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两百一十八章 功成

    这一刻。
    陈凡头顶的苍穹上，一片仙光大潮疯狂奔腾，其间有神雷、仙宫、朦胧身影，似有万般景象，可混沌雾气如海啸，让人看不清楚，但哪怕只是一缕气机，也仿佛可让周天万道为之崩塌。
    极道仙劫的气息！这股气息太过可怕，竟让昊武九人的道则都开始哀鸣，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一股难以压抑的惊恐。
    晋升仙尊之后，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惊恐！“杀！”
    他们彻底慌了，打出一道道禁忌神通，疯狂地轰击着那些灰蒙蒙雾气，然而，这些雾气散发出着不朽的仙光，将一切攻击都阻拦了。
    “仙尊！”
    天域之上，所有人的手都是狠狠攥了起来，无比期待地看向陈凡。
    “宗主！”
    渺烟大军中，无数人欢呼。
    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在大战中突破，这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陈凡曾数次成功！在这场仙尊中，这一幕……终于开始重演！“咔嚓！”
    但就在天域众生兴奋至极的时刻。
    异变陡生！陈凡四周的无尽道则，都在那股仙劫之威下沸腾，他浑身仙光涌动，将要迎接不世大劫，整个人的气机，在疯狂飙升，仿佛，就要冒出那道仙关壁垒……可就在此时。
    他四周的无尽道则，狠狠一颤，璀璨而神圣的仙光，猛地黯淡了，交汇如洪，一片混乱，似乎他的前方，屹立着一座难以逾越的关卡！“噗呲！”
    他如遭雷击、口吐鲜血，直接从苍穹坠落，不朽的威压，如潮散去！“哗啦啦。”
    与此同时。
    他头顶的苍穹上，那原本将要碾碎日月山河的仙劫虚影，也是悄然消散，其中的滔天威压，化作一道道流光湮灭。
    “仙尊！”
    天域之上，所有人面色剧变。
    他们兴奋神色，一下子僵硬了。
    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仙劫的气息消失了！流云仙尊，在这生死边缘，似乎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怎会如此？”
    “大道要灭仙尊！”
    “怎会如此！”
    天域之上，所有人如坠万丈深渊，从狂喜到绝望，只在一刹那。
    失败了！仙尊失败了！他将迎来的极道仙劫，绝对堪称震古烁今，众人甚至怀疑，若这道仙劫降世，其威便足以对昊武九人造成致命重创，毕竟其气机，仿佛要湮灭诸天万道！然而，仙劫散去！屹立在仙尊之境外的流云仙尊，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甚至因此，又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一时间。
    所有人彻骨发寒。
    流云仙尊，最后的生机，似乎都随着仙劫散去而湮灭！“失败了……”一片破碎的山峰间。
    陈凡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那又恢复了宁静的苍穹，轻轻喃喃。
    他的脸庞无比苦涩。
    在大战中冲击仙尊之境，是他对这一战抱有的一丝期待、为自己留下的最后生机，可现在，这抹生机消散了！他终究被阻拦在仙关之外！“因这一世的道路……”他脸上的苦笑愈发浓郁。
    仙尊之境，岂是那般好冲击的！更何况，是如今的他！若在前世，他走到这个境界，晋升仙尊之境，已是一念间的事情，可这一世，他所走的道路，三千年未见！连他都不知晓，在这条道路上晋升仙尊，他会是何等恐怖！但此刻，也正是因为这条道路的可怕，仙关壁垒坚固得令人绝望，就算他倾尽一切力量，也无法冲破！“陈流云！”
    苍穹之上，昊武九人的神色，则是瞬间由惊慌变为狂喜。
    即使是他们，都只觉得惊险到极致！“轰隆！”
    可他们还未多说，目光便是一凝。
    因为道初山外，陈凡仿佛忘记了冲刺仙劫失败一般，面无表情地看了九人一眼，接着，一步踏出。
    “铮铮铮！”
    他双手狠狠向上一掀，滔天符文横涌，洒落在仙劫之物、异象世界、大衍道婴、十一件极道仙兵上，使得他所有的依仗，都是爆发出滔天仙光，汇聚成一片神潮，疯狂地向九人轰去。
    “垂死挣扎！”
    昊武九人，冷冷一笑。
    冲刺仙尊之境失败的陈流云，对他们而言，还有什么威胁！“破！”
    不过，陈凡的这些依仗，终究不凡，他们也无法太过大意，九人身形一闪，又是打出道道神通，碾压向那些仙光。
