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公平

    双旗镇，据传创立已有数百年，与大晋建国时间相差仿佛。
    创建此镇的两大势力，乃是铁、赵两家。
    如今的双旗镇，还有第三方势力——镇西王府。
    不仅让双旗镇更加繁荣，而且后来居上，压了两家一头。
    明面上，虽然算不得势同水火，却也互相竞争。
    三家共同掌管着，镇上的一切。
    想要在这里讨生活，无论是谁，都脱不开三家的势力范围。
    据说，也曾有势力，想要来分一杯羹，但却无一例外，有如石头扔进了大海之中，至多就是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最终便销声匿迹。
    最明显的莫过于，在沙漠中神出鬼没的沙盗，数百年来，不知攻打了双旗镇多少次，都是无功而返。
    甚至于，在三家打压和有意针对之下，多次元气大伤，至今都成不了气候。
    但沙盗就如芥藓之疾，屡禁不止，每次过不久都会死灰复燃。
    甚至有传闻说，沙盗极可能与三家之一合作，甚至可能就是他们所扶持。
    至于是出于什么目的，就不为人所知了！
    铁家，掌管双旗镇七成以上的兵器买卖，还有部分杂货。
    赵家则是掌管七成以上的药石买卖，部分杂货生意。
    而镇西王府，生生吞了剩余的生意，几乎是所有买卖，都掺和了一手。
    之所以会是如此模样，不仅仅是铁家和赵家，在这里树大根深的缘故，而是镇上的大部分，都是亡命徒。
    亦或者说，乃是亡命徒日积月累下的后代。
    这些人，骨子里就和朝廷犯冲。
    若非镇西王府势大，据传有先天宗师坐镇，王府的生意，早就被人砸了。
    而朝廷大军，也无法横跨沙漠，补给线极长的情况下，将这片不毛之地占据。
    再加上这些人的排斥，以至于镇西王府背靠朝廷，都无法成为双旗镇的真正主人。
    总体而言，看似泾渭分明的三方势力，实则颇为复杂。
    有的人活不下去，想要脱离这片普通人难以生存的地方，指不定暗地里就投靠了镇西王府。
    希望有一天，能够获得新身份。
    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早已扎根于此的人，对于镇西王府却异常排斥，时刻防备，即便是那些走投无路之人的投奔，都会经过严格审查和考验。
    谁也不能保证，里面就没有镇西王府的暗探密谍。
    他们舍不得祖辈建立的基业，舍不得这里积攒下的财富，换个地方虽然能重新生活，却需要多年的重新融入。
    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接纳他们。
    不仅仅是人性中的排外本能，更多是因为，资源的分配。
    谁也不会希望，外人来跟自己抢夺，已经分配好的资源，就如两家早已结盟，抵抗镇西王府一样。
    ……
    来到镇上最大的客栈兼酒楼——东来客居。
    陆川独坐临窗的位置，品着沙漠中独有的血酒，还有异**道的异兽肉，心中不无感叹。
    单单是这一餐，就要百两黄金，根本不是常人能够负担的起的。
    即便是他西行数月路上，覆灭了十几伙强盗，而且杀了不知多少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豪门权贵。
    这等消费水平，依旧有些高了！
    当然，也是因为，陆川点的东西，都是酒楼中最好的食材酒水。
    他不在乎钱，也不在乎贵贱与否。
    有条件的情况，他当然不介意，享受一下人生。
    经过拥有高超技艺厨师的精心调制，无论是肉食菜肴，还是这珍贵的血酒，竟然能让他这等，近乎一只脚，内外兼修已经踏进一品上的绝顶强者，都能感受到细微的助益。
    虽然只是一丝，却也足够惊人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依旧没有完全摆脱心魔。
    但大体上，已经明确了思路，不会再如此前一般，心神被心魔所困。
    只待完全明了之前的种种变化，便是他自身升华，近乎脱胎换骨，破茧成蝶的一刻。
    蹬蹬！
    就在此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且径直走向了陆川。
    “客官，有一位客人，说是要见您，不知您见是不见？”
    小二打扮的少年，很是有些局促，语速颇为快捷，而且眼眸中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担心与紧张，就连手都握起了拳头。
    因为他清楚，能够来到五楼用餐的客人，必然是非富即贵合二为一的存在。
    即便是双旗镇上，三家的嫡系子弟，都不够资格来这里。
    更遑论，陆川还点用的是，东来居大厨亲自烹饪的异兽食材和血酒。
    这也是镇西王府定下的规矩，即便是朱家子弟，都要遵守，就是为了区分普通人和贵客。
    而他能得到这份工作，实属不易。
    按常理，他是不会这么做，以免丢掉工作，甚至受罚。
    但对方给的好处，实在是无法拒绝。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带话。
