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闹林志斐

    王修准备去林主任办公室，胡安紧紧跟随。
    “这你也跟着呀？”王修皱着眉头，埋怨胡安死心眼。
    “跟，得跟着你。”胡安斩钉截铁地回答。
    “想跟就跟吧。”王修也不阻拦，脱下警服，换上便装。
    胡安问“你为什么换衣服？”
    “穿着便衣亲切，挨打的都是穿警服的。”
    俩人走进林志斐办公室，柳黛珊正坐在老太太身边，扶着老太太胳膊做宽抚，女人和女人毕竟好说话儿。老太太十三岁的儿子胆怯地坐在沙发一角，手里攥着一把木头枪，似乎还没有从一系列打击中清醒过来。
    林志斐靠在办公椅上，一脸的疲惫，见着王修进了办公室，刚要发作，又看到了王修身旁的陶府保镖胡安，便把一口邪气咽了下去，指着坐在沙发上低头垂泣的老太太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来吧。”
    又对老太太说“老人家，我给你介绍一下！”
    老太太呆呆地抬起头，见着面前有俩人呆若木鸡，一个清秀白嫩，一个面容粗犷。
    “王修...”林志斐还没说完，“王秋！”老太太怒吼一声，一个箭步，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冲上去，照着胡安的腮帮子就是一记老拳，然后展开十指降龙金刚挠，挠得胡安抱头鼠窜，这几天积累的仇恨以排山倒海之势发泄了出来。
    胡安不好朝老太太下狠手反击，王修又不插手，一时间没了办法，被老太太打得抱头鼠窜，从林志斐办公室打到走廊，从走廊打回办公室。
    柳黛珊已经憋不住笑了，她用力憋住了嘴，笑吟吟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王修。王修一脸肃穆，然而心里的波涛翻滚哪瞒得过柳黛珊。
    打够了，老太太坐回沙发喘气儿。胡安的脸已经没法看了，林志斐忙安排人带胡安去上药，这才把王修介绍给老太太，老太太的情绪有效地释放了出去，她已经没劲儿了，即便发现打错了人，也瘫坐如泥动弹不得，喘着粗气哀嚎着。
    “老大娘，有事儿您就找王修，他一定全力解决！”林志斐这句廉价的暖心话把王修推到了刀口上。
    王修也不推脱“既然林主任授权了，我自然努力去办，那小兄弟替我挡了子弹，我当然要尽绵薄之力。”
    “什么棉棉，什么饽饽，我都不要，我要我一家人活下去。”老太太总算回到了谈判桌，说了句正经话。
    “老人家，一家有一家的苦，一家有一家的难，您得把难处说说呀。”王修关怀备至。
    “没别的，我这孩子要接他哥哥的班儿！当警察”老太太说着把还在玩木头枪的小儿子拉到身边儿。
    “不行！不行不行”林志斐忙摆手“老太太，这社会招警是有条件的，年满16周岁，还得由奉天府统一出题考试才行呢。”
    “我孩子13，生日大，虚岁15了，怎么就不行啦！”老太太情绪又上来了。
    “还有编制问题呢！警察是说当就当的？总得有编制空缺吧。”林志斐抛出了第二个理由。
    “他哥不是死了么？”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你们局少了一个呀！”
    “王修，来来，你说！”林志斐被不识字的老太太噎得讲不出话，这才又想起了王修。
    王修咳嗽一声，说“内个，老人家哺育两个儿子，全部义无反顾地支持警察事业，哥哥倒下去，弟弟冲上来，前赴后继，其情感人，苍天悲悯啊！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我们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老太太一听这话对劲儿，戳到内心的软窝子了，又痛哭起来，柳黛珊忙给老太太捶背捋前胸，暗暗朝王修树了一下大拇指。
    王修嘚瑟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既然林主任代表陆局长把权力交给我，那么我做主了，这孩子留下了。”
    柳黛珊扶着老太太说“听到了吧，这不给你解决了嘛！”
    老太太忽然不哭了，咔吧着泪眼问“真的？”
    “真的！”
    “胡闹嘛！”林志斐来了脾气“你做什么主？13岁的小孩子，能干什么？”
    “你看吧，长官们非要我来解决，我解决了，长官们又不干，老人家，你呀还是找他们吧。”王修说着要走。
    人就是这样，要么别给，不给人家还求着，一旦给到嘴的东西要回来，舔着了却没吃着，那一定是异常的暴怒。
    老太太攒了半天力气，这回有了后劲儿，她嗷的一声扑向了林志斐，林志斐见识过老太太的威力，立刻躲到办公桌后面。俩人围着桌子捉迷藏。
    “还我儿子！”“冷静”“还我儿子”“冷静！”
    文官出身的林志斐终于告饶了：“哎呦，英雄母亲啊，求求您老，住手啊，住手，我总得跟局长汇报一下吧！”在老太太虎目下，他瞪了王修一眼，大步流星离开了。
    王修松了口气，余光瞥了一眼柳黛珊，发现柳黛珊看王修的眼神，忽然少了一份冰冷，多了一份欣赏，王修甚至觉得她微微笑了一笑。更重要的是，晶亮透明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光芒，那是瞳孔放大导致的——瞳孔放大是动物见到喜欢东西的时候的一种本能。
    过了半个小时，林志斐回来了，他重重地坐在老板椅上，如释重负地说“老人家，局长同意了。”
    为了怕对方过度开心，林志斐赶紧接上下半句“哎！不过，有条件，第一，这孩子不到16周岁之前，不能录入正式警察，试用期是3年。第二，每月开大洋不能按照社招警4块的标准，只能按照试用期标准，给2块。而且，由于财政根本没有他的这部分支出，我们将安排用人部门自筹资金解决。”
    老太太擦着眼泪点点头“能用就好，能用就好。他也是公家人咯。”
    王修心里暗笑，3年试用，估计是3年白使唤，3年后保不齐谁坐在这把椅子上，炸弹交到下一任手中，让未来的长官擦屁股吧！
    “第三嘛！”
    “还有第三啊”老太太有点烦了。
    “哦，我快说，第三！人交给王修带，工资王修解决！恭喜你呀，老太太，儿子这么小就留机关工作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您看我攒了一堆文件没看，柳，送客吧。”
    “林主任，我一个月才8块大洋！我自己都不够活，怎么给他发钱啊我。我家里没地，地瓜土豆都得自己买！我...”王修嚷嚷着。
    “你他么的自己解决！”林志斐的情绪总算爆发了，他扔出一本儿书砸在王修头上，怒吼道“你活不了？你活着，总比已经牺牲了的兄弟们好吧？你活着难？你喘着气儿就要感恩泉下有知的先烈们！”
    林志斐已经把调子拔高到宇宙的高度，没法继续聊了，王修只能闭嘴。
    待众人走后，林志斐挂了一个电话，低声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个空缺儿你二侄子没法补了，下次，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寻么个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