    “噗呲。”
    毫无悬念，陈凡这道攻击，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多威胁，很快便被轰碎。
    “陈流云，这是天意，今日，我将无敌！”
    昊武看向陈凡大笑。
    溯源等人的目光，也是一片冰冷。
    这一刻。
    道初山外，陈流云浑身染血、生机暗淡，已完全无法重组肉身，哪怕是他的道则虚影，都不用九人攻击，自己都站立不住了，身体在颤抖，随时都会倒下。
    “仙尊！”
    “宗主！”
    天域之上，无数声音响起。
    没有人，见过流云仙尊如此狼狈，虚弱得无法站立。
    这一个刹那。
    这位开创出煌煌盛世的仙尊，终将迎来真正陨落的时刻，对这一战，也再无力回天了！没有人怨恨他。
    流云仙尊，已尽其力！他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战碎了最后一块骨，即使凄凉落幕，也无愧众生！“道……崩。”
    一道声音，却是慢慢地从陈凡口中响起。
    他太虚弱了，哪怕是喊出这两字，似乎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哗啦啦！”
    然而，随着这两个字喊出，他浑身上下，竟又有一股灭世威压沸腾，接着，他四周的一缕缕道则，疯狂奔腾，他头顶的异象世界、脚下的混沌识海、身旁的极道仙兵，都在交织仙光，可这一次，不再是轰向昊武九人，而是轰向他自己。
    “咔嚓咔嚓！”
    这一个刹那。
    他周身的道则，仿佛随着他生机的消散，在疯狂崩塌一般，使得他身体四周，犹如三千个大道领域在溃散。
    “那是……”苍穹之上，昊武九人冷笑的脸庞，猛地一僵。
    有一股可怕的危机，浮现在他们的心头！这股危机，没有刚才仙劫的气机恐怖，却也让他们心头发冷，因为他们感觉得到，这股气息，也足以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威胁！“他在化道！”
    最终，溯元率先开口。
    他脸上，原本一片炽热，认为将要获得陈凡的机缘了，此刻，彻骨发寒！“化道！”
    昊武八人的心中，也恍若有雷霆炸裂。
    陈流云在化道！化道！这是仙尊陨落时才有的景象，主宰天地沉浮的仙尊陨落，他的大道无法被天地承载，化于天地间，那一刻，无尽星海都会有所感应。
    但这，是仙尊级存在才会出现的情景，陈流云，还未晋升仙尊，竟做到了这一点！这似乎不是纯粹的化道，终究有境界壁垒横亘在他前方，可他这一世的道路，太可怕了，所造成的气机，竟不逊色于仙尊化道多少！“轰轰轰！”
    九人震撼间。
    陈凡却是没有丝毫犹豫，他已再无力发出怒吼，只是艰难地一步踏出，歪歪倒倒地冲天而起，然而他的四周，这一世的诸多道则，在疯狂崩塌，无数大道在破碎、溃散。
    所造成的结果。
    是整个天域上空，都恍如成为了一片混乱领域，千种大道在哀鸣、在崩裂、在消碎，化作一片不朽流光，在混沌气中，疯狂地向昊武九人笼罩而去。
    “退！”
    昊武九人，头皮都开始发麻。
    陈流云一世道果在崩塌！他这一世，所得机缘，可震慑三千万年古史，谁都无法知晓，当这诸多道则溃散，在那一刻，会形成怎样的威力！“什么！”
    然而，他们还未走出去多久，面色便是剧变，因为一个仙光巨网，拦住了他们的道路，封锁在天地间，其中，蕴含着难以计数的道则，虚空、时间、冥土、攻伐……交织成一片巨网！昊武九人猛地明白了，刚才，陈凡打出了一击，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多威胁，但陈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攻伐，而是布下这道仙网！可拦他们几个呼吸！但就是这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足以让陈凡抵达他们面前！“陈流云，你敢！”
    九人暴怒，疯狂厉喝。
    “哗啦啦！”
    这样的声音，自然是不会让陈凡有一丝迟疑，他艰难迈步在虚空，三千道则崩塌，直接将昊武九人淹没了！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天域众人，只来得及听见化道二字，下一刻，便看见，陈凡挟裹仙光大潮，将昊武九人淹没！那一刻。
    混乱流光席卷苍穹，整个天域之上，都是一片破碎……流云仙尊，化道苍穹，以超出众人想象的方式，轰中昊武九人！呜呜。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是一个呼吸，又似乎是一个轮回。
