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一百七十三章 夜月

    晚风轻拂，明月如轮，山脉间有树叶舞动的声音响起，不得不说，月轮山脉的风景不错，远处的湖泊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有白鸟在其上翱翔。
    山峰里，两道身影行走。
    正是陈凡和沈清雪。
    寻常时分，陈凡周身并无星辉缭绕，虽然目光睥睨间、也有一股难言威压，但总体而言，只是一个寻常男子。
    相比之下，沈清雪甚至更引人注目。
    她身着蓝裙、青丝如瀑、身材修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幽静气质，如幽谷百合，但与陈凡初见她时不同，在这幽静的气质里，也有着一股凌厉之色。
    犹如一柄利剑，寻常藏于鞘中，毫无锋芒，可关键时刻，却也有滔天剑芒炸裂！终究……三十年过去了！虽然，对修士而言，三十年实在不值一提，连三百年时光，对此时的陈凡而言，都不算漫长，然而，此时的两人相对，再非初见。
    想及此处，连陈凡都是有些感慨。
    三十多年前，他重生至东海市，最开始见到的几人，就有沈清雪，那时的沈清雪，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大学生，与苏彤一样，考虑着工作以及未来，没有想过其他事情。
    可陈凡的出现，却是打破了这一切！如今的沈清雪，已是返虚真君，莫说放在地球上，就是放在天域的某些地方，都已算是巨擘，并且，她的修炼基础由陈凡指点，坚实无比，未来不可限量。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恍若梦幻！陈凡不由得打量着沈清雪。
    夜月下，她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朦胧的光芒，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这样的美丽不能说是美艳，却别有一番意味。
    “小凡，距离你与九大仙尊的战斗……不远了吧？”
    沈清雪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抹红晕，但目光却是无比凝重。
    她今日找陈凡前来，就是想询问此事。
    如今，渺烟大军里，虽然聂冰辰、白洛溪、肖天河等人，也是与陈凡在地球时就认识，可相比起来，她无疑是与陈凡最亲近的人。
    而且此刻，大战号角已吹响，但安晓茹四人并未前往赤霄天域、苏彤还在沉睡，其他人除聂冰辰外，或多或少地对陈凡都有一些敬畏，似乎，她是少数能与陈凡如此对话的人。
    “嗯。”
    陈凡点了点头。
    在沈清雪、苏彤等人面前，他从不是什么准尊、仙尊转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你……有胜算吗？”
    沈清雪的双手，不由得轻轻攥紧，清澈的眸光凝视着陈凡，似乎已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充满期待。
    “面对九位仙尊级存在，而且他们已彻底稳固在仙尊境界内，哪怕我立刻晋升为仙尊，也不敢说有完全的胜算。”
    陈凡却是无法说出她期待的话，只是轻轻开口。
    沈清雪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担忧。
    “非去不可吗？”
    她抿了抿嘴唇，问道。
    “非去不可。”
    陈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
    一时间，沈清雪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她似乎想要劝解陈凡，却知道这对陈凡毫无意义；似乎想说点其他什么，然而在这大战的氛围下，一切都笼罩在一股压抑气氛里。
    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看向陈凡，一字一句地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山风吹过，树叶浮动，月光洒落，落在沈清雪脸上，一片迷蒙，也让她的目光分外明亮。
    “彤彤，还在沉睡当中，你答应过她……”而说完这句后，见陈凡只是直直地凝视着她，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随即严肃下来，看向陈凡：“要为她找到麒麟涅槃花！”
    “雨妃，下落未名，她是为渺烟阁才被带走的，你应该……找到她！”
    “还有，叔叔阿姨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无法承受，再失去你！”
    她接连说道。
    这些都是她的心理话。
    这些，也确实是陈凡必须活着回来的原因：苏彤还在沉睡；顾雨妃下落未知；所有人都无法承受失去陈凡的后果！陈凡目光一凛。
    他必须活着回来，理由又何止这些……“只是因为这些吗？”
    但他却是凝视着沈清雪雪白的脸庞，轻轻说道，月光下，沈清雪的脸庞似乎带着一抹犹豫与紧张。
    飒飒。
    山风吹过，不是寻常之风，带着刺骨寒意，在月光下犹如冰霜，这也是这片山脉人烟稀少的原因，可对两人，自然没有丝毫影响。
