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

    性瘾这个词，对李礼来说是个全新的词汇。
    可是，关于性的一切，人都可以出自本能地理解。
    李诚安见她惊慌，不说话，坦白到这个份上，索性更加直接：“我对你产生了性冲动，当我控制不住这种行为的时候，后果很严重。”
    李诚安想和她解释清楚，在有一定社会约束的条件下，这种性冲动不会发生，他们可以见面，但如果是独自相处，他怕自己会做出行为上的越轨。
    可是，对李礼来说，性冲动叁个字，已经是一种意识上的侵犯。
    李礼打开车门，迅速跑回宿舍。
    这一次，她连再见都没跟李诚安说。
    李诚安在车里点了根烟，驱车回家，本来想打电话叫来性伴侣，但是家中被收拾地很干净，如果要在家里做一场，只会弄的很乱。
    亲叔叔亲口说对自己有性冲动，这完全超出了李礼的接受范围。
    陈苑以前给李礼推荐过一部电影，叫做羞耻，男主角就是性瘾患者。
    叔叔...也是那样子的么？
    李礼逼自己睡觉，不要再想这件事。
    可是李诚安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
    起初，她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可是那声音不断出现，好像是他在她耳边轻语。
    李诚安的声音很成熟，他的音色沙哑，讲话时发音位置偏后，因此很低沉。
    那是一种和李长盛，还有李礼遇到的男老师们，截然不同的成熟。
    这件事压在李礼心里，她不敢跟任何人诉说。
    她有些后悔来江大了，这半年发生的事，没一件好的。
    先是她的好朋友跳楼自杀，再是前男友把她当备胎，然后，她的叔叔对她产生了性冲动。
    是不是，当初没有早恋，考去别的地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不过很快李礼的生活就被另一件事占据。
    陈苑的死，仍是漂浮在校园上方的幽灵。有一小部分同学不满学校息事宁人的处理方法，想让挖掘出真相，还给陈苑一个清白。
    他们找到了李礼。
    这几人，都是陈苑在学校里的熟人。
    陈苑的一个学姐跟李礼说：“虽然陈苑被说成破坏别人家庭的小叁，可她才十八岁——她已经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谁又为她的死负责？”
    李礼问他们：“你们真的，不是只想博眼球？”
    另一个同学拿出自己文章的浏览数据和留言量给李礼看：“很多人都和我们是相同的想法，只是，我们没有发声渠道，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声音。陈苑已经死了，我们不论做什么，都挽救不了她的生命。我们只想告诉大家，陈苑不是传闻中的小叁，她是个真诚的女孩，我们能做的，是留住她最真实可爱的一面。”
    最后李礼还是答应，要录一段视频，介绍真正的陈苑是个什么样的人。
    尽管她知道，人们还是更喜欢简单的给别人贴上吸引眼球的标签，而不是真正花时间去了解一个人。
    为了保护李礼，她只是出声，没有露面。
    她为陈苑录的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快速传播，很快，学校领导就找上他们这个小团体。
    几位为陈苑发声的学长学姐已经分别记了处分，李礼比较特殊，她才大一，学校考虑到她是新生的缘故，让辅导员打电话给她的父母。
    辅导员跟她家长沟通完，才开始和李礼沟通。
    辅导员也是才研究生毕业的学姐，她约李礼在咖啡厅见，而不是学校的办公室。
    “我真的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李礼，这件事背后涉及了很多关系，对方是名人，又牵扯到不同学院和学校间的利益，这是一张很大的网。我和你一样感到惋惜、愤怒，这个时候，我们的力量真的很渺小，唯一能做的，是保护好自己。”
    李礼不明白，有什么利益关系，能比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还重要？
    李礼很聪明，她知道，辅导员的意思是不要再提这件事。
    她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晚上，崔雪华就打来了电话。
    李礼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还是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不出意料，崔雪华拿出了上政治课的架势：“李礼，妈妈都知道了。”
    李礼问：“你都知道了，想说什么？”
