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盐税

    看着父亲不说话，赵安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朝着大病初醒的赵王跪了下去，道：“儿有罪，请父王责罚。”
    赵王还在构思和赵安说话，没想到赵安忽然自己问罪，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你有什么罪？”
    赵安低头：“我以前不务正事，整日游手好闲，惹了无数麻烦，让父王担忧了。”
    赵王看着低头认错的赵安，一时间不知该什么好，胸中满是微酸和感动。
    赵王并不是唯有赵安一个儿子。
    不过这个古代婴儿极容易夭折，在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病魔是很可怕，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人民平均寿命低到不到二十岁。
    过了这么些年，意外只剩下赵安一个儿子了，当然赵安还有兄弟，不过兄弟毕竟不如亲儿子，赵王打心底还是希望王位是赵安继承的。
    此刻见赵安改变，赵王怎么也没有料到的，他年纪毕竟大了，又一身战场上来的伤，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直不放心将王位交到赵安手里，怕兄弟起歹念，起了篡位之心，很久之前就在犹豫是否要将王位传给赵安。
    但看赵安改变，赵王又坚定了必须将王位留给赵安。
    赵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看了眼赵安一眼，吩咐戴丞相道：“丞相，以后政事，你和安儿一同商量。”
    戴丞相点头，心中立刻明白，赵王是想让赵安参与朝廷事务中来，不由深深地看了赵安一眼。
    如今赵王还在，赵王还可以给赵安撑腰，可以说这是赵安最后的机会来熟悉朝廷事务，笼络赵国人心。
    之前赵安混账事做得太多了，若直接继位，无法让人心服口服，怕是会惹出大麻烦来，甚至赵氏家族族人也会不满。
    ……
    ……
    然后赵王醒来又询问了丞相朝廷财政情况。
    赵安也在旁听着，然后他就明白了赵国内忧外患，一直以来，赵国都被财政赤字的问题困恼。
    为了应付齐国这些邻国潜在的威胁，建立了庞大的军队，开支巨大，本就劳民伤财，招兵买马又使得了农村丧失了农耕劳动力。
    为此，赵王想出增加国库收入，便是加税，但是繁重的税收，反而让人民百姓更不堪重负，纷纷背井离乡，如此恶性循环，让赵国财政陷入更大危机。
    如果齐国是外患，那这就是内忧了。内忧往往比外患更致命，一个国家往往最开始先在内部腐朽，才走向了衰败。
    财政枯竭，苛捐杂税。
    赵王对此也很头疼，心系此事，清醒之后就忍不住和戴丞相立刻商议此事。
    “王上，还是一样，国库入不敷出，为今之计，还是只能加税了。”戴丞相皱着眉头，建议道。
    赵王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加税加税，人头税，过路税，生孩子税，算船税，还要增加什么税？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再加下去，我赵国子民都要跑光了”
    戴丞相冥思苦想，无计可施，“王上，军马开支不可少，宫内已尽量节俭，实在是省不了。”
    赵安本来还打算回去逍遥快活，见父亲安然无恙，有些不想这么快掺和赵国之事，这下不期听到了赵王和戴丞相商议赵国赋税，听了一会儿，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父王，我赵国财政不足？”
    “不错，这是我赵国机密，你不要外传。”
    赵王看到赵安感兴趣，欣慰点了点头，以往赵安整日只会花钱，不知道撑起一个国家的不易，既然赵安感兴趣，他自然不介意多说些，各种赋税。
