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萧弈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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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嘴!”
    南胭怒斥。
    她眼圈发红:“你可知长安物贵,寻常人连病都生不起?!想治好你脸上的伤,你以为仅靠一点儿月钱,就够了吗?!”
    南宝衣垂眸,不语。
    窗外,闪电撕裂了漆黑夜穹。
    不过须臾,闷雷滚过,大作的狂风吹开了窗牗和门扉,灯火尽灭,案上一卷古籍,哗啦啦迅速翻页。
    屋舍光影,明明暗暗。
    南宝衣别过小脸,垂在腿侧的细白双手攥紧成拳,低声诘问:“究竟是为了我的脸,还是为了姐姐自己的荣华富贵?”
    南胭愕然:“你竟然这样想我?!”
    南宝衣直视南胭,丹凤眼藏满讥讽:“从进入长安城,姐姐就不停念叨南家富贵,不停念叨嫁给权贵富商的好处。如果今日邀请你的只是个穷困小卒,你还会欣然赴约吗?”
    南胭呼吸急促。
    她避开南宝衣的视线,杏眼中掠过心虚。
    诚然,她愿意接受吴家郎君,不只是因为娇娇的脸伤,还因为吴家郎君出身显赫,攀上他,又何必再愁自己的前程?
    她只是个姑娘,她想嫁到好人家,她有错吗?
    她把银票折得整整齐齐,淡淡道:“吴家郎君,温文尔雅,谈吐不凡,愿意纳我做妾。这两千两银票和白玉如意,是他纳我的礼金。你收拾收拾,过几日,咱们姐妹一起住进司徒府。”
    南宝衣不敢置信:“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不怕他玩弄你?”
    “我不会对人一见钟情,但我自信,别人会对我一见钟情。”南胭拉起南宝衣的手,把银票好好放在她掌心,“我说过会保护你,会对你好。住进司徒府,借着大司徒的声望,为你谋一门好婚事……娇娇,我一无所有,我只能这样对你好。”
    南宝衣紧紧握住银票。
    她盯着南胭,身形清瘦的少女,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人失去记忆,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不知来路,不知归途。
    像是凭空出现在世上。
    可是,在她最彷徨的这些天,是姐姐陪伴在她身边。
    她总说,会保护她,会对她好……
    会在雷雨之夜,在床帐中抱住她的腰身,轻哄着让她别害怕。
    买到什么好吃的,也总会留一份给她。
    可是,来到长安城的姐姐,眼里只有荣华富贵,为此甚至不惜给人做妾。
    那是妾啊,是深宅大院的玩物啊!
    她姐姐美貌骄傲、冰雪聪明,怎么能去当妾?!
    南宝衣鼻尖发酸,低声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姐姐……”
    南胭背对着她,收拾行李的动作,微微一顿。
    南宝衣猛然把银票掷向她:“我不去司徒府,要去,你自己去!这脸伤治不好又如何,我稀罕它治好?!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花容月貌啊!”
    漫天银票,纷纷扬扬。
    狂风骤起,暴雨如注。
    南宝衣转身,哭着奔进漆黑雨幕。
    南胭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屋舍里。
    良久,她情绪复杂地环顾四周。
    木施上挂着她和妹妹的衣裙,脚踏上两人的绣花鞋头靠头脚靠脚,摆得整整齐齐。
    毛巾、茶盏等物成双成对。
    锦被却只有一床,因为娇娇喜欢和她睡一个被窝,每晚总要牵着她的手才能安心睡着……
    心口,没来由地疼。
    她何尝不知,去了司徒府享富贵,就不能和娇娇继续过如今惬意自在的小日子?
    可是……
    可是,那是司徒府啊!
    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遇,让她放弃,她实在不甘心!
    少女眼眶微红。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妆镜台上,那里摆着一只陶瓮。
    她膝盖的伤还未痊愈,娇娇每晚都拿这陶瓮捣药,给她敷膝盖。
    南胭摸了摸陶瓮。
    陶瓮中,还残留着药草的甘香……
    南胭想着南宝衣乖巧捣药的模样,咬了咬牙,终于忍无可忍。
    她猛然砸碎那只用来当聘金的白玉如意,对着空洞洞的门扉嘶吼:“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连荣华富贵都享受不得?!”
    她跺了跺脚,拿起靠在墙边的纸伞,提起铁艺风灯,匆匆忙忙地找了出去。
    暴雨倾盆。
    南宝衣跑出屋舍,在雨中嚎啕大哭。
    边哭边跑,很快看见松鹤楼灯火通明。
    想起白日里的少年,南宝衣抬袖,揉了揉哭得酸胀的眼睛。
    她谁也不认识,在这绝望伤心的时刻,脑海里竟然只有姐姐和尉迟北辰这两个人。
    她想跟人说说话。
    于是她朝松鹤楼走去。
    穿过花径,旁边是金陵游的小湖泊。
    满湖碧青莲叶高低错落,在雨中婆娑起舞,宛如绝妙的工笔图。
    一叶乌篷船停泊在湖畔。
    船头挂两盏气风灯,映照出乌篷前垂落的竹帘,暖白光晕从竹帘下方透出,窗棂紧闭,隐隐绰绰倒映出一道英隽深邃的侧影。
    年轻郎君,身穿常服,侧颜冷峻高挺,姿态闲适优雅,一手执棋谱,一手执棋子,正当窗对弈,很是风流高洁的模样。
    南宝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呆呆盯着那道身影。
    莫名的,有几分熟悉。
    她又看了眼松鹤楼,嘀咕:“这年轻郎君,容貌犹如金相玉质,怕是楼里最贵的小倌儿,专门在船上接待贵妇人。我虽然没有银钱,但他生得如此俊美,哪怕不做什么,只与他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鬼使神差的,她朝乌篷船走去。
    湖岸泥巴湿透。
    南宝衣走得急,没留意,脚下一滑,尖叫着栽进湖水之中!
    “噗通!”
    落水声起。
    萧弈淡定地翻了一页棋谱。
    长安姑娘素来奔放,定然是看他生得美,想上船勾搭他,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狼狈地掉进了湖水里。
    就让她在水里多呆一会儿吧。
    他想着,拈起白玉棋子,从容不迫地落了一子,才放下棋谱,不紧不慢地卷起竹帘,瞥向湖水。
    少女蓬头垢面,在水中拼命挣扎。
    似乎想喊救命,可是刚张嘴,湖水就咕嘟嘟灌进了她嘴里。
    萧弈瞧着,觉得甚是有趣,居高临下地问道:“下次,可还敢偷窥别人?”
    少女只一个劲儿地嚎。
    嚎着嚎着,萧弈觉得声音仿佛有点熟悉。
    ,
    放心,不会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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