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道跸路，风弭雨停

    夏侯安心中暗叹，若非向楠要求，他又岂愿意得罪秦家？
    秦家如今虽弱于向家，却也在沂水城经营了无数年，一旦秦家执意鱼死网破，他也必定伤筋动骨。
    只是，如果非要在向家和秦家之中选择一家得罪，那么他只能选择秦家，因为向家有向煌，天道宗的向煌，而秦家，没有。
    “秦文，舍一子而保一族，这笔生意很划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夏侯安劝说道。
    “我秦家生意，都由我三弟掌管，所以我不会做生意，我只知道，场中那个，是我的儿子！”
    夏侯安沉声道：“秦川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夏侯以城主之名担保，今日必保他一条性命！”
    “若城主执意如此，我秦家必倾全族之力，让你与向楠二人，踏不出秦府半步！”
    秦文看向瞻台望舒，瞻台望舒顿时会意，拍手三次，无数武徒鱼贯而入，持刀剑弓弩，将演武场重重包围。
    夏侯安顿时色变，他没想到，秦文一书生，竟有如此魄力！倾全族之力，也要留下自己与向楠，他终究托大了。
    “你要造反？！”擅杀城主，为谋反之罪，诛九族。
    “造不造反，城主一念而定。”
    夏侯安有些动摇了，读书人都是疯子，御史台的文人连皇宫都敢围堵，更不缺以死明志之人，若真把秦文逼急了，恐怕他今日真的无法走出秦府。
    他转头看向演武场，却发现，他此刻动摇也已经晚了，因为向猛已经出手了。
    玄妙对问鼎，而且还是一个强弩之末的问鼎，他看不到秦文有丝毫的胜算。虽说从昨日传来的消息说，秦川一掌破了一名神修婢女的攻击，但夏侯安是不怎么信的，况且即便是真的，如此之近的距离，玄妙境体修的威胁，要比神修更大。
    向猛出手，依旧是十字拳。
    只是此刻的十字拳，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出手之际，罡风流转，劲气扑鼻。
    这一拳，已将秦川全身都笼罩在内，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秦川知道这一拳不是自己的实力所能抵挡的，虽然不愿，但他终究还是决定动用掌中印记之力，没有什么东西比性命更重要。
    于是秦川抬起右手，举掌相迎。
    雨滴飘落，模糊了秦川的视线，他想到，这场雨，下了好几天了吧，那何时，能放晴呢？
    右掌印记显现，秦川忽有所感，自语道：“天道跸路，风弭雨停。”
    于是风停，雨顿。
    奇妙的一幕出现了，天空虽然依旧下着大雨，但在秦川周身三丈之内，风飘不入，雨坠不进，向猛的拳罡消散于无形。
    看着悬停于空中的雨滴，秦川心如古井不波，想起了昨日素梅的术法，于是轻挥手掌：“去。”
    于是风起，雨疾。
    风助雨势，雨如箭。
    向猛的身上瞬间被洞穿无数血洞，血流如注，被雨水一冲，淌下一地鲜血。
    他瞪大着眼睛，轰然倒地。
    “神修法言？！”夏侯安震惊出声。
    被夏侯安此言一惊，交手中的秦武与向楠顿时停手，朝场中看去，更惊。
    向猛败，秦川胜。
    这结果，是所有人都没能预料到的，尤其是在向猛战斗中破境，晋升玄妙之后。
    秦文秦武率先冲入雨中，瞻台望舒随其后，夏侯安与向楠也不甘其后，纷纷朝秦川与向猛冲了过去，他们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随着向猛倒地，一阵剧烈的虚弱感传来，秦川胸中的那口气终于泄了，他也往后倒去，躺在雨水中，任由雨滴淋湿在自己脸上，凉凉的，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这一次秦川没有昏迷，因为他最终没有使用掌中印记之力，不过此刻他除了意识犹在，与昨日的状态相差不大，识海空空的感觉再度传来，而浑身的力量，早已在与向猛的战斗中消耗殆尽。
    “川儿。”瞻台望舒半蹲着扶起秦川，将他搂在怀中，伸出袖子替他擦拭着脸上的雨水。
    秦川挤出一丝笑脸：“娘，我赢了。”
    “娘知道，娘知道。”瞻台望舒想笑给秦川看，却情不自禁的哭了，这场胜利，可是秦川拿命拼出来的，她看着秦川虚弱的样子，紫青的拳头与手臂，能想象得到他究竟有多痛。
    夏侯安先去看了向猛的情况，他可是说过，这次挑战，只决胜负，不分生死
    “死了。”夏侯安默然道。
    “死了？死了？！”向楠暴躁起来，局势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明明是满操胜券的，以玄妙之境对战问鼎七重，不但没赢，反而是死了？
    向楠转身朝秦文怒吼道：“是谁！秦文，你们破坏规则！是谁插的手！城主大人，你可要主持公道！秦府违背规则，杀我义子，此仇不报，我向家何以立足于沂水城？”
    “没人插手，是我的失职。”夏侯安站起身来缓缓道。
    “怎么可能没人插手，他，秦川，明明已经伤成了这个模样，便是向猛站着让他打他也不打死！”向楠怒吼道，他刚刚为了阻止秦武救人，不曾分心关注战局，谁知道不过片刻功夫，向猛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夏侯安叹息一声：“的确没人插手，是秦川自己杀的，他刚刚突然展现了神修法言之术，停风顿雨，同时瓦解了向猛的周身罡气，这才化雨为箭，将向猛直接射杀。”
    “神修法言之术？”向楠面露不可置信之色：“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突然破境，还能说出法言，我从未听闻有哪个神修初入玄妙便能说出法言！”
    神修是神修，神修法言是神修法言，所谓法言，便是言出法随。
    神修之人，能以识海念力沟通天地元气化为己用，这是神修的常规手段，但绝大部分神修，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领会法言之术，即便是如今的秦文也不能。
    正因如此，向楠才完全不肯相信。
    “战斗中破境怎么了？这小子刚刚不也是战斗中破境？”秦武站到向楠面前道：“你们向家的能破境，我家川儿就不能破境了？至于神修法言之术，那是你孤陋寡闻，我家川儿天赋异禀，就是能刚破境就说出法言，怎么着，嫉妒啊？”
    “的确是神修法言。”夏侯安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躺在瞻台望舒怀里的秦川道：“若非如此，向猛不会败得如此干脆利落，我也不会来不及出手救援。正因为他以法言瓦解了向猛的周身罡气，才致使向猛在毫无防备之下暴毙。变故来得太突然……我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