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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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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流云下的溪水一泓,像是一条不知道归处的小路,承载着那些让人心碎的往事,蜿蜒向视野所不能及的远方。
    青石之上的白发男子睁开眼睛,藏剑千年已见锋,此方天地都被刺痛。
    云开了好几层。
    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剑眸照彻清溪水,无处生得一缕情。
    “有事?”他问。
    溪面的水波微微荡漾起来,映出来一个以玉冠束发的道袍女子。
    她的眉眼鬓角如沐星光,面容端丽合度。既见风姿,亦见岁月。眸中的神光,也似这水纹微漾一般无常。
    “诶我说。”道袍女子的声音带着埋怨:“大楚淮国公叫人给你传话,你听也不听?不管你那宝贝徒弟了?”
    “他要去杀人,我没管他。他要被杀了,我为什么要管他?”白发男子淡声问道。
    水镜漾起了细纹,水镜中的女子面容,也像是有些支离破碎了。
    “啊这……”
    这番话竟然很有道理,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但他毕竟是你的弟子,也是我南斗殿的真传。”女子道。
    白发男子平静地看着清溪水:“事情是他自己要做,路是他自己要走。那他就该有他的觉悟。倘若这一次就这样死了,那也是他的选择。”
    “你这徒弟啊。他的杀性之重,不输你当年。只是心魇难消,偏在我执。”道袍女子叹了一口气:“先前还专门来求我,想要我帮忙卦算那个叫姜望的年轻人。”
    白发男子的语气依然平淡:“那他还挺会揭你伤疤的。”
    “可不是?”道袍女子带着些怨念说道:“余北斗出手遮掩的人,我哪里算得过来?你七杀真人陆霜河,是当世真人杀力第一,我这算力,可排不到那么高去。”
    “我有一计。”
    “计将安出?”
    陆霜河淡淡地说道:“保护好自己,珍重身体,多活几年。等余北斗死了,你就是当世真人算力第一。”
    “这……余北斗好好的怎么会死?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
    “我的意思是……”陆霜河道:“他年纪比你大。”
    “……”大名鼎鼎的天机真人任秋离,在水镜中沉默了一会:“谢谢,你还是这么会安慰人。”
    当然真正的原因他们都清楚。
    现世没有余北斗的道,他早就失去了成就真君的可能。所以他的年龄,是真真切切一步步紧逼的年龄。
    只是对于任秋离这样的人物来说,一定要等到另一个人活生生老死,才能够问鼎当世真人算力第一……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不是她最终能够战胜竞争对手,而是对手已经输给了时代,且终会输给时间。
    “不过话又说回来,胜锋他毕竟是咱们南斗殿的自己人,他来找我,也是一种信任。”任秋离道:“你真不打算管他?”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是什么吗?”陆霜河问。
    任秋离道:“……是你的剑。”
    “我的剑还不够。”陆霜河轻轻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天空:“是它。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无论你怎么努力,它都是那样的,遵循它自己的秩序。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
    他仿佛完全没有读懂任秋离的话外音,只是陈述着自己的答案,继续说道:“当年选人的时候,我也只是看着。我接受所有结果。我希望他也能接受。”
    “现在不一样,现在易胜锋已经是你的弟子,你养了他这么多年……”任秋离说到这里顿住,惊讶地问道:“你想磨他的剑?在南域面对大楚淮国公府……很容易断的!”