    “妈妈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只是，有时候太重感情，会被蒙蔽双眼，你还记得的高叁时候吗？就是因为你感情用事，和理想中的好大学失之交臂。这件事，幸好你才大一，学校没记你处分，如果记了处分，就是你一辈子的污点，你现在可能不懂，等以后回想起自己犯的错，就知道丢人了。咱们做好自己，不要多管闲事，麻烦也不会找上咱们的。”
    “我没错。”李礼无力地说，她的语气很虚，因为，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崔雪华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愣了愣，紧接着说：“妈妈是教思想政治的，你这样的情况见了很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妈妈和你们学校的老师都是过来人，你要相信我们。”
    李礼对着电话，半天发不出一句声音来。
    她错了吗？
    她只是把陈苑最真实的一面说了出来，只是真实的陈苑，和别人想象中的陈苑不一样。
    难道，非要她说陈苑是个小叁，是个没有羞耻心的人，陈苑死的活该，这样才是正确吗？
    她看到的事实，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还是说，因为她是十八岁，而不是二十八岁、叁十八岁、四十八岁，所以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误的？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错了。”李礼急促地挂掉电话。
    她打完电话，另一个室友劝她：“陈苑这事背后牵扯着多呢，人家爸妈都没说什么，咱们就不要多管闲事。”
    李礼只顾着把自己的衣服往书包里塞，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她给书包里面一通胡塞，摔门而出。
    两个室友面面相觑，一个问另一个：“谁惹她了？”
    另一个说：“不知道，自己发神经呗。”
    李礼背着书包冲出宿舍楼，但是，除了学校，没有任何属于她的地方。
    她拿出手机，先拨通了一个电话，又迅速挂断掉。
    最后，还是选择了发微信。
    这是她发给李诚安的第一条微信。
    她说：我终于理解为什么陈苑要跳楼了。
    当一个人不被世界理解的时候，就会产生放弃这个世界的念头。
    可是李诚安并没有回她的微信。
    李礼不争气地哭了出来，是不是，只有她消失了，大家才会在意她的想法是什么？
    不，就算她消失了，人们也不会在意一个十八岁孩子心理的想法，她会和陈苑一样，变成人们任意揣测、任意添油加醋的话题。
    李礼跑出校门，打了一辆出租车，报出李诚安家里的地址。
    也许，李诚安能够理解她。
    今天是12月31号，本年最后一天，李诚安和朋友在家里喝酒，大部分人已经散去，只剩一名女性朋友陪他。
    他的私生活，是很稳定的糜乱。
    这位女性朋友和他有过一段性关系，因性癖的不同而终止合约。
    但酒精是个好东西，能令人把自己固执的顾忌暂时抛开。
    李诚安做爱只寻求生理上的刺激，他不喜欢接吻，更多时候，他是一个性爱的享受者。
    李诚安把性和爱分得很开，如果只是性伴侣，他会追求极端的刺激，而忽略一些可有可无的温存。
    二人在沙发上纠缠，女性朋友的胸罩被李诚安推上去，他咬上对方的乳头。
    他的女性朋友，大多追逐欧美时尚，她们的平时花大量的时间泡健身房，锻炼出一身紧致的肌肉，挺立的双乳和翘臀，追求健康的小麦色肤色。
    李诚安吻着一对麦色的乳，脑海里，却不可控制地浮现出那天李礼半露的胸脯。
    该死。
    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意外的闯入，令女伴惊慌地弹开身体，用衣服遮住自己。
    这一幕，更是李礼没有想到的。
    李诚安已经烂醉，他看到李礼站在门口，头疼地揉揉前额，拿起手机，才发现李礼发给自己的信息。
    他推开女伴，说：“你先回去。”
    女伴受了惊，出门时看都不看李礼一眼。
    她离开时，把房门关住，两层楼的空间，只有李礼和李诚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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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的沦丧就在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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