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阿伯，你在哪里啊？

    猴子，本名不叫猴子，全名叫侯刚；
    家里叫的小名，也是叫小刚，和知名的小明一样，属于常见名。
    只不过因为身材一直很瘦，再加上姓侯，所以就被起了这个外号。
    被一群舍不得翻脸的朋友这样叫着，开始还有点恼，后面也就习惯了。
    这两天他可谓是有些忧心，或者说痛并快乐着。
    三天前因为死党高勇身上没带现金的缘故，他得以遇到了一个卖瓜果蔬菜的阿伯。
    他家种出来的东西非常特别，外观看起来跟别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味道就是特别的好。
    那天，他把那个阿伯的几筐农产品都收了，其实也没多少，不到两百斤西瓜，还有一共不到八十斤的蔬菜；
    几百块钱的采购，对候刚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西瓜买回来，其实大多都是白送，酒楼里的菜单也有果盘，但是为了吸引回头客；
    要么餐前，要么餐后，都会送上些时令的水果，甚至还会送点炒时蔬；
    反正也值不了多少钱，还能讨得客户的欢心；
    小县城的餐饮生意不好做，外来人口并不多，一般人都会在自己家里吃饭，而那些能够报销的，也都会去一些有关系，或者常去的酒楼；
    侯刚的康乐酒楼，真正的客户群，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的婚宴喜宴，基本上就是一些手里有点钱的人的朋友聚餐，或者小老板接待客户的用餐；
    当时，肯花原价直接买下了那个阿伯的四筐西瓜，一是因为那瓜确实比平常的好吃；
    二则是那个老伯也没多少瓜，自己这里一两天就能用完....
    一个十二三斤的瓜，怎么样都能切出至少六七桌的餐后果盘，还不显得小器。
    这么一算起来，一桌也就是贴个四五块钱，平时随随便便抹零的都不止这一点，所以侯刚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至于那些蔬菜，纯粹就是因为那阿伯说的有机肥种植，然后生菜的味道确实不错，没有那种软趴趴，嫩而不鲜的感觉；
    虽然听了那阿伯的话，总觉得有点恶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么动物甚至是人类的便便——实在是不敢问下去，要是有个骇人的结果，那就更恶心了，毕竟也是自己主动去生吃的，而且没洗....
    七八十斤的蔬菜，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可能放到坏了都吃不完，而且冰箱塞不下。
    但是对于侯刚的康乐酒楼，那其实也就半天的量，而且还得是没太多客人的时候。
    为了吸引顾客，酒楼也是会偷偷杀些野生动物，当季的时候还不时会弄来些海鲜；
    山区海鲜是稀罕的东西，一个冷柜车开过来，那就要尽快地消耗掉，所以在海鲜定货发货时，侯刚都会搞些活动，甚至让人打电话告知一些熟客....
    现在讲究的是健康饮食，吃了山珍海味，最想吃的是什么？
    就是蔬菜！
    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肥胖病的人数也就越来越多了，吃饭喝酒的时候，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喜欢大鱼大肉，十碗八碟了。
    很多人的吃法都开始偏向于清淡，特别是经常出入酒楼的人，不是这高就是那高，很多人都开始学习粤省的吃法....
    喝酒之类的朋友聚餐，其实除了一些个人喜好的菜品之外，最暢销的也就是一些素菜。
    硬菜也不可能没有，传统还在那里，没上些硬菜，总觉得待客的不够诚意，但是，加菜的时候，最多的还是素菜。
    小县城做生意，特别是餐饮生意，即然上不了什么高档次，那就得让客人看得到实惠，地道，多拉一些回头客；
    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大份量。
    加大硬菜的份量，那要么就是加价，要么就是减少利润，这两样都是侯刚不想见到的。
    加大素菜的份量，那成本根本就增加不了多少，而且客人也觉得实惠，老板实诚...
    一个拍黄瓜，十八块钱，不算贵吧？来康乐酒楼吃饭的人，身上带的烟都不低于二十几块钱；
    一斤黄瓜两三块钱，一个拍黄瓜给你拍个一斤半两斤进去，份量够大了吧？
    炒个生菜，给你放个一斤半进去，盘子都能装得满满当当的...
    成本反正就几块钱，也没指望靠这种菜式挣钱，不赔本就成...
    赚钱的都是些什么油爆马蜂蛹，红烧娃娃鱼，金钱龟野鸡汤，红焖穿山甲，山猫野蛇还有散养鸡炖出来的龙虎凤之类的....
    反正那些客人来了都会点上最少那么一两样特色菜，再加上酒楼里卖的酒水，赚头也不少。
    但是那天，把那两筐蔬菜送到厨房后，没多久侯刚就意识到不对了....
    似乎素菜突然一下子就变得畅销了；
    发现情况异常的时候，是午餐，一般来说，县城的酒楼午餐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客户；
    也就是说，平常三个人来，点三个主菜，再加一个汤和一个青菜，这是很正常的。
    酒水也不会卖得好，因为不会有太多人在中午就把自己灌得醉晕晕的，下午还要做生意。
    但是，让侯刚注意到的是，有一个老客户，平时过来都是看人数点菜，也就是十个人，就必需有十道荤菜的那种；
    这一次，竟然一连加点了三盘西红柿炒蛋....
