命，然而在末世面前，一切都是成了惘然。
    大陆在沉没，恶水在咆哮，家园毁灭，生命消逝，无边的煞气此刻还是挟着恶水不断飘荡，没来由地竟是让人一阵心寒，那是深入灵魂骨髓的寒意。
    “这个世界，是不是要毁灭了？”
    小金乌看得眼皮有些发跳，然后小心翼翼地向杨成问道。
    杨成没有回话，而是在沉思。
    小金乌见杨成不说话，撇了撇嘴，然后继续向下面看去。
    她看到，无数生灵流离失所，她听到，无数生灵在凄惨哀鸣，天地间，到处都是凄惨的景象。恶水浪头翻涌，层层林立，呼啸奔腾，如是万兽狂奔，将曾经的美好一处处无情吞没。
    “这洪水真讨厌。”
    “是啊，就像先前你的所作所为一样。”
    “原来你果然很讨厌我，”小金乌有些生气道：“既然这么讨厌我，那还带我回去做什么？！”
    “做父亲的哪个会讨厌自己的孩子，”杨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小金乌的脑瓜子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恶水和你先前的所作所为很像？”
    “哪有，我只是来这里戏耍了几日而已，如何就变成十恶不赦了？！”
    “你或许并不清楚，因为你的出现，点燃了多少火山，消融了多少生灵赖以维持生命的水源，烧毁了多少生灵辛苦的耕耘，你无意间的戏耍，却让无数生灵失去家园，被迫迁徙，你根本不清楚，因为你的贪玩，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小金乌本想反驳的，可一想到这好像就是事实，所以干脆缄了口。
    此刻，恶水更是暴虐，形势更加危急。
    苍穹之上，阴云垂降，亿万雷光电射攒聚其中，即便是太阳神火也化解不开那浓聚的愁云惨淡。而恶水之中，更是有无数蛰伏的大妖冒出浪头兴风作浪，这个位面，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却没有选择后退，他们结成四处撑起法界，他们乘风破浪斩灭大妖，他们迎着恶水而上，无所畏惧。
    哪怕很快被恶水吞没，很快身死道消，可依然有人选择继续迎上。
    小金乌不解，“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傻，明明，斗不过这恶水的？”
    “是啊，为什么会这么傻呢？”
    杨成叹了口气道：“小金乌，你还不明白吗？”
    “哼，我就是不明白，明明那些人也许可以保住性命的，可偏偏要去送死，难道是脑子坏掉了吗？”
    “也许是吧，”杨成神情变得凝重道：“难道你没看到，在他们身后是什么吗？”
    “是什么？”
    “那里，是他们生存的土地，那里，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小金乌，明明知道斗不过恶水，可是他们并没有选择退避。哪怕是拼尽全力，他们也想守护自己的家园，哪怕是拼上性命，他们也想要守护他们的家人。他们想要守护曾经的美好，所以即便明知不敌，可是依然不曾放弃！”
    小金乌咬了咬牙道：“明明很愚蠢。”
    “是很愚蠢，可是他们依然坚信着，”杨成将大手放到小金乌的脑瓜子上道：“因为当一个人失去所有一切，失去所有信念和坚持时，那就完全变成了行尸走肉。那样的他们，即便活着，也不会感到任何开心和快乐，那样的生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活着的意义？”
    “嗯，万物生灵，存在即是合理，每一个存在都会有它的意义。”
    “我听不懂。”
    “你年纪还小，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明白这些道理的。”
    “是吗，”小金乌嘟了嘟小嘴道：“可是老爸，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被淹没，崩塌，已经到了末路了。”
    “不，只要生命不息，那就未到绝望之时！”
    “明明到了绝……”小金乌正自说着，突然就看到在不周山巅，那曾经让自己厌恶的天维之门再次被铸造耸立。
    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升起一展明光，山川河岳，日月星辰，六道之景一一在其中交替闪现，演化天地，尽显大道。天维之门，乃是诸神利用法则之力镇压位面气运的无上法宝。当初天火旺盛时，也曾被限制镇压。
    如今恶水依然，不过，这天维之门局限性实在太大，而且这恶水比之先前更加狂躁暴动，天维之门所起到的能力实在有限。
    “有什么意义呢？”
    小金乌小脸上此刻突然有了一丝不忍，虽然她的嘴上还有些倔强，可再是看到下方无数生灵为保卫自己的家园付出生命，她的心里如何能是不被触动。
    正在此时，蓦地一道明光冲天而起，清辉荡漾，如是明月。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圣洁光明的女子，一个有着漂亮不可亵渎柔和羽翼的女子，自不周山而起，迎着滔天的恶水而去。
    “老爸，她要做什么？”
    看着那女子，小金乌当时都是呆住了。
    杨成这次同样没有回话，可小金乌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在他的眼中，有着无限说不出的心疼和怜惜。
    相识过，才会心疼，因为太过了解，所以才会怜惜。
    “你认识她？”
    “是啊，她的名字叫精卫。”
    杨成话音刚是落下，精卫后背的羽翼已是在天空之上张了开来。
    那一刹的明灭，光明万道，日月争天，重重煞气愁云豁然已是随着那展开的羽翼疾速退去，又见有片片白色的轻羽不断从天空飘落，优雅却又凄凉。
    杨成全身冰冷，怔怔地站在云端，伸出手去，接过一片白色轻羽，又是看着那轻羽在手中慢慢散去，散的无丝痕迹。
    “要用自己的性命成就无数生灵么？”那一刻，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静静看着那女子在天空的身影慢慢变得薄弱透明，静静看着那无数白色轻羽化作陆地山岳填平恶水之地，恍惚间，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繁星璀璨的夜晚。
    她说，我在这里迎接过晨风，也送走过暮色，和大家一同抵御过风沙，也一同进行过残酷的狩猎，甚至整个部落的子民都还在一起，一同欣赏过这璀璨的星辰，这些我都不会忘记的。
    正因为失去，所以她才不想让更多人和生灵体会到失去家园的痛苦，仅仅因为此，她选择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的父亲为她而引发了奇迹，而现在，她又将这个奇迹送给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
    恶水消退，太眼神火的光芒重新照耀整个世界时，而那个女子，已经彻底在天地间消散。可即便如此，她却并没有被人遗忘，那填海的事迹，传颂千年万年，永永远远会被人感恩诉说下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