    赵安听了赵王的话，有些咋舌，这么多税？
    这是财政赤字，一旦国家财政不足，就只会从穷困人民加派赋税？
    结果是民怨沸腾，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
    赵安没忍不住笑出声，这样繁重的税收，百姓没造反都是奇迹，怎么能够渴求赵国百姓热爱赵国呢？
    赵王看到赵安的笑容，眉头皱了皱，无奈地问道：“你笑什么？”
    “父王，”赵安收敛笑容，“这事其实解决起来很简单。”
    “简单？”赵王忍不住气笑了，他和老丞相不知想了多久，也没想出真正的解决的办法来，居然从赵安口中听到简单一词。
    戴丞相好奇地问：“殿下，你有增加国库收入的办法？”
    “当然。”赵安淡然一笑，望着满脸关切的父亲，神秘一笑，“首先希望父王，除了田赋和人头税这类基本税收，其他名目繁多杂税取消。不再对商人手中积存的现金与货物征收算缗钱，不再对车船所有者征收算车船钱，不收牲畜税等等。开明宽松的环境，才能吸引各国的商贾和人才云集我赵国。”
    “这就是你的办法？”
    赵王有些失望，感觉赵安在开玩笑。
    减少商业税收，自然可以吸引人才，但赵国财政危机就先要压死赵国，这一条路是自掘坟墓，显然行不通。
    大概是望子成龙吧，本来他对赵安还抱有很大期望，这种期望破碎的滋味不好受。
    赵安有些无奈，翻白眼道：“父王，我的话还没说完，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其二便是不许民间私自贩卖盐，从今以后，赵国境内唯有我赵国允许后才可贩卖盐。”
    “盐？”赵王一怔。
    “不错。”
    赵安点头。
    受过现代文明的熏陶，他知道了一件事，如果石油对于工业社会多重要，那么盐就对农业社会多重要。
    当人们不再狩猎，没有从动物血液中得到盐分，转而农耕，就开始通过在食物加盐来到得到身体所需要的盐分。盐，是人们不可缺少的生活必需品。
    不仅如此，盐可以制作酸菜，保证食物不腐烂，腌制产品，这些产品又可以运输到各处去贩卖，将商业体系建立了起来，促进了经济繁荣。
    民以食为天，食以盐为根基，掌控盐就掌控了国家的财政，掌控了国家富强的方向盘。
    称霸天下，第一步就是要控制盐。
    “不许民间私自贩卖盐？此话何解？”戴丞相也不明白赵安的话。
    “看来丞相不明白，贩卖盐是多么暴利的。我赵国的最大的富商便是盐商。”赵安淡笑一声，“我赵国附近很多盐碱地，不适合种植农业，但却可以产出大量食用盐，当地的权贵通过贩卖盐，富甲天下，比我赵氏还要富有。”
    赵王若有所思，虽然不懂盐碱地这类词汇，但能听懂赵安的意思。
    “盐，这么暴利的行业不控制，钱财都被商人赚取了，国家财政有问题也不是奇怪的事。所以必须要控制盐，任何人没有我赵国允许贩卖私盐，必须重罚，罚其倾家荡产，甚至可以实施酷刑！唯有经过我赵国允许，才可贩卖盐。”
    赵安微笑着看着赵王。在他那个时空，盐税一直是后世封建王朝最大的税收来源之一。
    赵王如醍醐灌顶，手有些发抖。
    赵安背着双手踱步，继续说：
    “盐，生产集中在几处盐地，所以非常便于朝廷控制，价格也该由朝廷决定，实际上只要维持现状，就可以获得大量财政收入。”
    “除此之外，去各家各户去征税，需要多少官兵行动？去100家征收100钱币，不如干脆直接从一家盐商征收走100钱币。官兵的工作少了，就是减少人力成本，或者干脆，我朝廷贩卖盐，收为国有，这样一来最大的收入全部给我赵国了。”
    “赵国子民，买盐时候，不会感受到盐里的税收，所以不再有官民矛盾，反而会歌颂我赵国开明，没有苛捐杂税。”
    “如果又减去商品杂税，吸引天下商贾前来我赵国买卖，这样鼓励商业，通过盐带动商品流通，让我赵国商品通过盐卖到天下各处，便可足不出户，就让全天下的人向我赵国交税，一举多得，岂不美哉？所谓财政危机，何足挂齿，很快就能消除，难道不是吗？”
    听到最后，赵王眼睛越来越亮，差点激动得从床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