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爸！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如同连风都已经死去，灰衣人的强悍出手，雷霆万钧，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
    林义也不由得眼眸一眯，心中暗叹一声：高手！
    徒手干掉这十几位保镖，别说是他，就算随便挑个军区都能一抓一大把，可若是论这飞刀功夫，一秒之内刀刀毙命，就算那些名列全军的神枪手，也屈指可数。
    更加震撼的，人的头骨是全身最硬的骨头，用电钻打穿都得废些功夫，而这灰衣人却能轻而易举的用飞刀穿透头骨，这份功夫和手劲，没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底绝对做不到。
    “没有想到，沈万千身边还有这等强悍猛人。”
    十几条人命消失，灰衣人却是古波不经，仿佛踩死几只无关紧要的蚂蚁一般，他身子一动，如鬼魅一般飘到沈长风身边，干枯的手掌死死扼住他的喉咙，高高举起，几乎窒息的沈长风这才看清楚灰衣人的面貌。
    浑身干瘦，几乎皮包骨头的老头，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然而他一双眼眸中散发出来的寒意，却是凛冽如刀枪，锋芒毕露。这样的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幽灵，一只随时吞噬生命的恶鬼。
    沈长风面色惊恐，疑惑，和不解，似乎在质问，这如厉鬼一般的灰衣人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沈万千摆摆手，那灰衣老者立刻把沈长风放下来，恭敬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老乌，当年内战时候，我在湘江救了他一命，从此他就成了我的警卫员，二十年戎马生涯，救了我无数次命。退伍之后，他也跟到我身边，直到现在。”沈万千面色平静的望着沈长风，回答着他内心的疑惑，“四十年来，暗杀我的人不计其数，但能从老乌手中活下来的，一个没有。”
    沈长风面色变幻几分，随后嗤笑：“果然，你最终还是留了一手，老东西，我输了，输了，哈哈哈，来啊，让这个老鬼杀了我啊——”
    老乌眼中杀机闪烁，但没有沈万千指令，始终不动如钟，仿佛一把随时出鞘饮血的宝剑。
    “长风，你何必呢。”沈万千满是复杂的望着沈长风，“如果你现在向我认错，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林义心中触动，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知道自己儿子就是刺杀自己的主谋，他还是选择放他一条生路。虎毒不食子，谁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东西，你少来！收起你虚伪那一套，我不在乎！”沈长风神情激动怒吼，满是狰狞。“杀了我啊，这样明天媒体又会吹嘘你大义灭亲，让你名利双收了，来啊！”
    “沈长风——”沈傲雪冲了过来，眼圈通红，心痛的说道：“直到现在你还不肯认识到自己错误，你还打算一直偏执下去吗，爷爷都已经原谅你了，你还想要怎样。”
    “你给我闭嘴，沈傲雪，少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你跟你那个贱人娘一个德行，都是惦记我们沈家的钱，他妈贱人！”
    沈长风像是一条疯狗，龇牙咧嘴的大骂道：“沈家的大权，沈家的财政，都被你把控，这是本来是我的东西全都被你夺走了，凭什么？你这二十年又何时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你知道外边那些人怎么骂我，怎么笑话我吗？我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贱人，贪得无厌的贱人！”
    咚咚咚——
    沈傲雪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后退好几步，幸亏林义一把抱住她，才免得摔倒的悲剧。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亲生父亲，纵然之前有矛盾，竟然恨她到如此地步——
    “畜生！”
    啪！
    沈万千忽然厉喝一声，一改之前的慈父形象，一巴掌狠狠甩在沈长风脸上，嘴巴高肿，牙齿飞出好几颗。
    “你做错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但唯独傲雪你不能羞辱！”沈万千厉喝一声，满身的威压如水银泻地，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强势气场。
    沈长风啐出几口带血的牙齿，指着沈傲雪如同癫狂怒吼：“你不要我骂，我偏要骂她，我凭什么不能骂，她是老子的种，她的命都是老子给的，现在却以下犯上，夺走我的财产，夺走的权力，凭什么？老子问你凭什么！！”
    “因为她不是你的女儿，沈氏集团也不是沈家的产业！”
    一声怒喝，震惊全场，一瞬间，沈傲雪呆滞当场，林义和沈长风也是满脸惊愕。
    时间，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爷，爷爷，您，您说什么？”沈傲雪有些激动的站起来，紧咬着红唇，“您说我不是沈家的女儿？什么意思，您说啊！”
