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玩屎少年

    天刚蒙蒙亮，张一帆便带着卷尺和小本子来到了家里的养猪场。
    这可是他打出生以来接的第一个大工程，虽然是挨了一顿揍才换来的，但也不得不重视。
    全自动喂狗机的计划被无限期搁置，王北北说得没错，那玩意产生不了经济价值。
    是该给看自己笑话的人们看一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技术了。
    免得他们老在背后或者是半当面地说自己是啃老族；
    张一帆同志有点不服气，山村里的人就是闲得慌，嘴碎，主要是精神文明建设不到位；
    要是那些七大婶八大妈的都跳广场舞，抢公交买特价菜去，看谁有工夫来说闲话？
    话说，咱这不抽烟不喝酒的，能怎么啃？
    谁还不带在家呆个几天？
    过年村里那些外嫁的姑娘一回来，一个个都像土匪一样的，拖家带口，连吃带拿的，不也没人说啥？
    村里晃悠着的那些人，又是酗酒，又是打牌打麻将打桌球，每个在小卖店里都挂着好大一票帐的，大家似乎都见怪不怪了....
    怎么到了我这，就变成啃老族了？
    怎么说咱也是帮老妈解决过下雨天收衣服难题，帮村里人换过备胎的人....
    咱已经是社会主义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了，连喂狗这事都打算上自动化了，这还算啃老？有没有天理？
    于是张一帆干活很是带劲，即便是在臭气熏天的猪圈里——主要是怕老张头看了不爽，答应了的事给弄黄了，然后还可能会有顿皮肉之苦。
    半个上午过去，张一帆同学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预算估错了。
    这养猪场五十头猪的规模，其实真心不算大；
    但是要进行现代化改造，那绝对不是昨天拿下来的两万块钱能搞得定的。
    排污渠道要重建，冲水管道要全新设计，还有摄相头，各种监控设备.....
    仅止是给每头猪投食时计量用的电子称，就要花上不少钱，还不要说那些监控体温，而且精度完全达不到期望值的红外体温枪....
    简单来讲，也就是这事，这点钱，办不下来！
    这一下，张一帆算是着急了。
    昨天晚上夸下海口承诺的东西，今天回去说搞不定了，那说不准又是一顿好打。
    一头猪出栏的价格也就千来块钱，完全不计任何成本；
    也就是说自己的父母真就拿二十头猪的钱给自己来弄了，对自己再怎么凶，其实，心里还是期望着自己成长的。
    张一帆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是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是回去找老爸认输投降？
    张一帆只是想了不到半分钟，然后，决定偷工减料。
    先搞一部份，然后，等老爸看到成效了，应该会继续加大投资....
    要不要先把方案给老爸看一下？
    这方案还是有着很多的不足之处，明显，它的投入和回报有点不太成比例；
    养猪场本来就只是父母两个人在操弄，即便是搞了自动化，无非只是没那么累而已。
    若是之前有雇人的话，还可以计算出省下多少工资之类的；
    现在，很明显，好处体现不出来。
    以张一帆对自己父亲的了解，这种略微减轻劳动强度的改进，只会被数落成为样子货....
    和以前弄出的东西一样，完全起不到让人刮目相看的效果；
    能让老头子另眼相看的，只有提高产出或者减少投入....
    猪要长膘，就得吃饲料，搞了自动化喂养之后，在投入这一块，肯定是只会多不会少...
    而养猪场的产出，除了肉猪也就没啥，总不能像羊一样割毛，这种肉猪的毛本来就又短又软，没什么经济价值....
    张一帆左思右想，最后一拍脑袋：有了！
    猪粪也算是一种产出，虽然价值低了一点，但至少也是一份产出。
    直接排出的猪粪，自然没有办法直接用，老张头也只是挖了个池，把它们沤成肥料，用来浇瓜田。
    弄个沼气池，那猪粪在里出沤出沼气，沤熟的渣渣又可以拿来当肥料...
    沼气可以用来烧锅炉搞蒸汽发电，能效比虽然低得发指，但是刚好可以抵消自动化用电，毕竟这养猪场离村里有一个多公里，拉条沼气管道回去不现实....
    再然后，沤出来的肥，就这亩把瓜田也用不完，要怎么把它变成经济产品？
    卖粪这个事情，在农村来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谁家没养些个牲畜？要买也是买见效快的化肥...
    但是，张一帆就在这事情卯上了。
    怎么说也是在省城里上过几年大学，见过大蛇拉屎的。
    有些喜爱养花的同学，不都是网上买些种子在宿舍阳台里种上，甚至还有买有机花肥的...
    学校的学生倒还好，在校园里的草地边上，树根旁偷挖几块土没谁会理你。
    这要是在写字楼，高档住宅小区里，想挖都没得挖....
    有机肥料是什么？
    通俗点说就是粪便，卖的就是一个概念。
    但是要怎么样把那些臭熏熏，湿辘辘的猪粪变成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恶心的形状，这也是个难题；
    张一帆开始不断地在网上汲取农业畜牧业相关的知识，特别是在粪便处理这一块....
    为了验证这些理论的可行性，张一帆甚至弄了几铲猪粪，放到一块石块上，拿块石块拨弄着，以观察成型的时间....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而张一帆做这种研究，一向很容易进入忘我状态...
    他忘了臭，忘了恶心....一边观察，一边记录，同时也在心里想着，用什么样的设备能够满足自动生产这种有机肥料.....
    这可是将来要出附加产值的东西，马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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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建军也没指望自己的儿子真能弄出什么名堂，至少看他真找点事来忙活，也里也舒坦些。
    到了每天中午给猪喂食的时候，老张头便骑着摩托车，驮着一袋饲料来了。
    来之前，他已经受了老婆的劝，也预计了可能会看到的事情；
    可以说，哪怕是张一帆把那猪圈给拆了一两个，他也作好不动气的准备了....
    儿子好不容易开始学着做点正事了，总不能一下子又把他给逼回那房间里去....
    可是到了地头，看着儿子一本正经蹲在那里研究着什么，老张头忍不住好奇上前去看看；
    这一看，顿时又是火冒三丈：
    “岂有此理，你小子弄什么不好，大清早的竟然跑来这里玩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