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位大佬的震惊（三）

    同一时间，魏府，书房。
    魏家父子俩下了两盘象棋之后，魏征同样看着象棋发呆。
    魏家的象棋不像房家的那么好，只是次一等的木材，也没有机关暗格，只有两块木板用合页连上，对折扣在一起，腹中间留空用于乘装棋子，当然，也就没有了棋谱和壮气两首诗。
    不过这已经足够惊到魏征了，魏征平素最重礼节，崇尚节俭。所以，对象棋的好坏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象棋本身蕴含的棋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居然能有如此大智慧。
    琴棋书画，君子四艺。这其中，任何一种的改革创新都实为不易，需要对其本身有着深刻的了解。改革如此，更别提凭空创造了。
    魏征自忖，如果让他沉下心来，潜心研究新的棋种，三年五载都不见得有成效，而且就算有结果，也肯定比不了象棋、围棋这样的高深莫测，可这偏偏就让一个毛头小子做成了！
    天赋吗？魏征冥思苦想，或许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不由得，魏征想到了那天的杜构，捶胸、蹂躏甚至于吻嘴！如此大逆不道、羞耻奇绝的办法，岂是常人能想到的？又岂是常人敢做的？
    若是以前，甭管动机如何？他如果看到为人子如此对待父亲，他必定要将此子拿下查办，在他心中，道理大于天！
    不过那天是个意外，老友杜如晦醒了，他就算再怎么顽固，也不能在那时发难，况且杜构的所作所为救活了杜如晦，这就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再拿这个说事，站不住脚。
    但魏征也没想着就此罢休，他本打算能杜如晦身体恢复了，就请命教导杜构，在他看来，杜构虽然行为失当，但能有如此胆色，也算是个好苗子，在同辈当众，也算是出类拔萃了，所以，他想着好好磨练一下杜构。
    但是今天，当他看到象棋以后，他沉默了。
    第一自然是想到，自己不能再拿那件事说事了，拿人手短，再找人麻烦，那就不厚道了。除非他拒之不收，但若是如此，从那以后，他就再不能碰象棋了，看着那些勾人的棋子，他舍不得啊。
    魏征心中一叹：“哎，罢了，反正还有克明在，想必也不用我操心。况且......”
    况且什么，魏征心里没明说，但他却有了那个意思。
    况且，他也不一定教的了！
    魏叔玉见爹爹沉默，以为爹爹不满，遂急忙又拿出一个箱子。
    “爹爹，这里还有一个清和贤弟为您特制的大礼，据说天下仅此一份。”
    魏征闻言，眉头一皱，他平生最忌受贿，那象棋重在下棋之法，象棋本身倒不是太贵重，所以，他收的心安理得，但是如果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他绝不会收。
    魏叔玉一眼就看出了老爹的心思，急忙解释一句：“爹爹放心，这也是清和指导，木工手工制作的，不是啥贵重物品。”
    魏征这才松开了眉头。
    然而，不一会，当魏叔玉把茶具全拿出来时，魏征看傻了。
    魏征这里，茶具都是特制的，茶盘整体是由小叶紫檀木做的，不过魏征不在意这些，而且，他估计也不识货。
    重点是，此茶盘不但形状图案更加的精美，而且茶盘表面，还有几排字。
    就是这些字，让魏征看呆了。
    飘逸洒脱，遒劲有力！
    好字啊！
    魏征不吝心中赞美之词，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盯着那些字看了好久，越看越喜欢。
    直到魏叔玉端着热水壶走进来，他才如梦方醒。
    然后魏征才注意那些字写的是什么。
    “茶之岁月，壶里春秋，茶之屈伸，演示着从容不迫、不惊不诧、不癫不狂，从而又泽荡心灵，超尘拔俗。茶事是事，事到无心皆可乐；茗品须品，人非有品不能闲。”
    魏征看着有趣，却没太理解。
    但当魏叔玉一套泡茶动作下来，跟着一番解释，接着品出茶之苦尽甘来之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回味着口中的甘甜，再去看那些话，简单话语，却隐藏着为人处世的大智慧。再去看那泡茶的流程，虽然看似繁琐，但亲自体会一番便知道，在这繁琐之中，能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静下来，仿佛所有一切的繁琐就是为了让自己沉淀下来，然后历经辛苦，去品味那最后的甘甜，这是一种心路的历练，也是对人生的启迪。
    魏征眼神一撇，突然看到了一个造型别致的物件，似杯似碗，魏征好奇的端起。
    魏叔玉一见，便急忙解释。
    “这叫盖碗，也叫三才杯，清河兄的解释是，这盖碗，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天地人和方能品味人生！”
