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放鸽子

    陈世贤对不去参加聚餐的后果，心知肚明。
    某些被舔到天上的人，只有落入尘埃才能好好沟通。
    当然，放鸽子也得把握尺度。
    这并非脑子一热的想法，而是基于多方面的考量。
    “走吧。”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大厅，一前一后走出公司大楼。
    时值五点，太阳还没有落山。
    金色的余晖洒在身上，带来些许的暖意。
    出门以后，两人同时往左转。
    陈世贤放缓脚步，脱口问道：
    “我坐808公交车回家，你呢？”
    “一样。”
    “可以，正好顺路。话说，你多久进的迅腾？”
    “一周前吧，当时来了四个，走了一个。”
    听到这里，陈世贤微微点头。
    通过只言片语，获得了许多信息。
    比如石磊在接话后主动延续话题，说明愿意聊下去。
    要是跟蚂蚱似的问一句答一句，表明聊天兴致不高。
    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切换到更有趣的话题，亦或是选择闭嘴。
    在手机尚未大面积普及的02年，话题终结者很少。
    但凡是愿意聊下去，都有这种表现。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来到808的站台。
    见公交车没到，陈世贤摸出烟盒递了过去。
    这还是在毕业散伙饭上，收缴班主任的烟。
    石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抽出一根。
    顺着陈世贤的打火机点烟，道了一句感谢。
    “客气什么，以后工作上的事，还得麻烦你多多费心。”
    石磊以为他在说客套话，也没放到心上，随口应道：
    “没问题。”
    “这可是你说得，以后我的工作就麻烦你了。”
    拿着烟的手，微微一僵。
    这番话让石磊始料未及，大脑有些发懵。
    他琢磨片刻，还是没太想明白：
    “你的工作，麻烦我？”
    “是啊。”
    陈世贤走到身侧，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
    “你跟我一样还没转正吧，难道就不想多赚点钱吗？”
    石磊面色古怪，感觉自己像是落入某种圈套。
    这让他感到浑身不适，反问道：
    “不是，那个……陈哥，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咯。”
    陈世贤耸耸肩，走过来循循善诱道：
    “像今天这样没技术含量的工作，以后都由你帮我完成。
    其他复杂的，我自己搞定。作为回报，把实习期一半的工资给你，如何？”
    石磊对于这样的交易，感到十分费解。
    他蹙着眉头，表现出很迟疑的模样：
    “你的工作由我完成，这样不太好吧……”
    陈世贤阅历丰富，轻易听出这句话背后的妥协之意。
    他先压低一半的价格，纯属商业谈判手段。
    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占石磊的便宜。
    想达到某些目的，必须表露出足够的诚意。
    甚至在某些情况下，需要牺牲自己的利益。
    有舍，才有得嘛。
    几乎没做考虑，陈世贤主动加大筹码：
    “这有什么，我把全部工资都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
    石磊扯动嘴角，本想要开口拒绝。
    可整份薪水的言秀惑，实在太大了。
    陈世贤提出的要求，简单粗暴。
    他需要处理的，就是那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任务。
    至于复杂的内容，陈世贤会自己解决。
    帮忙做部分的工作，就能得到整份工资。
    这种好事，着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可以帮你完成日常工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不工作也不要工资，那来迅腾到底图什么？”
    陈世贤嘴上功夫了得，岂会轻易泄密。
    要是他一个人又忙工作，又憋大招的。
    不仅无法专心投入，还会忙得要死。
    实习期工资这点儿小钱，先搁一边。
    试着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点。
    只要能说服石磊，帮忙完成日常工作。
    他就能挤出足够时间，用于筹备相关计划。
    某些事业单位里，找人帮忙干活的情况并不少见。
    可他们提供的报酬，连薪水的二分之一都不到。
    像陈世贤这样给出全额酬劳的，已经不多了。
    再说了，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
    要是石磊不愿参与交易，他绝不强求。
    后续会撩拨胡理理，尝试把赵昂发展成合作目标。
    但是这家伙不差钱，办事容易出纰漏。
    相较之下，家境平平的石磊更加适合。
    他付出部分劳动力，得到更多的报酬。
    陈世贤腾出时间，为未来做筹划。
    大家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这年头别把人当傻子，老想着占便宜。
    有钱一起赚，你我，我也好。
    没必要为了点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
    思忖间，远处一辆808公交车缓缓驶来。
    他露出和善的微笑，搪塞道：
    “石磊，具体缘由，我现在不方便跟你细说。
    只要不被查出来，报酬一分都不会少。”
    “行，陈哥，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世贤白天的表现，并没有白费。
    他利用首因效应和交际手段，很快与石磊拉近关系。
    两人一同上了公交车，开始商谈具体细则。
    ……
    与此同时，汇贤雅阁。
    “真是的，都快六点了，牌面可真大。”
    赵昂蹙着眉头，看起来颇为不悦：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有忙完吗？”
    胡理理坐在旁边，默不作声。
    虽然表面举止端庄，可她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
    今天的工作量，比前几天都低。
    就算是个新手，也用不到那么多时间吧。
    为什么还没来？
    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想到这里，胡理理不免有些担忧新同事的安危。
    正在此时，老板拿着菜单走到桌前：
    “两位吃点什么？本店最近推出了情侣套餐，很适合你们。”
    赵昂本想挥手拒绝，忽而眼神一亮。
    好你个陈世贤，居然跟我玩这招？
    你这人……
    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直到此时，赵昂才幡然醒悟。
    同为助理的石磊，肯定不会来。
    只要陈世贤放鸽子，今晚没有到场。
    原本三人的聚餐，自然就变成了两人的约会。
    妙啊！
    搞了半天，新同事是在给自己送助攻呀。
    你这朋友，我赵昂交定了！
    “行，来一份情侣套餐吧。”
    “等等，人都没到齐呢。”
    “不碍事的，理理。先垫垫肚子嘛，他来了再点不迟。”
    边说着，赵昂挥手把老板支开。
    胡理理举止矜持，也不好说什么。
    待情侣套餐端上来，该来的人，还是没来。
    赵昂心中了然，感慨道：
    “我觉得世贤这人其实蛮不错的，身为前辈，应该多多帮助。”
    胡理理闻言扯动嘴角，面色古怪。
    你刚才还抱怨别人牌面大，怎么转眼就改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