    陆霜河只道:“天生剑器以杀人,没有不许人折断的道理。”
    任秋离道:“左氏千年世家,积威日久,强者如云。楚淮国公一声令下,不知有多少人拔剑。你若不给他支持,他没有活路。”
    陆霜河道:“我相信他在出剑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他要面对什么。”
    “他毕竟年轻气盛,未必懂得大楚淮国公府的分量,也未必知道齐国……”
    “一个人如果在出剑之前,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陆霜河淡漠地打断道:“那他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任秋离叹了一口气,又道:“神临之下的人出手,也便罢了,我就怕淮国公府以势压人,传出去对咱们南斗殿的名声也有妨碍。”
    这样的两位真人,反倒是做师伯的比做师父的更牵挂弟子。
    大约这也是易胜锋去求任秋离帮忙卦算,却没有求自己师父的原因。
    陆霜河看着水镜,异常平静地说道:“若有神临之上的存在对他出手,我当然要为自己的徒弟护道。”
    如他自己所说,一个人在出剑之前,一定要想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陆霜河毫无疑问是想得非常清楚的。
    任秋离于是明白,这就是陆霜河划下的底线,也是他对大楚淮国公的回应。
    她劝道:“不如还是把胜锋召回。长生君就快要回来,这段时间,咱们没有必要跟楚国……”
    “左嚣是左嚣,楚国是楚国。他能为一个齐人,做到哪一步?”陆霜河淡声以应。
    又抬眼看向天空,一只血色的鹰状异兽,正好振翅掠过,切碎了游云。
    “我也很想知道。”他说。
    天穹一抹澄空。
    无声,无相……也已经无鹰。
    ……
    ……
    庄雍洛三国交界之地,有城曰“不赎”。
    这里是公认的法外之地,混乱之城。
    三个国家的律法都无法延伸至此,俗世的任何道德、戒律都不在此生效。
    这里只有一个声音,一种规则。
    这里只有一个罪名——
    付不起命金只能等着被人杀死的……“穷”。
    有人视之为西境的毒瘤,有人视之为现世的净土。
    但不管人们怎么说,怎么看待,它都静默地矗立在这里,并且也将长期矗立下去。
    洛国且不去说,如今庄国崛起,雍国革新,两雄对峙,这交界之地倒是愈发稳固了。大概是谁也不想再启国战,都需要这么一块地方来缓冲。
    于是不赎城愈见繁荣。
    不能说它是滋生罪恶的土壤,但它的确是容留罪人的牢笼。
    只要缴纳了足够的命金,就能在这里生活,能够生活得很好。无论善恶老幼。
    没有命金,就没有命。同样无论善恶老幼。
    靠坐在城门边的罪卫,已经打了好一阵盹。
    虽然这座城市里都是恶徒,但他并不需要担心有谁闹事。不赎城的武力,早已在过往岁月里被一再证明……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需要证明的时刻。
    半睡半醒的昏沉中,有一个人走到面前来,停在了面前。
    这人戴着斗篷,身穿麻衣,面容隐藏在斗篷下。
    很有礼貌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他醒来。
    这种礼貌,跟不赎城的气质格格不入。
    罪卫瞥了这人一眼,就不再关心,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揭不揭面都无所谓。她只是打着哈欠问道:“知道规矩吗?”
    斗篷下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愿闻其详。”
    年轻人在这座城市不太好活下来。
    因为年轻人往往还有脾气,而本事又还没长成。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
    罪卫虽然不怎么耐烦,但还是把命金的规矩讲了一遍。
    “说吧,你打算为自己的小命花多少钱?”罪卫背完了规矩,便懒懒地拿来入城简,提起笔来说道:“友情提醒,惜财的人往往在这里活不久。”
    “呃。”来人顿了顿,问道:“最低交多少?”
    罪卫捕捉到了一种不太美妙的气质,把入城简和笔一收:“你可以一分钱都不交。”
    “那就不交。”斗篷下的年轻人说道。
    很自然,很顺滑。
    几乎是同一时间,聚集在城门附近,或站或躺或靠的那些人,全都投来了凶恶的眼神,个个如饿狼一般!
    在这里盘桓的,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在城里已经快待不下去的人。可是他们当初来到不赎城,就是因为在外面活不下去。现在离开,只会死得更快。
    他们每天蹲守在这里,等待有可能的“新肉”。
    虽然会选择来不赎城生活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但也总会有一些摸不着情况的愣头青出现,在这个残酷世道,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比如眼前这个。
    一身拙劣的伪装,以及年轻人特有的自负。
    大概在什么地方,做下了一些也算轰动的事情,便自以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自觉可以在任何地方横行。
    他是需要教导的。
    当然,也许不需要教导,只需要埋葬。
    聚集在这里的人如鬣狗,但不赎城的罪卫也不会理会他们。有这么一群鬣狗在这里,进城的新人往往会舍得多交一点命金。
    毕竟他们罪卫有规矩,不能像城里其他混蛋一样,直接动手抢劫。
    城门边的罪卫,才不管新人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见新来的这个不肯交钱,也懒得劝什么。只随意地道:“那就进去吧,还愣着干什么?”
    “呃,有一个问题。”斗篷下的年轻人,根本没有在意那些凶恶目光,只是看着守门收钱的那名罪卫,依然保持着礼貌:“我来找一个叫连横的人,请问该往哪里走?”
    笼罩在城门附近的凶狠目光,一瞬间全都散去了。
    捉虱子的捉虱子,睡觉的睡觉,晒太阳的晒太阳。
    一来就找罪卫统领连横的,不管是因为什么事,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唯独城门边的罪卫没有任何态度上的变化。
    交钱或者不交钱,找连横或者找张三,都只不过是一个影响了他打盹的人。
    有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问别人。”
    “真是的,我就看个门,不能什么事情都找我吧?”