    沈万千也自知自己一时情急之下说漏了嘴，随后叹息几声，苦涩而萧瑟一笑，“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啊，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二十多年了，也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沈万千说着，从自己贴身的衣物里拿出一张老旧的照片，一片战火四起的废弃战场上，两个年轻军人并肩合照，其中一人正是沈万千，而另一人，无论五官相貌，还是气质，都和沈傲雪有着五成的相似。
    事实真相，已经接近水落石出。
    沈傲雪颤抖着玉手翻过相片，瞬间泪流满面，踉跄倒地。
    一行小字：战友之后，当吾亲生！
    “傲雪！”林义连忙上去一把搀扶住沈傲雪，紧握着佳人冰冷的玉手，带给她一些安慰。
    沈万千神色复杂的望着照片，回忆当初，缓缓说道：“这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生死兄弟，我的战友，也是傲雪你的亲爷爷。”
    “你的家族是西北当地的名门望族，身世显赫，战争结束后帮我在西北安家糊口，我很感激他。在十年动乱期间他的家族遭到奸人的迫害，全家一百多口人，上上下下全都陷入牢狱之灾，为保家族有后，你爷爷以性命托孤，把还在襁褓中的你交给了我抚养，并暗中转给了我一笔堪称天价的资产。”
    “我带着你远离西北，来到华海，利用你们家族的资产创办了沈氏集团，所以，这才有了沈家如今的辉煌！”沈万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沈长风，痛心疾首：“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把沈氏集团交给你了嘛，这根本就不是我们沈家的东西，这是属于傲雪家族的！我们这些年依旧依靠她的家族富贵了半辈子，我又怎能私吞下战友的遗产！”
    “我把沈氏集团交给她，不过是物归原主，于情于理。”
    沈长风愣了好几秒，摇头大喊道：“不，这不可能！我亲眼看到沈傲雪出生，我亲手把她妈推到产房的，这不可能！”
    沈万千更加心痛，“你长期沉迷酒色，掏空身体，你的孩子刚一出生就是畸形，当场夭折了。为了不让傲雪母亲太伤心，也为还了我战友的托孤重任，我瞒着你们夫妇把傲雪冒名顶替，当如亲生。”
    “我本以为你有了孩子可以收敛性子，做一个男人，可你，这些年尽过一丝为人父的责任吗！”
    沈长风面色惨白，跌倒在地。
    老乌冷冰冰的丢过去一个文件包，“这里有你和傲雪的dna鉴定，全世界十几家各国权威机构的报告，如果你不信，可以自行鉴定。”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你骗我的，肯定是你为了财产骗我！”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沈长风扬起一大堆的检验报告，发疯一般大吼大叫。但面前这铁一般的事实，他最终还是痛哭流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部狠狠的撞击着地板：
    “原来，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是个混蛋，是我自以为是，对不起所有人的，是我啊！”
    林义面色淡漠的望着沈长风，之前的恨意也变成了怜悯和悲哀，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仇恨和嫉妒中，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宝座，直到真相揭开才发现，原来他所追求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是他自欺欺人而已。
    该有多么可悲，多么可怜——
    沈长风痛哭流涕，跪下来，对准沈万千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一次，再无任何的目的和做作。
    父子俩四目相对，哽咽无言，沈万千清楚感觉到自己儿子眼中的诀别。
    沈长风转过身，望向沈傲雪，颤抖出声：“傲雪，这些年是爸辜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我亏欠你们母子的，其实我心里一直为有你这样出色的女儿而骄傲和自豪，想不到，想不到，我沈长风连最后一个骄傲的东西都是假的，假的，我原来，一无所有，哈哈哈——”
    “傲雪，自从你妈去世后，你都二十年没叫过我爸了，能最后叫我一次爸，满足我的心愿吗？哪怕是假的，也好。”沈长风声音哽咽，满是哀求。
    沈傲雪依旧转过头去，抿着眼泪，像往常一样，倔强而赌气的不去理会这个父亲。
    “哈哈，我沈长风，就是一个痴人——”
    沈长风略带失望的转过身，癫狂的大笑着，走到高楼窗户前，缓缓张开双臂，纵身一跃，结束了他的生命。
    哗啦——
    玻璃破碎声音响起，沈万千面色痛苦不舍，却生生忍住，仰天苦笑，老泪纵横。
    对于沈长风来说，死，才是他告别这个荒唐而痛苦的世界的真正解脱，。
    “爸！！”
    沈傲雪忽然娇喝一声，猛地冲出林义的怀抱，跑到窗前，泪流满面。
    高空下落的沈长风，忽然嘴角扬起一抹幸福感动的笑容，紧闭双眼，任由泪水涌动——
    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