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9】眼皮跳灾

    爆炒肥肠、盐焗鸡、椒盐虾、凉拌牛肉、凉拌海带丝，最后炒了个丁薇最爱的酸辣土豆丝，二十个饺子当主食，还特地买了啤酒和汽水，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该有的仪式感不能缺，别看就他们俩，这吃的水准却惹得左右邻居羡慕不已。笟
    “还是两个人好啊，你看这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哪像我们，各个拖家带口的？”
    “筒子楼为什么逐步被取缔，也是有原因的，你看看这，一点私密性都没，谁家做个什么菜，整个楼道的人都知道，恨不能把脑袋扎锅里面，你也是的，做这么好干啥，就咱俩，你做这么多，人家不眼红才怪嘞！”
    “你病刚好，当然要补补，况且我这每一份的量也不大，够咱们今晚吃完的，不会留到年初一吃剩菜，他们羡慕也正常，你看那一屋子住了多少人，这里寸土寸金，一点也不比首都轻松，拿死工资的挣得数有限，家家户户，大差不差，”
    这是事实，现在的人还在认为小商小贩是不务正业，殊不知进入九十年代，下岗潮就来了，到时候，被他们嫌弃的这批人，却早就过上了小康生活了，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幸好他们在这儿就是临时居住，当时交了三个月的房租，等到这个月底也就可以搬走了，屋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做饭的这一套回头可以搬到宿舍里，宿舍有阳台，偶尔也能做个饭啥的。
    陆英是个传统的男人，吃完饭，洗过碗，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尴尬的不行。
    “我们出去走走吧？正好一会儿我回医院。”笟
    丁薇下意识的摇头，基于几次出事的经验，她觉得就今晚热闹的情况，还是不要去凑的好。
    “不想去，肯定到处都是人，我怕我一出去，又遇到个什么事儿，到时候再给你惹上点麻烦出来，”
    怎料话音还未落，他们家的门就被拍的啪啪作响，有人在喊‘陆大夫’，声音听起来急，从拍门声来判断，好像也挺慌，但不知怎么的，丁薇觉得自己眼皮子突然间跳动了起来。
    基于医生的这个本能，陆英刚想张口回应，就被丁薇给捂住了嘴。
    然后她示意陆英不要出声，悄悄的来到门前，听到外面极其的热闹，左右邻居也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就在那儿问‘出啥事儿了啊，’‘你们找陆大夫干啥？’
    可他们却不回答，注意力放在陆英有没有出去，在不在，确认他们说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见过人，这两个人明显就轻松了不少，敲门声还在持续，陆英已经急的要拉开出去了。
    丁薇的眼皮子却跳的更厉害了，她相信这不是莫名其妙的跳动，直冲着他摇头。笟
    “你先上屋子里，我看看什么情况，有些情况下，是不适合做好人。”
    陆英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听从丁薇的话，起身去了里屋，等丁薇把门打开的时候，对方好像快要将门给拍散架了，丁薇猛地一拉门，惯性使然下，那人直接就趴到地上去，气的他一咕噜爬起来就要朝丁薇的脸上扇，但被她迅速的躲开了。
    “怎么，你拍我家的门还敢对我这么凶？哟，这举着手是想扇我？你扇扇看！”
    不等他们回应，她接着又问。
    “你们是谁？谁家这么敲人门？我这还是病号呢，开门就慢了点，就把你们急成这样了？”
    趴在地上的男人被她对象扶起来后，不顾他媳妇的劝阻，立即朝着丁薇瞪起了眼睛，跟铜铃似的，看着就膈应人，而且这俩人的眼神怎么看怎么猥琐，怎么看怎么觉得存有算计在其中。
    “嘿，你还敢躲过去？看我扇不死你！来，你给我过来，一个外地人居然在我们本地人面前这么猖狂，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跟我们说话的？都喊着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了，你聋了？听不见啊？这要是出了人命，你负责吗？”笟
    “还有，开门不知道说一声啊，在家为什么不应一声，没听到我们在这儿嚎呢？”
    男人噼里啪啦的一通怼，怼完之后，旁边女人在察觉到丁薇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后，就把她男人拉到了一边，笑容虚伪的问。
    “哎呀，他就是这脾气，你别放在心上啊，陆大夫呢，快让他出来，我妈刚才吃饭的时候被一块肉卡住了，上不来气儿，这不，听说你陆大夫在家，就赶紧过来找人了。陆大夫呢？吃饭的时候明明看到他的。”
    丁薇听了微微皱眉，“您母亲被肉卡着上不来气儿，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送医院啊，咱们就住在医院附近啊，为什么要来找陆英？他刚刚的确是在这儿，不过这会儿已经走了，这大过年的，总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所以打完电话他就直接回单位了，不往家里来了，你们快别耽误了，赶紧把老人送医院去吧？”
    丁薇的声音喊的很大，这大过年的出了这事儿，邻居们也很紧张。
    “大俊妈，人家小姑娘说的是啊，既然陆大夫不在，你们就赶紧把老太太送医院啊，”
    满脸雀斑的女人一听，笑容瞬间收起。笟
    “啥？这就走啦？可真是时候，我还想着让他过去看看我娘呢，”
