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天玺

    夜色如墨，小雪缥缈。
    寒风独自一人，驾驭雪地车，穿过一处深邃的山体涵洞，到达毁灭境域。
    空谷道场一共有九大境域，其中毁灭境域杳无人烟，这里的毁灭元素富集，很少有生命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
    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白雪皑皑，朝着空谷道场的正北方向延伸。
    深夜里，冷风来袭，荒无人烟的毁灭境域，有一种压抑之感，挥之不去。
    山路两旁，一边是光秃秃的岩石峭壁，岩体之上流水成冰，深不见底的山谷，风声鹤唳；一边是巍峨的大山，连绵不绝。
    雪白色的驯鹿，驮着雪地车在风雪交加的夜里穿行。
    寒风不敢放松警惕，释放感知力，感测着周边的细微变化。
    五行元石之一的水元石，在修真世界有着极为广泛的用途。水元素天然聚集而成的致密形态，其中蕴藏着近乎无限的能量，能量密度超过一般武神的神格。
    水元石还是一种天然的冷凝材料，一直保持着零下十度的低温。圣天门产出的神仙水具有活性，极易遭受热能破坏，水元石的低温特性，刚好可以用来冷藏神仙水。
    一路上，风雪漂泊，持续行进了两个时辰，距离空谷道场的边缘地带，还有两公里左右。
    雪白色的驯鹿，白色绒毛热气蒸腾，有点儿体力不支。
    寒风稍稍放慢了速度，沿着最后一段山路，向前行进。
    …………
    突然，一阵冷厉的风潮来袭，扰动空中缥缈的飞雪。
    寒风意识敏锐，察觉到一丝异样，似乎有一股能量，暗中锁定了自己，在后面紧跟着，一点点逼近。
    他全身紧张起来，手中紧紧握着漆木盒子，丝毫不敢松懈，心跳开始加速，挥舞着缰绳，驾驭雪地车，悄然加快了行进速度。
    寒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影，紧紧追在雪地车的后面，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朦朦胧胧，可以看到一处极具标志性的垭口。山体断裂开来，形成的山间道路，不过十米的宽幅。
    还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出了前面的垭口，就是修真世界，蔚蓝城的远郊。
    人影紧跟在雪地车的后面，依然没有放弃，寒风释放感知力，可以感测到对方身体的律动变化，一律一动之间，可以判断对方的修为。
    ‘只有一个人，和我一样也是武灵的水平，真力运转的效率要好很多……’
    寒风突然发力，一个急刹车，收紧缰绳，呼哧一声——
    驯鹿四肢雄壮有力，蹬踏在雪地中，脚趾与冰雪急剧摩擦，呲呲作响，扬起雪花纷飞，雪地车释放完惯性，停了下来。
    后面的黑衣人来不及停下，一个轻巧的鱼跃，翻过雪地车，站在前面，堵住了寒风的去路。
    一袭纯黑色的夜行服，除了双眼之外，遮住了全身，纤细的手臂交叉在胸前，凛然而立。
    身形轻巧，身姿如燕，他暗中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个头不高，身体瘦弱，追了十多里路，有点儿体力不支，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寒风走下雪地车，面容肃穆，双目冷厉直视对方，放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跟踪我……”
    黑衣男子声色清亮，眼睛如同冰雪一般寒光萧瑟，说着：“你若是出了空谷道场，我是不会追出去的，为何要突然停下来……”
    寒风为之一笑：“没有想到，这空谷道场真的存在修真者，武灵中期的修为，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一路上穷追不舍，有何企图……”
    黑衣人愣了三秒，目光凝滞，问道：“你是如何判断出，我是修真者……难道你是我们的人，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今夜我一个人执勤，你怎么会出现在毁灭境域……”
    “我不是你们的人，奉劝你一句，快点说出你的真实身份，空谷道场怎么会出现修真者……不要试图逃逸，我灭了你只需要三秒……”
    寒风直面黑衣人，一手拿着漆木盒子，一手握成小拳头，引动真力，如潮水一般激流勇进，气势如虹，栉风沐雪，站在雪地中。
    空中缥缈的雪花渐渐狂躁起来，风潮穿过垭口呼啸而过，发出撕裂一般的声响。
    灭了你只需要三秒……
    黑衣人有点慌了神，自恃真力护体，这明明是空谷道场，怎么会遇到可以秒杀自己的修真者，双眼之中，满是迟疑。
    “你说什么，灭了我只需要三秒，你哪里来的自信，如此狂妄……”