    加菜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哪里都常见，比如说一个蒜香排骨，它一个例牌只有八根；
    这桌上坐了十个人，然后有的小孩子吃了还嚷着要，大人坳不过了，再点多一份，这个是很正常的。
    但是，如果这个蒜香排骨连着加了两份，那就有点不太对了，要进去劝劝，甚至告诉人家，不能吃那么多油炸的东西，会上火；
    或者看到里面有小朋友的话，和下单的人沟通一下，让服务员去做个恶人，说这个蒜香排骨它没有了。
    但是连着加点三盘，也就是算上开始点的一盘番茄炒蛋，一起算四盘，而且，这桌人只有六个，还算上了个小孩子，那这事就有点不对了。
    遇到这种事情，侯刚只能出马，有些时候，得罪人在不知不觉中，但是处理起来很麻烦；
    店里有店员，有店长，但毕竟都不是他们家的生意，也许还没用心到自己这程度。
    侯刚拎了瓶酒，敲开了那个老客户的房间门；
    拎的酒，是刻意挑的，侯刚的酒楼连五粮液，茅台之类的高档酒都没有卖，所以，选的只是这客户常点的酒——八十多块钱的三十三度百年糊涂。
    “陈总，今天刚好在家，知道陈总过来吃饭，特地过来和陈总喝一杯，”进了房间，侯刚尽量压低了姿态说道。
    其实他很清楚，口中的陈总，其实就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家伙，但是手眼通天；
    由于有一些关系，能够知道一些前沿的信息，然后，在里面赚钱。
    比如看到某条高速公路要从哪个位置过，把人家的地给买了下来，然后在上面移栽下一些有点年份的果树....
    再比如看到哪里可能要拆迁了，提前把人家房子给买过来....
    总之，人家也没干什么犯法的事，但是就是能混得风声水起，凭着灵光的脑瓜，什么生意都能捣腾出点钱，当然，也会散财...
    可以说，八面玲珑的他，在黑白两道都混得通透....
    喝得一脸通红的陈总一看到侯刚，就站了起来，拿起酒杯就凑了过来：“大家认识一下，这位就是这康乐酒楼的老板，我的候老弟，我就喜欢他这里做的菜的味道，你们今天也见识了吧，我先跟他喝一杯...”
    “干了！”
    “干了！”
    一杯酒过后，侯刚又接连迎接了几杯敬酒，这些都是必须的，由主人发起的敬酒，不可能别人都无动于衷，否则面子上都过不去.....
    喝了几杯之后，侯刚终于可以坐了下来，虽然在那里说着不胜酒力的客套话，但也开始在饭桌上观察情况，再考虑如何找原因；
    这总不能一下子就开口问：我们家这番茄炒蛋有什么不对？之类的话。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桌子上有三盘番茄炒蛋的空盘子，反而是别的菜，有些动了一大半，有些甚至只是动了几筷子....
    这就奇怪了，黄豆焖竹鼠这样的招牌菜他们都只是吃了一大半，但是番茄炒蛋这个菜，就这六个人，能把它都吃成了空盘子？
    没错，都是空盘子，连番茄和蛋都吃完了，但是上面红里带黄的痕迹是别的菜不会有的...
    这个时候，再不知道问题在哪的话，侯刚那就越活越回去了。
    鸡蛋是一箱一箱买的，就是批发市场里的那些，厨师也是原来的厨师...这说明那个老伯弄来的番茄，真的和他的西瓜一样，不一般。
    “陈总，你们先慢慢喝，我有点头晕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等下我让人给你送上个拍黄瓜下下酒，这菜我送的，你别客气...”侯刚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开溜了。
    直接从那个包间下到厨房的侯刚直接对着水台工问道：“我今天拿来的番茄还有吗？”
    “没了，都用完了，不过我们还有专供的番茄，”水台工说道。
    侯刚索然无味，只是交待让人给那个888号房的客人送上一份拍黄瓜。
    然而，没多久，店长就过来说道：“老板，那888号的陈总买单了，他说要打包一个西瓜，怎么办....”
    这一下，再不意识到那个阿伯的农产品的威力，那么侯刚就发话了：
    “给他用袋子装一个，不用收钱。”
    然后，他心里有点美滋滋的，以前只听说过海底捞的客户会打包西瓜，没想到现在我这里也有了.....
    只不过，这种快乐只是暂时的....
    晚饭的场面很好，包房全满，大厅几乎满桌....
    然而，没多久，就有客户投诉，这个生菜，小白菜都不像中午的那些的好吃....
    然后....有人说厨师怎么这么快就换了，中午吃的拍黄瓜明显不是这么难吃的....
    再然后，还有人说，番茄炒蛋用了假东西，不好吃了....
    甚至就连那个八面玲珑的陈总，也跑到前台，悄悄问自己：是不是换了材料还是换了师傅了?怎么点了两盘番茄炒蛋，味道都很差....
    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把陈总给说服之后，侯刚已经几乎要崩溃...
    然而，在陈总买单的时候，还是顺带着提了一句：“今晚的西瓜和中午的比差得太远了....”
    正因为这么多因素，所以侯刚只能想办法，怎么去那个阿伯那里采购蔬菜瓜果。
    西瓜这东西还好办，换个别的水果就好，无非就是成本高了一些。
    但是蔬菜这些玩意完全没办法取代，自己做的又是回头客生意。
    只不过，在这个鬼巷子口等了两三天，怎么那个阿伯就没再出现了？
    侯刚如果知道他的地址的话，直接就想开车找上门了。
    这些蔬菜，可是关联到了酒楼的生意啊，要是再弄不到，那些吃过香鲜菜的人，根本就不想在酒楼里接受那些市场上的菜。
    可是，那位阿伯，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