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快入局

    这时的段初，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今天为了让姜小妹放松警惕，别说带人，连鬼头刀都没有带。
    在他眼里，姜小妹除了有钱，对了，最近又加上一个，新晋探花郎的哥哥，除此之外，姜小妹这个新鲜寡妇，还能有什么本事！
    所以，段初现在，毫无防备。
    管家婆进去通报之后，都小半天了还没有出来。
    段初在门口等得无聊，就拿出酒袋，喝了一大口酒。
    一只皲裂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那只手里，还有一个酒葫芦，不过酒葫芦表面脏兮兮的。
    “段老爷，没想到今晚上，突然刮起了冷风，小老儿穿得又很单薄，你能不能赏小老儿一口酒，让小老儿喝下，暖一暖身子？”
    段初抬头一看，来人好像认识。
    段初是个好人，连忙把酒袋子里的烧刀子，倒了一大半在酒葫芦里。
    来人仰脖子，嘴对着酒葫芦，咕嘟嘟灌酒。
    段初仔细看看，终于想起来，这个小老头是谁了。
    主要是他，比以前苍老了很多，所以刚才没有认出来。
    而且不但面容苍老了，估计因为经常干体力活，就连腰也弯了。
    “你是老许，对不对？你不是这里的管家吗？怎么连烧刀子都买不起了？”
    老许苦笑一声。
    他抬手指了指头顶，“姜府”这两个烫金大字。
    “段老爷有所不知，小老儿早就被许夫人赶出了许府，你看，现在这里是姜府了，许府变姜府，就没有小老儿的容身之地了。”
    段初对老许的印象，还不错。
    别管许掌柜是什么人，老许人还是不错的，出门买东西，从来都是钱货两清。
    而且老许在以前，经常掏钱接济穷人，去年还替段初付过几十文酒钱。
    要知道在去年最惨的时候，段初想借一文钱，都未必有人愿意借给他这穷鬼。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段初看老许现在贫穷困窘，连忙掏出赵如意，给他的五两银子。
    “老许，这钱你不要推辞，必须收下……另外，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许眼含泪光，收下了银子，然后摇了摇头。
    “段老爷，这里面的事情，唉……小老儿真是，一言难尽呐。”
    ……
    管家婆一直就站在大门里。
    她知道姜小妹打算对段初做什么，倚翠楼老鸨，就是她牵线，又亲自请来的。
    她站在门里不出去，就是为了磨一磨段初的性子。
    既然家里是开当铺的，磨别人的性子，那就是必修课。
    管家婆，是深得当铺那些朝奉的真传。
    她认为，只要把段初磨的急躁了，回头段初掉进姜小妹陷坑的几率，就越大。
    不过老许的出现，让管家婆不得不提前露面。
    她怕老许再跟段初，胡说八道，会对姜小妹不利。
    身为姜小妹一手提拔的管家婆，现在每个月的收入，已经远远超过彭州府普通老百姓。
    所以管家婆对姜小妹的忠心，毋庸置疑。
    她怕段初和老许再聊下去，会对姜小妹起了戒心，连忙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段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小事，耽搁了……请进吧。”
    管家婆一招呼，段初就对老许说：“老许，看你提着铜锣，兼职打更了吧？改天晚上，找你聊天。”
    看段初说完就要进姜府，老许一把拉住了他胳膊。
    “段老爷，先别进去……”
    其实老许知道很多，姜小妹对段初念念不忘，他知道，因为姜小妹练字，写的都是“段郎”两个字。
    倚翠楼老鸨来姜府，也被他看到了。
    倚翠楼老鸨会做风水局，他也知道，因为他以前，陪主人许掌柜去过倚翠楼。
    看老许拉住了段初，管家婆一招手。
    几个老婆子操着笤帚扫把，一起跑了出来，对着老许就是一通扑打。
    她们一边打，还一边骂：“老东西，你因为偷府里的东西，被我家小姐赶了出去，结果一直在姜府附近转悠，你是想报复嘛！”
    这些老婆子都很彪悍，打得老许抱头鼠窜。
    段初看了，不禁摇头。
