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典当灵魂

    因为病痛的侵袭，几乎要令陆白疼得晕厥过去。可是，意识在如此煎熬之下，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仿佛肉与灵已经被分割，可神经上涌来的痛苦，却又令陆白知晓，此刻的他，的的确确如黑衣人所说，身体正处于濒死的状态。
    “我不想死！”
    对于黑袍人所说的“可以实现所有愿望”的骇人交易，陆白其实连一个字都不信。但是，接连经历了一系列诡异到令人发指的事情之后，从不信鬼神之说的陆白，在信念上，已然开始有了崩塌的趋势。并且，如今他这副濒临死亡的状态，也根本由不得他去做任何选择，唯有相信，才能令他有机会继续活下去。
    “我愿意接受你的交易。”
    心中坚定地重复，为了活命，对于现在的陆白，根本容不得有任何的犹豫。
    “好的，迦娜小姐，彼岸当铺十分愿意为您效劳。”
    语气中满是势在必得的笃定，在得到陆白的确认之后，周遭的灰雾再次涌动，继而，两排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琳琅满目、奇珍无数的高耸货架，赫然出现在黑衣人的所坐位置的两侧。
    高悬华贵的吊灯，以及黑曜石材质的地板，都彰显着彼岸当铺无与伦比的财富。当然，对于这一切，依然瘫软在地上的陆白，根本就无从欣赏。
    “彼岸当铺，童叟无欺，任何人都将在这里得到最满意的回报。迦娜小姐，您是否愿意典当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并以此来等价交换身体的健康呢？”
    最宝贵的东西？
    迦娜小姐？
    对于前一个词汇，陆白的心中有着片刻的犹疑。因为，生命正濒临绝地的他，根本就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珍贵到可以作为典当品来交换身体的健康，而且……
    艰难地移动着眼球，看着眼前那完全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对于“迦娜小姐”这个由陌生单词组成的称呼，一时间，竟令陆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而且，自知除了英语之外便没有再学过其他外语的陆白，对于自己竟能毫无障碍地听懂眼前黑衣人所说的话，也感到无比的惊疑。
    “此时的我……有什么东西能被当做典当品来进行交易么？”
    思绪飞转，对于陆白的顾虑，那黑衣人并没有任何的迟疑，甚至，还十分对答如流：
    “任何人都拥有着自己最为珍视的东西，爱情、亲情、友情、财富……都是人类极为宝贵的东西。”
    听到黑衣人的描述，陆白的心中却不由得有些落寞。
    自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陆白，从来就不知道亲情为何物。甚至，性格一直算是内敛的他，无论是在孤儿院，还是在学校中，都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根本就没有几个能聊得来的朋友，至于爱情……
    心中的情绪不禁有些苦涩，活了这么久，他当真是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啊。
    在一旁洞悉着陆白心中所想的黑衣人，除了无动于衷的漠然之外，便是莫名的疑惑。
    “明明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女童，哪来这么多的杂绪。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怕是还以为在同一个成年人进行交易。”
    对于已经有五百年都没有开张的彼岸当铺来说，每一个客人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尤其对于眼前这个濒死的女童，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如何进入到当铺之中，但是，一个想要活命的无知孩童，却是当铺最喜爱的客户类型之一。
    “如果您始终无法作出选择，我愿意为阁下提供一些建议。”
    “建议？什么建议？”
    身体的愈渐虚弱，令陆白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时间再去犹豫。而思绪被那黑衣人极为突兀地打断之后，几乎是本能的，陆白便在心中向黑衣人求助起来。
    “彼岸当铺只接受等价交换，若您的典当品足够珍贵，那么，您完全可以在彼岸当铺中实现任何的愿望……只是……”
    听到黑衣人语气中的停顿，早已没有任何选择权的陆白明白，在这场典当交易之中，自己完全处于一边倒的弱势。
    “只是，以您目前的情况来看，能与生命的价值相等价的物品，唯有永恒的灵魂才值得去典当。”
    灵魂！？
    “你是说……要我典当掉灵魂？”
    “当然，这只是我为阁下提供的一个意见而已，选择权终究还是在您的手上。”
    久久无言，除了对“典当品”价值珍贵程度的震惊之外，对于这所谓的‘彼岸当铺’，陆白唯有恐惧与颤栗才能形容。毕竟，在见识了这么多诡异事件之后，陆白的世界观早已被彻底颠覆打破，因此，对于“典当灵魂”这种未知却又赤裸的交易，除了难以置信之外，便是一种循环而又矛盾的无措感。
    “典当掉灵魂之魂之后，我会怎么样？”
    “如您所愿，您的生命将得以继续延续，只是，在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之后，依照‘彼岸当铺’的规则，阁下的灵魂将永远归当铺所有。”
    “我不同……”
    “我愿意接受交易！”
    反对的意见还没等陆白表达出来，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与陆白意见完全相悖的声音赫然自陆白脑中发出。而与此同时，原本还能控制自己意识的陆白，竟发现自己犹如被困在一团棉花之中，被堵得完全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交易成立，契约生成！彼岸当铺竭诚为您服务——”
    似是怕“陆白”反悔一般，那黑袍人极为迅速地就从黑色长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片雪白色的毛皮，又极快地将毛皮一分为二，制成两份一模一样的契约。
    “合作愉快。”
    哐当——
    话音刚落，陆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飞速下坠，直到眼前的一切景象尽数消失，黑暗再袭，身体上那种猛烈的失重感才渐渐消退。
    ……
    “居然是一个残破的灵魂！”
    灰雾之上，立于当铺之中的黑袍人，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直接将手中装有一团白色灵魂的玻璃瓶摔到了地上。
    “一身双魂！她居然是一身双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