    戴斗篷的年轻人倒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完全不像其他初来不赎城的人那样暴躁凶狠。只是点了点头,还说了声:“打扰了。”
    便自己往城里走去。
    他是一个刀钱都没缴纳,命金为零的新人。
    他独自走进了西境三国最恶的城市里。
    并没有人来骚扰他,但也没有人搭理他。
    “你好,请问……”
    凶神恶煞的人们,各走各的,连一个好奇的眼神都欠奉。
    这里的居民每天只操心怎么活着,怎么活得更有乐趣,并不在意其它。
    姜望站在大街中央,很有礼貌地抬手抬了半天,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终于是放弃了。
    他转过身,看向靠在城墙附近的那些人。
    其中有一个人的目光,先前恶意最深。
    姜望直接走了过去,挡住了他的阳光。
    这人抬起头来,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眉骨那里有一个刀口,整个人有一种骨子里的凶狠。
    “这真是一个冷漠的城市啊。”姜望道。
    独眼男人警惕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你应该没有命金了吧?”姜望问。
    这人咧嘴笑了:“老爷准备赏多少?”
    “带路,不然我就杀了你。”姜望冷声道。
    去找连横的人固然是不该惹,但是被找上门来威胁,也实在是不能退让。
    靠坐在城墙边的这个人,很清楚这座城市的生存法则。
    他的肌肉骤然绷紧,独眼里绽出凶光:“呵……”
    锵!
    他只听到了剑鸣,但是没有捕捉到剑光。
    他没有捕捉到剑光,但是已经感受到了剑锋的冰冷。
    剑锋竖过了他的头皮,一直扎进了厚重的城墙里。
    他体会到一种微凉的感觉,那是剑锋在他的头皮上划过了一条线。
    他全身骤然一麻,而后几乎陷入瘫痪,整个人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脊背上的冷汗,这时候才冒出来。
    姜望微微垂下斗篷,声音异常森冷:“呵?”
    “哎哎哎,破坏城墙,这个可是要赔钱的啊!”
    始终懒洋洋瘫坐在城门口、好像半身不遂一样的那个罪卫,瞬间就出现在了两人旁边,非常理直气壮地向姜望伸手要钱。
    姜望:……
    赔过钱后,在心里骂骂咧咧的两个人,就离开了城门附近。
    姜望在心里骂的自然是不赎城的贪婪,那个独眼男子心里骂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不赎城的建筑没有什么规矩,除了普遍不太高之外,什么样稀奇古怪的风格都有。一切看起来都很乱,但在这种混乱中,又偏偏找得到一种离奇的秩序。
    独眼男人在前面闷头带路,走到一处格调不凡的花楼前,方才停下。
    “连横应该就在里面,我兜里没有金子,不能进去。”他说道。
    姜望仰头看着这座高楼的牌匾,随手扔了一锭金子给他:“多谢带路。”
    独眼男人接住这锭金子,眼神有些古怪,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杀气惊人的家伙还会给他钱。但也没有什么纠结的,拿了金子转身就走。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虽然他自觉是个王八蛋,但是他也要占便宜。
    姜望依然仰看着视线里的牌匾,他不熟悉这座城市,也没有来过这里,只是看着这块牌匾,有些淡淡的疑惑。
    真是让人惊讶,三分香气楼居然开到了这里……
    “很奇怪吧?”一个突然出现在旁边的人,和姜望一起抬头看着牌匾。
    此人身穿血红色劲装,扎了一个单辫,有一种睡眼惺忪的感觉。让姜望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向前。
    不过他的声音倒是挺有情绪的,而且也很有欲望,不似向前那么厌世。
    “为什么这么有名的风月场,会开在不赎城这种混乱的地方呢?”
    他侃侃而谈:“这个问题我也是研究了很久。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想你也很好奇。不如你花点钱,自己进去看一看。”
    即使是有斗篷的遮掩,姜望的眼神还是表现出了强烈的怀疑——你丫在这楼里有份子吧?
    这人眼见生意谈不成,便耸了耸肩:“我就是连横。听说你找我?”
    姜望看着他,传音道:“我是来找祝唯我的,他说可以通过你来联系他。”
    连横惫赖的表情顿时消失了,很认真地打量着姜望:“方便摘下斗篷吗?”