    而那人，在他眼中，已经是高不可攀，却偏偏没有资格，来到五楼用餐。
    差距之大，显而易见。
    “你叫什么名字？”
    陆川头也没抬道。
    “我叫裴晟！”
    小二两鬓冷汗涔涔，腰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
    无形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他一个刚刚入品的武者，险些难以承受，这还是因为，陆川没有释放气息，只是一种天然的威压。
    “呵！”
    陆川突然一笑，探手冲数丈外的柜台一抓，啪的一声轻响，酒盅落入掌心，随意倒满，食指和中指并拢，推到桌沿。
    “喝了它！”
    琥珀色的酒液，似有一层淡淡的血色毫光，正是血酒的名字由来之一。
    而其主材料，便是异兽，乃至珍兽之血。
    只不过，即便是凶物遍地的黄昏沙漠，珍兽也异常少见，这是顶级异兽的血所酿。
    “嘶……”
    裴晟哆嗦了下，犹豫刹那，伸出了颤抖的左手。
    他知道，不喝会死，喝了多半也会死。
    “大人！”
    壮硕的五楼掌柜，不知何时来到近前，凶神恶煞的粗犷大脸上，满是卑微之色，深深弯腰道，“他还是个孩子，一时不明，您……”
    很快，他就说不下去了。
    虽然那恐怖威压，来的快，去的更快，却让他的心神，有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这位，是随手可以碾死他的恐怖存在。
    咕嘟！
    裴晟一咬牙，仰脖喝了下去，不等他放下酒盅，便既扑倒在地，惨叫起来。
    “啊……”
    一瞬间，脸红脖子粗，青筋暴突，面容扭曲，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事实也正是如此。
    顶级异兽之血，配合多种珍贵药材，酿制而成的血酒，其内药力之强，堪比丹药。
    虽然只是一盅酒，也足以撑爆，小小的九品武者。
    惨叫，足足持续了半刻钟，响彻整个五楼。
    而看客，只有一直弯着腰的壮硕掌柜，还有品着菜肴，面色淡漠，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的陆川。
    噗！
    一缕无形劲风，点在了裴晟胸前，登时便压下了所有药力。
    即便如此，紫红的面色，依旧没有敛去的青筋，足以说明，他还没有缓过劲来。
    “多……多谢大人饶恕……”
    裴晟咬着牙，似有不屈，又似怨愤，乃至屈辱。
    但他清楚，面对陆川这等存在，无论什么想法，都要深深埋藏心底。
    否则，谁都救不了他。
    东来居的主人，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跑堂小厮，触怒这等存在，尤其是这个小厮坏规矩在先。
    “记住，永远也不要寄希望于他人的仁慈！”
    陆川淡淡道。
    裴晟抿了抿唇，不知说什么好，却陡然身形一闪，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吭！”
    壮硕掌柜一脚踹在裴晟膝弯，满面堆笑道，“大人勿怪，这小子就是个倔驴，性子倒是不怀，您能提点他一两句，就是他一辈子享之不尽的福分了！”
    听得此言，裴晟哪里还不明白，当即恭恭敬敬道：“多谢大人宽宏，小子定当铭记于心！”
    陆川摆摆手。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壮硕掌柜一把揪住裴晟后颈，冲着陆川点头哈腰一番，便拎着他向楼梯处走去，一边小声嘀咕，“你个臭小子，真要被你害死了，亏得这位大人宽宏大量，否则你今儿个别想活着出去！
    记住了，这位大人住在咱们这儿期间，就由你小心伺候。
    出了差错，小心你的皮子！”
    “呵！”
    陆川摇摇头，没有在意这位掌柜的一点小心思。
    一位二品上的武者，真要叮嘱些什么的话，岂会这般说出来，而不是用传音入密？
    说白了，就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耍了个小聪明。
    只要陆川在东来居一天，裴晟就是属于他的，无论指头缝里漏点好处，还是直接打杀，都随陆川的心意。
    这壮硕掌柜也是个人精，看出了那一杯酒的深意。
    公平交易！
    裴晟收人家好处，替人传话，这是交易。
    但陆川在吃饭，他跑过来无端打扰，坏了酒楼规矩不说，还扰了客人兴致，这就是大大不妥了。
    那一杯酒，是惩罚，也是奖励，更是态度。
    此事后，东来居不会再惩罚裴晟，更不会再有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到陆川。
    否则，强者威严何在？
    平易近人是陆川的生活方式，但不代表，人人都能随意践踏。
    惩罚了裴晟，同样给了好处。
    是因为，这少年的心性，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