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过去

    真吵。
    “你整天出去鬼混——你有在乎过这个家吗？！”
    “什么鬼混！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难得回家一次，你就是这种态度？！”
    “你也知道你多久回家一次吗？！你把我和儿子当做什么了？我整天在家里照顾你儿子，你一眼都没看过他，我容易吗我？！”
    “疯女人，不可理喻！”
    砰——
    大门被狠狠关上的响声。
    “啊！！砰，哗啦，咚——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呜呜呜……”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夹杂着摔东西的声响。
    为什么爸爸妈妈一见面都要吵架呢？
    躲在衣柜里的小男孩抱紧了他唯一的小熊玩偶。
    快点结束吧。
    毫无波澜，无一丝光亮的眼眸闭上。
    这样，就不会吵了。
    ……
    “小少爷，怎么又在衣柜里睡着了呢。”
    温暖粗糙的大掌将幼小的身体从阴影中抱出。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尚未清醒而水雾的眼半睁。下意识在熟悉的怀抱里拱了拱。
    “张姨姨，我饿了。”
    “好，姨姨这就给小少爷拿蛋糕吃。”
    将小顾迟放下，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她牵着他的手，他抱着小熊，往外走去。
    “好吃吗？”
    张姨温柔地看着面前认真吃蛋糕的小男孩，用手帕擦去脸上蹭上的奶油。
    “好吃~”
    “可别吃多了，等下就没有肚子装晚饭了。”
    小男孩突然停下动作，清澈的眼睛望向张姨。
    “姨姨，今晚妈妈会陪我吃晚饭吗？”
    “这个……”
    张姨有些迟疑，女人和男人大吵一架后也不见了踪影。按照以往来说，女人一般都会消失上好几天，气消了之后才能看到她。
    “妈妈可能会忙，姨姨陪阿迟吃晚饭好吗？”
    面对着面前小男孩天真的小脸，张姨莫名有一阵心虚和心酸。
    “好。”
    “真乖。”
    ……
    踏踏——
    顾迟抱着小熊，打了一个小呵欠，睡眼朦胧地走下楼来。
    好渴啊。不过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打扰姨姨睡觉，要自己来拿水喝。
    小男孩绕过沙发，看到醉倒在沙发上的女人。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小短手费劲将沙发上的布套盖在女人的身上。
    “我没有输……没有……”
    昏睡的女人喃喃自语，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顾迟被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小手摔得通红。
    眼见着大眼就要起水雾。
    “不能哭！”
    女人严厉的呵叱声响起。
    小男孩一下子闭紧了嘴。
    “哭是最没用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当初的选择是错的……顾迟，我的儿子，你要做到最好……比那个男人，要好得多……”
    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细腻，她将顾迟抱进怀里，捧住他的小脸，“宝贝儿……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对吗？你会是最棒的……到那时他一定会后悔……”
    语无伦次的话语，通红的双眼带着难掩的疯狂，似乎暗自下了什么决心。
    小男孩心里并没有想那么多，一向严厉的母亲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让他忘记了哭泣。静静呆在她的怀里，感受她一下一下的抚摸，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第二天开始，女人的态度转变了180度。
    从之前对顾迟的不管不理，到掌控他每一时刻的安排。钢琴课，绘画课，游泳课……小男孩每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妥妥当当，就连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被安排得彻彻底底。
    从那天开始，他失去了自由。
    “既然你不肯上课，那今天不用吃了。”
    女人轻飘飘的话语让小男孩饿了整整一天，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吃。怜悯的仆人偷偷喂了他一块糕点，第二天就再也没有在顾家见过那个仆人的身影。
    自此，顾迟不敢再违背女人。
    “把手伸出来。”
    啪，啪，啪。
    “你怎么不是第一？！你是不是松懈了？你不需要管其他事情，你只要做到最好……这个样子怎么才能打败他！”
    “顾迟，妈妈只有你了……如果你不争气，妈妈就什么都不剩了……”
    上一秒还怒气冲冲的女人下一秒就捂着眼哭吟起来。
    另一只没有红肿的手握紧了藏在身后精心准备，打算拿出来的礼物。
    “……对不起，妈妈，我不会再拿第二了。”通红的眼角强忍着泪水，他勾起嘴角，扬起笑。
    这是顾迟第一次学会伪装。
    ……
    “这是你应该做到的。”
    面无表情的女人瞟了一眼几乎满分的成绩，淡淡说道。
    她正朝着镜子精心装扮，身上穿着性感的低胸短裙。
    “我先出去了，继续保持。”
    顾迟微笑地送走女人，站在二楼的房间，淡漠的神情凝视着楼下抱着年轻男人拥吻，笑得妩媚动人的女人，拉上了窗帘。
    “少爷……”张姨在他身后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去吃饭吧。”少年脸上扬起熟悉的微笑，回头看着张姨，若无其事说道。
    只是他本就黯淡的内心更加冰冷了几分。
    ……
    “少爷，我……我想辞职。回去照顾我怀孕的儿媳。”
    张姨忐忑地看向少年，如今他脸上除了温和的微笑，已经很少出现其他表情。
    “张姨……不能留下来陪我了吗？”少年垂眸，声音带上了颤抖。
    “阿迟……”张姨难过地看着面前的顾迟，可以说顾迟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最不舍的，也是这个可怜的男孩。
    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露出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姨姨一定会回来的，等姨姨的孙子出生后，姨姨就回来陪阿迟，好吗？”张姨的手搭上少年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安抚地说道。
    “那就，一言为定。”
    张姨就这样离开了顾家。
    只不过……
    除了第一年的经常问候外，第二年就只有每月的一封信，第三年隔几个月才有一次。
    第四年，第五年……
    彻底没有了联系。
    少年还满怀期待的目光，到后来，只余淡漠。