    “恐怕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姜望同样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不赎城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连横嚣张地笑到一半,又好像忽然听到了什么,自己把笑声截断了。
    “呃,那个。跟我来吧。”
    转身便往另一条街走。
    姜望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并不发表意见,只安静地跟在这人身后。
    对方穿的是罪卫的衣服,这里又在不赎城,想来这地方是没谁敢冒充连横的。
    祝唯我既然让他来不赎城,让他找连横。那么这个地方的这个人,就必然没有问题。
    他当然不是信任连横又或不赎城,他只是信任祝唯我。
    所以跟着走就是了。
    连横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声嘀咕道:“怎么我老是给人带路?这样下去,老子快成迎宾了。”
    “哦?”姜望顺口问道:“阁下还给谁带过路?”
    “没谁,说了你也不认识。”连横看样子不愿意多聊,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姜望也就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穿街过巷,很快就来到了此城最高的建筑——一座七层高楼前。
    大门正中悬着一块黑色的竖匾,匾额上只有一个白色的“囚”字。
    两色分明,愈发将这个字凸显出来。
    此字如枷如锁,有一种严苛的、令人束手束脚的气息。
    人至此楼前,不由得屏气凝神。
    “到了。”连横止步道:“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里间有一位侍女,对着姜望做出了请进的手势。
    一切的流程都十分干脆,没有什么复杂的礼节。
    姜望也便迈步而入。
    侍女在前面引导着,行走在格调古雅的楼梯上,一直上到了四楼。
    即使是以姜望如今的眼界,也觉得这里的布置十分不凡,竟然并不比淮国公府差多少。而这并不仅仅是钱财可以办到的。
    囚楼中的这位侍女完全不说话,只是指了地方让姜望坐下,而后奉上一杯茶,便顾自离去,连句交代也没有。
    进来的时候,姜望就已经仔细地观察过环境,规划了好几条离开的路线。
    仙宫力士一共造出了三尊,现在正在云顶仙宫里收拾废墟——据白云童子说,它们有修复仙宫的本能,毕竟云顶仙宫当初建造的时候,基础劳力就是仙宫力士。当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没有什么材料的情况下,它们修复的进度几乎不必期待。
    不过对现在的姜望来说,一尊外楼巅峰层次的仙宫力士,就足够让他的战斗方式多出更多选择。
    此时无人理会,他也不急不躁,当然也并不喝茶。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运起功来。
    修行世界有无穷的线索,等人的工夫切不可空耗。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茶已经凉得彻底了,一个身穿黑色华裳的冷艳女子才走了进来。步履从容,自有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场。
    她的面容是精致美丽的,但一双冷漠的凤眼,无形中便拉远了与世人之间的距离。
    看到她的瞬间,姜望竟然想起了……尸凰伽玄。
    在那天塌海陷的世界里,羽翼如画的美丽身影,振翅间便带来了夜色……
    姜望结束修炼,连忙起身:“冒昧叨扰,实在是失礼了。”
    黑裳女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听说你要找祝唯我?”
    “是……他请我来此相见。”姜望道。
    “你跟祝唯我是?”
    “朋友。”姜望认真地答了,也走形式一般地反问了一句:“您是?”
    黑裳女子只道:“这是我的城。”
    姜望于是拱手为礼:“见过罪君大人。”
    不赎城的城主,号为罪君的凰今默,施施然在主位坐下,淡声问道:“怎么见了此间主人,还戴着斗篷?”
    “失礼了。”姜望先是将斗篷摘下来,放在旁边,以示诚意,然后才道:“实在是姜望的身份在这附近有些敏感,怕给罪君大人招惹麻烦。”
    凰今默只是抬了抬手指,姜望旁边的窗子就已经拉开,楼外的喧嚣和天光一起透了进来。
    而后才听得她慢慢地说道:“不用担心,这里没什么人认识你。”
    姜望:……
    “姜某性格比较谨慎,让罪君大人见笑了。”姜望斟酌着措辞说道。
    凰今默不置可否,只道:“此楼向来不许外人进出,近来却已是一再破例。”
    “在下惶恐。”
    凰今默丝毫不留情面地道:“你不用惶恐,这次破例也不是因为你。”
    她语气平淡:“庄廷一直在通缉祝唯我,你是知道的吧?这里的每一个人,全都认得祝唯我。你们在别的地方见面,不太安全。”
    姜望恳声道:“我替祝师兄感谢罪君大人的照顾。”
    凰今默却柳眉一挑,很有威仪地看着他:“你是他什么人,要替他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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