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创伤

    粉色的房间里，气氛显得很微妙。
    虽然隔壁两个房间里传来的娇喘声依然不断，但在岳辰皓耳中，只有月季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这户人家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贫，但也其乐融融。父亲教了十几年的私塾，也积攒了一些银两，准备在乡下买块地，作为以后养老使用，但这种幸福的日子，很快便被打破了。”
    “广陵城隶属于吴国，三年前，越国突然发兵，大举进攻吴国，很快便攻克了吴国的众多城池，连当时吴国的都城姑苏城都被占领了，吴国国王夫差也死在乱军之中，但越国军队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在吴国境内大肆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姑苏城被攻占的半个月之后，越国大军在越王勾践的带领之下，杀到了广陵城下，当时广陵城的守将为了保护城中百姓，率领全体守城官兵出城投降了越国，并向勾践写了一封书信，请求他宽宏大量，不要滥杀无辜。”
    “勾践答应了广陵守将的要求，但就在越国大军进驻广陵城的第二天，他便突然反悔了，将城中所有十二岁以上的男子统统抓了起来，强行命令他们加入越国军队，如果不答应，格杀勿论。”
    “这道命令一经颁布，立刻引起了广陵百姓的抗议，他们纷纷奔走相告，想要上书勾践，要求他收回成命。那位教书先生因为才华横溢，便被众人一致推举，执笔写了一封长达数百字的书信，准备交给勾践。”
    “但就在当天晚上，数十名越国士兵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突然冲入教书先生的家里，不问青红皂白，便将他抓走了。”
    “第二天早上，教书先生的尸体便被悬挂在了广陵城头，越国军队还贴出了一张告示，警告所有广陵百姓，如果胆敢抗命，这就是他们的下场。”说到这里，月季的眼睛已经通红，虽然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泪水已经溢了出来。
    “看到父亲的尸体，母亲当场便晕了过去，当她醒来，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意要冲进越国的军营，向勾践讨个公道，这一去，她，她便再也没有出来。”
    “几天之后，有农户在野外发现了母亲的尸体，身无寸缕，听说是被越国士兵活活折磨致死的。”
    “就这样，短短的几天之内，小莲和小岩便成为了孤儿，但他们的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为了逃避越国的兵役，小莲带着小岩连夜逃出了广陵城，结果，在城外遇到了一队无恶不作的越国士兵，小岩当场被杀，小莲被轮番侮辱直至昏迷，最后被那些禽兽丢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小莲命大，并没有被淹死，而是被河流冲上了岸边。醒来之后，小莲万念俱灰，支撑她活下来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只可惜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没有复仇的可能性，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雇佣江湖上的顶尖杀手。”
    “为了赚钱，她毅然跳入了青楼之中，拼命地出卖自己，只为了能多赚点钱。但三年下来，她积攒下来的钱财不过百两，根本不够雇佣一名顶尖杀手，于是，她还在坚持，只不过，她并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话音未落，月季已是潸然泪下，再也说不出话了。
    望着泪流满面的月季，岳辰皓心中突然升起无尽的惋惜，他明白，故事中的那个女孩小莲，就是她自己。
    岳辰皓伸出双臂，将月季搂入怀中，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这一刻，他心中再无任何杂念，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这个饱受战争创伤的小女孩，就如年少的时候，自己安慰被同桌男生欺负的小妹一样。
    这一瞬间，两颗来自不同时空的心灵，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月季，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岳辰皓低声说道，这句话是说给月季听得，也是说给自己听得。
    在岳辰皓的安慰之下，月季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梨花带泪地问道：“岳先生，你要刺杀勾践，这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有把握吗？”
    “有把握吗？”岳辰皓暗自苦笑了几声，这事就算没有把握，也要去做，不然的话，带不走范蠡，自己的任务就几乎没有完成的可能性，那就意味着，自己的下半生和下半身，将再无人生乐趣可言。
    “月季，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岳辰皓故作底气十足地说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让开让开，你们这几个不长眼睛的家伙，不要挡道。”
    “闲散人等，快快回避，否则，格杀勿论！”
    岳辰皓心头一动，赶紧松开双臂，快步走到门前，轻轻拉开一条缝，向外张望而去。
    庭院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名身穿青色劲装的大汉，一个个神情嚣张，腰间都佩戴着长剑，人群之中，是一名年过五旬的老者，身材中等，面容瘦削，满脸的皱纹，一身名贵的绣金华服，显得格外扎眼。
    “勾践！”岳辰皓轻呼道。之前，范蠡曾给他看过勾践的画像，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此时的勾践，已无当年卧薪尝胆之时的卑微和隐忍，而是一脸的傲气，任由手下人驱赶周围的杂散百姓。要知道，自从灭了吴国之后，越国已经一跃成为东南疆域的大国，国土面积超过了千里，甲士超过了十万，四周的徐国、郯国、莒国等小国纷纷表示臣服，越国已经成为可与齐国、楚国等大国平起平坐的一方霸主，因此，他有骄傲的资本。
    看着勾践一行人大摇大摆步入了第三进庭院，岳辰皓已经有了计划，他转身低声说道：“月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快从这个地方脱身，这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说完这话，岳辰皓拉开房门，便欲闪身而出，忽然，一只白皙的小手拉住了他，“岳大哥，谢谢你。”
    岳辰皓一愣，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柔润的嘴唇已轻轻贴在他的面颊之上，留下一个吻，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