    管家婆连忙上前，跟段初解释：“段公子，不是咱们不讲理，而是我家小姐，还是清白之身，稳婆验过了的，这个你清楚吧？”
    段初点点头。
    钱大公子举报姜小妹的事，他知道，稳婆检验的结果，他也知道。
    “段公子，我家小姐还是清白身，为了名声，所以咱们姜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男人，我们不泼辣一点，外人来欺负怎么办？”
    姜还是老的辣。
    管家婆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段初想想也是。
    偌大的姜府，别说护院，连个男家丁都没有，女仆彪悍一点，确实说得过去。
    于是段初在管家婆带领下，向姜府里面走去。
    管家婆还跟段初没话找话。
    “段公子，这次来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
    管家婆的年龄，也就比王婆婆小一点，段初不想太驳她面子，就说：“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只能跟你家主人一个人说。”
    管家婆的目的，并不是想打探段初的真实来意。
    她就是想通过聊天，不让段初集中注意力。
    段初不说，她也不急，更不会追问，再找一个话题，聊下去就是了。
    ……
    姜府虽然没有金老板家，那么纵深那么奢华，但是也不是段家能比。
    管家婆又故意带着段初，慢慢绕圈子，不停给他讲解，姜府里面的园林布置。
    “这是我们小姐，请姑苏的园林大师，过来打造的景观。”
    “这颗银杏树，已经有两百年历史，是我们小姐，花高价从青云观请来的。”
    “光移植的费用，就几百两！”
    “这几件盆景，都出自竹林寺住持，济海大法师之手，已经培育十几年……”
    竹林寺，是彭州府最大的寺院。
    青云观，是彭州府，历史最悠久的道观。
    管家婆说这些，一来是想扰乱段初的思绪，二来也是替姜小妹炫富。
    在她不停唠叨之下，段初确实没有集中注意力。
    不过段初对她的炫富，并没什么兴趣。
    假如段初是喜欢钱喜欢享受的人，现在就不会还喝，廉价的烧刀子。
    当然，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那就是穷。
    没办法，赵如意那边需要送钱，朱紫墨那边，也必须给钱。
    段班主的苦，也只有段班主清楚。
    ……
    管家婆七拐八绕，终于把段初领到姜府中间的小院。
    “我家小姐生病了，段班主有话，进去和她说吧。”管家婆指着一个房间说。
    房门半掩，里面还有轻声咳嗽。
    对于姜小妹，段初已经是心无芥蒂，这次为文朝天办事，又报着公事公办的想法，也没有什么杂念，大步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姜小姐，有点事找你，请问，我能进去吗？”
    里面只有咳嗽，没有回应。
    段初回头看看管家婆，管家婆对房间里，一个劲挥手，意思是你抓紧进去吧。
    段初也没多想，反正不进去的话，也没法把姜小妹，带回巡检司。
    于是他迈步跨过门槛，他一进去，就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响。
    回头一看，房门竟然被管家婆关上了。
    管家婆似笑非笑的表情，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段初摇摇头，打量一下房间，好大一个卧室。
    墙壁上，转着圈的贴着，不少唐代仕女的壁纸，唐代是一个奔放的朝代，仕女的穿着，领口又大又低，白花花一片，引人遐想。
    窗台上紫色花瓶里，插着娇艳的剪枝玫瑰。
    窗下是一个大大的鱼缸，里面几条火红或金黄的观赏鱼，摇头摆尾游来游去。
    梳妆台上，是不少胭脂粉黛的瓶瓶罐罐。
    以你懂的那种凸凹契合的形状放置。
    床头油灯的灯罩，是粉红色琉璃，导致照出来的灯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房间正中，是一张半围着纱幔的圆形大床，一个红肚兜，就搭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