    “天地人和...方能...品悟人生？”
    魏征端着盖碗，咀嚼着那些字，越品越有味道。
    蓦然，他发现盖碗的背面上还有一行小字。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心境平和、淡泊自然。
    这心境，这意境！这是何等的大气磅礴。
    如果这时候魏征和房玄龄见面的话，如果俩人懂后世的流行语的话，估计俩人会一起狠狠地朝地上啐口吐沫，道声卖糕的！
    魏征这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在魏叔玉拿出那把写着难得糊涂的扇子的时候，已经彻底无语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糟心的吗？一群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被一个小子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中，还玩弄的让他们无话可说！
    后生可畏啊！
    魏征长叹口气。
    “叔玉，你昨日跟我说要家里的财权，可是那杜清和的主意？”
    魏叔玉犹豫片刻，点点头。“正是！”
    魏征长叹口气。“罢了，就给你吧！不过你要记得，我魏家世代清廉，你绝对不能做出半分有辱门风的事，否则，别怪为父心狠！”
    魏叔玉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咬着牙应承下来。“是，父亲！”
    “嗯，过几日你到杜府，再给魏府买些茶叶来！”
    “孩儿记住了！”
    ......
    与此同时，长孙府，依旧是书房！
    长孙无忌看着面前的一堆堆震撼人心的小物件，久久无言！
    长孙无忌这里的比较特殊，因为没人引导，所以杜构特意写了一份详细的说明书夹在其中。
    长孙无忌这里的象棋、茶具也都是普通版的，但是他的那把扇子却是独一无二的。
    扇骨用的是小叶紫檀木，其实做扇子最好的材料是竹子，但是时间紧迫，木头也讲究，更何况还是最上等的木材。
    扇面用的是最好的宣纸，锁边也是用的最好的材料，最后，下方还有一个碧玉吊坠！
    这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就是扇面上的字。
    扇子一面写着：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
    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
    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这是苏轼的和董传留别，主要写的就是一代文豪，虽身着布衣，却满腹经纶，一身傲骨。无论任何艰难困苦都挡不住他拼搏向上、乐观进取的心！
    这首诗一瞬间就让长孙无忌爱到了骨子里。
    长孙无忌算是崛起于微末，因为从小是被舅父抚养长大，心里倾向于寒门。他能够发迹，一是他确实有才华，二是他和李二有布衣之交。就因为在李二尚未发迹之前，俩人就以相交莫逆，甚至于长孙无忌的妹妹也做了李二的正妻，也就是现在的长孙皇后，也是因此，长孙一门，备受恩宠。
    但是再怎么样，长孙无忌也是出身也是不如那些世家大族，那些世家大族很多都都看不起他，不说对他冷嘲热讽，也是隔三差五的找茬，尤其是对他的那些寒门朋友，更是无所顾忌的排挤。
    长孙无忌对那些世家大族自是看不上。
    而杜构的这首诗，就是要表达布衣不信命，布衣敢拼争的进取精神，这正是说到了长孙无忌的心里。
    有些感慨的翻过扇面，看向另一侧，搭眼看去，居然还有两行字。
    “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长孙无忌一看就乐了，好啊，这是最好的装比诗，因为他出身贫寒，没少被人挤兑，这回可以了，这回只要他走出去，拿着这把扇子，谁要挤兑他，他就当众一展，无形装逼。
    呵呵，你说我们出身贫寒没文化？那我告诉你，有文化的人都把学问装在肚子里，只注重表面的人才是真正的肤浅！
    我这是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想想长孙无忌就觉得得意。
    不过冷静下来，长孙无忌却又乐了，一把年纪了，还是当朝尚书，却依旧如此争风吃醋，计较长短，不应该啊！
    长孙无忌苦笑一声，都怪扇子太勾人啊！
    不由得，长孙无忌看到了扇面上的题字——杜清和！
    “杜清和...杜清和.....”长孙无忌念叨了好几遍，渐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