    苍穹上的流光，慢慢散去，浮现出其中的景象，让所有人灵魂颤栗。
    昊武九人，依旧屹立在苍穹之上，只是，他们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每个人的肉身、道则，都崩塌了，在疯狂重组，在他们的身体之上，还有一缕缕混乱道则交织，不但涌入他们的身体，甚至在涌入他们的道则中，仿佛要留下本源伤痕！他们……被重创了！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他们的气机，都跌落了一个层次，身上，甚至没有了多少仙尊之威！“陈流云！”
    昊武怒吼，声音震彻天域，其中充斥着浓郁到极致的愤怒、不甘、疯狂！溯元八人，面色也是煞白、铁青到极致！他们被重创了！遭到了本源创伤！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等人的仙尊之基，几乎都在动摇，没有数千年时间，无法彻底恢复，若再出手，也许他们未来依旧能巩固境界，却再难以向前修炼了！陈流云，终究成功了！他们将被迫闭关数千年！“我等，将闭关千年，但你……此刻便要陨落！”
    溯元状若疯狂。
    他不甘心！今日，九人出手，竟真的被陈流云重创，他自毁道果，也不落于九人手中！“仙尊！”
    而天域之上，众生呼喊。
    流云仙尊成功了！他没有食言！他今日，终究完成了重创昊武九人的目标，青云天域，将迎来了千年清宁，而这个过程，快到现在众人才反应过来。
    但没有人能露出笑容。
    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看着苍穹。
    苍穹之上，流云仙尊没有坠落，因为，他已无肉身、神识可言，他此刻，只剩下一道残缺的虚影，在虚空中消散。
    他已化道！虽然他还不是仙尊，却采用了仙尊的手段，崩塌了一世道果，对昊武九人展开了真正致命的一击，与此同时，他仿佛彻底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要消散天地间！“仙尊……”“仙尊！”
    天域众生，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只能喃喃着这两个字。
    大地之上，亿亿万众生，泪如雨下！流云仙尊，走到了尽头！数百年前，他崛起于道初，一世无敌，平定动乱、开创盛世，天资惊艳古今，可与道初、截古、太乙几尊并列，这一世，他更是走上一条比前世更神秘与可怕的道路，若顺利成长，难以想象未来多么恐怖！然而，为天域终生、为青云天域，他开启了必死的一战，拼尽了最后一滴血、战碎了最后一块骨，连一世道则都崩碎了！他为众生，换来千年太平！前世今生，他无愧为仙尊！而此刻，他在黯淡落幕……“呼呼。”
    苍穹之上。
    陈凡却已听不到众人的呼喊了。
    他感觉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在消散，他的感知，越来越虚无，真正要消散了。
    这一个刹那。
    他想到了很多。
    前世，他出生于道初，小小年纪，展露天资，掌教收为亲传弟子，太上长老传道，老祖讲解两位仙祖之经，之后，游历天域，无敌四方，最终，仙劫中证道……这一世。
    他重生于地球，偏僻的星球，那里灵气稀薄，却也是人间烟火，他日夜修炼，未曾有一日懈怠，抛却诸多……他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终究还是要食言了！有很多事，他还没做，无法做到了。
    许多事只能拜托他人……“呜呜。”
    他艰难地向天域看去。
    众生似在哭嚎、嘶吼着什么，他听不清；他恍惚间看到，极远处的天地间，詹台璇肃然作揖，青云大军混乱，沈清雪、聂冰辰等人挣扎着想过来，被谛铮拉住；他身后，道初诸山仙光万道，疯狂冲击着黑雾，却无法涌向他……“落幕了。”
    他心中一叹。
    有些不甘、有些疲倦、有些知足。
    最后一击，效果比预料的还要好，昊武九人，数千年无法展开仙尊级攻伐，足以让詹台璇证道。
    “陈流云！”
    “仙尊！”
    天域之上，昊武九人怒吼，众生哀恸。
    流云仙尊，已一片朦胧，似要被风吹散。
    这一刻。
    整个天域既混乱无比、又一片寂静，天与地，似都在哀鸣。
    一切都将终结……轰轰轰！但在这最后一刻，陈凡忽然有了一丝力气，猛地看向身后，他身后，一株青莲摇曳光芒，之前与仙劫之物、异象世界等存在相比，毫不引人注目，此时，却越来越璀璨、越来越庞大，在呼吸间通天贯地，竟挣破了天域上方的神纹。
    最终。
    一株青莲！摇曳在天地间，庞大得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