    “我也希望……”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月色里，响起了沈清雪的声音，细若蚊吟，“你能活着！”
    她没有抬头看陈凡，低头打量着脚边的一颗碎石，但话中意义，自然已是表露无疑，远处的湖水影射出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有红晕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陈凡有些哑然。
    他明白沈清雪的意思，早在地球楚市时，沈清雪就已表露过这个意思，然而，那时的自己，志在返回天域、冲刺仙尊境界，几乎是没有多理会。
    可今日，在这大战前夕，再听到沈清雪说到这些话，他心中也是别有一番感慨。
    不知不觉间，这个女子，已等待三十年……她始终安静，从未争夺或索取过什么，也没仰仗着与陈凡的交情，在渺烟阁里有什么大的举动，她只是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或安静地等待自己归来，更是曾在绝境里待命渺烟阁躲避大敌追杀……但今日，她说出这些话时，无比犹豫与忐忑，甚至不如在楚市时那般直率。
    是因为如今的陈凡，实在太让她感到遥远，连他的背影都无法看到……也是因为大战在即，她知晓此时，其实不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过她终究说出了，虽然她并不愿这个担忧成真，可她无法不担心，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面临接下来的大战，连陈凡都无法确定能归来，她也担心，这将是她最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但下一刻，沈清雪却仿佛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陈凡，再无一丝躲避与犹豫。
    “唰唰。”
    这一次，陈凡却是没有回答她。
    他身形一闪，迈步向前方，并未催动任何一丝真元与道则，甚至是在压制浑身道则外溢，如一个寻常修士一般，行走在这片山脉间。
    沈清雪犹豫了一下，也是跟了过去。
    两道身影，行走在这片苍茫山脉中。
    月光逐渐幽冷起来，山脉耸立，不见尽头，山谷之中，有草原如海起伏，远处的湖泊波光粼粼。
    两人都没怎么动用真元，却也是堪称缩地成寸，一路行过山脉、湖泊、草原。
    月光下，陈凡身形挺拔，发丝飞舞，如一柄冲天利剑，似乎与天地大道交融一般。
    沈清雪白衣胜雪，无法披散，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使她本就如羊脂玉一般的脸颊更加白皙与晶莹。
    两人都没有说话，犹如默契般向前而行。
    陈凡的心中并不平静。
    接下来的大战，充满了危机，哪怕是他，都没有必胜的可能，又怎敢轻易许诺归来，更何况，沈清雪话中的意思，也并非归来这般简单。
    最终。
    他们抵达一处大山上，是这片山脉最高的一座，放眼看去，万山起伏，草原如翡翠、湖泊如宝石，草地之上，还有万千萤火在闪烁，画面美轮美奂。
    沈清雪抵达这处山脉时，陈凡已在此站立许久，他凝视着璀璨星海，目光，似乎穿过了星海，看向了那片正无比动乱的天域。
    “清雪姐，大战之后，如果还能归来，再陪你观赏明月清辉。”
    就在此时，陈凡的声音传来，他回头看向沈清雪，微微笑道。
    沈清雪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大战之后，若能归来，再赏明月。
    这似乎只是陈凡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蕴含着很深的意义，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承诺。
    一时间，沈清雪双手紧攥、眸中有泪珠微微闪烁，许久之后，才轻轻点头：“好！”
    这是陈凡对她的许诺，对她这三十多年的许诺，并不浪漫，甚至相当普通，可若在寻常，还是足以会让她欣喜万分，然而在这大战气氛下，却显得有些悲壮。
    若能归来……想要归来，不知需经历多少痛苦，还有生死绝境！但她觉得，有这一句话，便足矣。
    而在之后，两人并未在此地久留，返回了渺烟大军所在之地，这是一片山谷，被大阵封印，若从外围出，不会发出一丝踪迹，这是一片被封印的天地。
    莫说是这片山谷，事实上，此刻，整个月轮山脉，都已被欺天残阵封印，除仙尊级存在，无人能发现一丝痕迹。
    这也是为何，陈凡会坦然带领沈清雪行走山脉。
    “轰隆隆！”
    进入山谷之后，陈凡并未耽搁时间，再度进入神殿中，继续修炼起来。
    之后的几日，亦是如此。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实力，一日一日接近仙尊境界，却有最后一层壁垒还未打开，当然，相比起从大成大圆满境界至仙尊境界的壁垒，这层壁垒，已没那么可怕。
    只是，他还是无法大意。
    “刺啦！”
    但这个过程，终有结束的时候，三月之后，随着陈凡一声令下，渺烟大军离开了这片山脉，向西境另一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