    此时，隐约看出后来温和儒雅的倪端的少年，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微笑，只是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他站在楼梯道，俯视陌生无一点人气的“家”，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勾起弧度。眼里满是嘲讽。
    果然，人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
    黯淡无光的心彻底灰暗。
    衣柜角落，是破旧被随意放置的小熊玩偶。
    ……
    送别挥手告别的同学，顾迟一转身，立马收回笑容，没有一点表情。
    司机还没有来，他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一阵弱小的呻吟从树底传来。
    他走上前，垂眸，看到了一只弱小挣扎的小麻雀。
    他蹲下身子，近距离看着无法站起，只能啼叫的小麻雀。
    如果没人救的话，很快就会死吧。
    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丝念头，淡漠的眼眸扫过。
    只是他还是下意识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包住小生物脆弱的身体，放在不远处的树丛下。
    那就看它造化了。
    恰好司机来到，他一闪身，上了车。
    这一幕恰好被马路对面哭泣的小女孩看到。
    ……
    “少爷，你好，我是新来照顾您的女仆。”
    面前女仆活泼开朗，带着年轻少女专属的朝气。
    “你好。日后请多指教。”少年微笑地向她点点头，无意外看到少女脸上害羞的红晕。
    只不过多了一个闲杂人等。
    年轻的女仆总是朝气蓬勃，充满活力。
    就连阴暗的顾迟，也逐渐被元气满满的少女感染。变得有些开朗起来。
    生活似乎也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就连久无人气的家也迎来了久违的男女主人。
    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一家三口一起吃饭。
    顾迟稚嫩的脸上挂着笑，这是真正开心的，发自心底的笑容。
    或许未来也不错？
    少年这样思考，眼底有了轻微的光亮。
    ……
    是从哪一天开始真正下定决心要去做这件事呢？
    啊，想起来了。
    是那天他回家拿忘记带走，放在家里的资料，意外听到主卧里的声响吧。
    “先生……不要这样……哎呀，讨厌啦，真坏……”
    “你这个小骚货不是故意勾引我的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暗示……嗯……宝贝你的皮肤真滑，摸起来真舒服……”
    恶心的呻吟随之响起，传出来的还有男人的低喘和交合的啪啪声。
    顾迟似乎定住了，久久不动。
    “啊……骚货，夹得那么紧，是不是早就想勾引我？”
    “嗯……先生真讨厌，这样呢，舒服吗……对啊，我第一次看到先生腿心就湿透了呢，每晚都期待先生干我……”
    然后又是一阵暗骂和吸吮声。
    顾迟这才反应过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然离开。
    第二天女仆消失无踪。
    附近的某个大学爆出一女大学生勾引的艳照图，被逼无奈只能退学的八卦。
    灰暗的心，流出了漆黑的血液。
    诡异，却莫名的悲凉。
    ……
    这就是传说中的林德泽？
    顾迟跟着父母来到林家，远远看见了高台上有些颓废的男人。
    “这不是顾家夫妇吗？还是那么般配，真是郎才女貌。”
    “是啊，听说当年顾夫人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决然和顾先生结婚呢。看来顾夫人的眼光就是好，找到顾先生那么好的男人。”
    “他们的儿子顾迟也是人中龙凤呢，一直保持第一，都没考过第二。”
    “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
    ……
    真吵。
    顾迟挂着笑，与被邀请来的同龄孩子交谈。
    夫人太太言语间满是赞赏。顾夫人嘴角的弧度又高了几分，她感觉就连隔壁厌恶已久的男人都顺眼了起来。
    “你们太客气了，其实顾迟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虚伪。
    顾迟找了个借口上了洗手间，出来时一个穿着精致裙子的小女孩仰头看着他。
    她歪了歪头，甜腻的声音开口道，“小哥哥，你好啊。”
    林德泽的唯一孙女，林雯。
    脑海快速闪过信息，带着微笑回应。
    “你好啊，雯雯。”
    女孩圆圆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哇哦，小哥哥你好厉害，居然知道雯雯的名字！”
    “雯雯，过来。”
    浑厚的嗓音从他们后面响起。
    回头看去，林德泽正朝这边走来。
    “爷爷！”小女孩一边跑一边叫着，小身体扑进他怀里。
    顾迟笑容不变，向林德泽点了点头。
    林德泽没有说什么，深不见底的眼看了他一眼。抱着林雯，转身离去。
    顾迟也回到宴会中。
    ……
    十几年后。顾迟毫无悬念从一众叔伯的竞争中继承了顾氏。
    而顾迟的父亲惨死在车祸之中。
    据说是对面汽车酒驾撞上，被发现时他正处后座，衣衫不整，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在他身旁，同样衣衫不整。
    一下子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话。
    恩爱的顾氏夫妇居然出了这样一件丑闻。
    顾夫人丢了脸，一气之下去了某个小白脸家里喝酒。
    结果酒精中毒，送去医院已经来不及治疗，不治身亡。
    后验尸时查出其实是那个小白脸在酒里加了催情药，一不小心加多了，顾夫人喝上头，精神紊乱，一下就没了命。
    酒精中毒只是给外界的理由。
    说来讽刺，曾经一对恩爱的情人，最后居然死的如此戏剧可笑。
    顾迟站在他们的墓前，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边。
    袅袅青烟升起，遮挡了墓碑上两人的照片。
    他静静站了一会，无言。
    将手中的白花放下，熄灭掉快燃尽的烟。
    然后，转身离去。
    一系列动作他都是神色淡漠，眼眸深处没有一点感情。
    说起来，也算是个好结局。
    现在，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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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长的番外，也算是解释为什么儿子不相信爱的原因吧。写完我都有点心疼儿子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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