    “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考虑，是选择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试图逃走，你自己决定吧……”
    一记重拳，势大力沉，重重击打在雪地车上，一声爆响，雪地车顷刻之间爆裂开来，散落一地，惊得驯鹿发出一声嘶鸣。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风雪交加，北风呼啸，空气如同凝滞一般，让人窒息……
    三十秒很快就要过去，寒风双眼如炬，眨都不眨一下……
    黑衣人有点青涩，从来没有见过这番场景，心中忐忑不安，声色颤抖起来，说着：“今晚我在毁灭境域守夜，见你经过这里的山道，身上还有元石的能量波动，你行进的速度太快，来不及回去上报，只好一个人追了上来……”
    终于还是怕了，寒风暗自一笑，嘿嘿……
    他放松一些，任凭雪花飘落在身上，细细询问起来：“看你年纪不大，我也不想一怒之下，了结了你，说说吧，你是怎么获得真力的，回去上报是什么意思，上报哪里……”
    黑衣人缓了一口气息，轻声回答说：“嗯嗯，我今年十七岁，来自地下组织，我们组织里的人都有真力……”
    “你们组织叫什么名字……”
    “地下组织……”
    “我问你们地下组织叫什么名字，这都听不懂吗……”
    黑衣人为之一愣，喃喃而语：“我们就叫地下组织，空谷道场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存在，没有名头，一直叫地下组织，有名头别人也不知道啊……”
    尼玛……连旗号都没有，还敢自称组织，自我感觉还理所当然，寒风一时无语。
    “你们是怎么获取真力，组织里有多少人，谁最厉害，有多厉害……”
    黑衣人的夜行服上很快飘落了一层白雪，站在雪地里，想了一小会，回答说：“和我一样的有三十几个，我所知道的，最厉害的一个，是我们的分支头目，武王级别的修为。我从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灵魂感知力稍好一些，加入地下组织之后，喝了一种叫做温碧泉的泉水，身体发生了异变，成为修真者……”
    分支头目，不过武王级别的修为，这个神秘组织，看样子不是很厉害。
    温碧泉泉水，身体异变，有点儿新奇。
    寒风直言不讳：“看样子，你们组织和修真世界的圣天门、易雲比起来，差得有点多啊……怪不得连旗号都没有，就这点水平，也只能在空谷道场里，扑腾两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玄清……”黑衣人如实相告，轻声问着：“你是要出空谷道场吗……难道你不怕空谷道场的禁制，我们组织的人从来不敢靠近，能量禁制很可怕，会将我们肢解……”
    肢解……
    空谷道场的能量禁制还有这操作，以前只是听说，这里的能量禁制可以阻止修真者进入……
    “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有喝什么温碧泉，身体也没有异变，肢解是真么一回事……”
    “整个空谷道场的能量禁制，是通过一个叫做天玺的阵法装置维持的，温碧泉的泉水也是从天玺中流出来的，我们体内留存的物质，禁止能量可以感应到，一旦靠近，就会破坏我们的身体……”玄清有点谈虎色变，畏畏缩缩。
    天玺——上古时代留下的神迹，凌驾于神器之上，超越九转乾坤阵！
    寒风有点儿听明白了，猜测说：“喝了温碧泉的泉水，身体发生异变，是不是挺遭罪的，看你瘦骨嶙峋，身体机能不是很好……”
    “嗯嗯，是这样子，我们组织的人，身体异变之后非常痛苦，饱受病痛折磨，我算是幸运的，能够成功获取真力，活了下来……很多人喝了温碧泉的泉水，没能挨过去，死掉了，活下来的人，也很少能活到三十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长期服用五行元素，五行元素可以缓解我们身体的创伤，能够活得久一些……”站在风口之中，风雪交加，玄清忍不住咳嗽一阵，一口血水吐在了雪地里。
    寒风终于明白，空谷道场里面的神秘组织，为何要用元石和苏景麓那边交易五行元素。不辞辛苦，多次冒险劫取各个境域产出的元石。
    “你走吧，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的，我这就走……”玄清眼色清明，好奇地问道：“敢问小哥，我们都是武灵的实力，你怎么确定，可以在三秒之内灭了我，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呵呵，我就是吓唬你的……怕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直接跑掉了……”寒风捡起地上的缰绳，牵着驯鹿准备离开。
    一个人、一头鹿，不急不慢，逆着呼啸而来的北风，行走在漫天大雪中。
    玄清站在原地，有点儿恍惚，盯着寒风的背影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