    丁薇听了一阵无语，都啥时候了，居然还在这儿说废话，一点也不着急，确定真是老太太喘不过气？而不是被已经被他们耽误的没了？
    “哦，那你们来的不巧，人已经回医院了，你们赶紧把老太太送医院去吧，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儿，各位请便。”
    “嘿，你别着急关门啊，我们听说你也是学医的，要不然你过去给我娘瞧瞧？”
    看两口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丁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俩人不对劲，人命关天的时候，不送医院，却在邻居这儿讨价还价，难不成省点钱能保住老太太的命？是他们太看得起他们，还是想找个冤大头？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的丁薇，脸色也逐渐变得沉重。
    这俩人明显的不安好心，被红烧肉卡着这么半天，只怕人早就没了，还有脸在这儿给她讨价还价，这些为人子女的，到底安的什么心？难怪她眼皮子跳的这么厉害。笟
    丁薇举了举自己还挂着绷带的手，虚笑：“对不住啊，我是学医的，可我现在自身还难保呢！”
    说着，不由分说的把她的男人给推出了门，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咣叽一声就把门给甩上了。
    刚刚俩人的微表情还有时不时交换的眼神，肢体动作，无一不昭示着他们俩的不正常。
    她不想把人想的太过分，可从他们叙述发病起因，经过，到过来找人，根本就不像正常紧张亲人的家人，反而时刻都在算计着，怎么把责任推到他们这儿来。
    本来他们都要走了，女的突然想起来她是学医的，尽管她也不认识他们，可人家既然知道，肯定之前侧方面的打听过她，所以甩开她男人的拉扯，转过头来问她，想让她去给老娘看病。
    从这一系列的反应来看，没问题才怪。
    丁薇推开门，陆英正靠在旁边的墙上，听到动静，扭头看她，忍不住问。笟
    “你现在连预知能力都有了？”
    丁薇挑了下眉，“怎么，你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嗯，正常找我救命的话，不会说那么多废话，不会做那些无所谓的计较，更不可能不紧不慢的说一些无所谓的话，他们会拉上我，快速的下楼找病人，并且会在路上，快速陈述患者病情，如果她家人真的卡着喉咙了，这会儿多半已经没了，而不是还有闲情逸致的和你计较那些没所谓的话。”
    细思极恐的陆英忍不住思考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让他们这么算计自个儿。
    “也许你表现的太烂好人了？或者今晚的年夜饭刺激到了他们？想从你这儿讹点钱？不管是个啥，今晚你别走了，明天你不是没班吗？咱家有足够的吃的，就住隔壁，有吃有喝的，先观察观察再说其他。”
    “如果老太太真的是今天没的，估摸着他们不会发丧，说不定还会瞒着左右邻居，”
    “明天我去看看，打听打听，反正你别出去，他们的表现太不一般了，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充满了算计，你以后在这方面多留个心眼，人一旦发狠，可能连自己人都想清算！”笟
    等丁薇听着门外没人了，打开了门，一出来就看到有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嗑着瓜子，说着什么话，丁薇看了眼，就快速移开视线，拿着水果去水房清洗，没想到他们却拦住了她。
    “小姑娘，你是不是认识张老虎两口子啊？”
    张老虎？谁啊？难不成是刚刚那两个人？
    “你说那男的就叫张老虎？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也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不是咱这一层的吧？”
    几个女人飞快交换眼神，尤其丁薇懵懂的样子，让她们越发肯定她没有说谎，可她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不知道他们为人似的，其中一个嘴角说话已经出白沫沫的大姐，忍不住朝丁薇喷起了口水。
    “噢哟，你不知道还能拒绝这么彻底，尤其还能忍得了他们的骂，可真是了不起啊，你是不知道你甩上门之后，他们又搁这儿骂了多久，你都不在意的吗？搁谁都不会这么忍着，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能忍的！”
    原来说的是这个，她怎么说也是历经多少世回来的老妖精了，这点口水仗在她面前还真算不得什么。笟
    “哪有，这不是想着她家里老人出事儿了，如果我再出来和他们对骂，岂不是要耽误大事儿？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着急，难道这儿媳妇和婆婆的关系不太好？可就算如此，她儿子也不应该这个态度啊？”
    丁薇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然后讪讪的朝她们。
    “我刚才可什么也没说，大娘婶子可别见怪，我就一外地人，可掺和不了他们本地的事儿。”
    丢下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地，几个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说的对啊，正常情况下，都急着去救命了，连个小姑娘都懂事的没有回骂，那张老虎两口子，咋为了过嘴瘾把他.妈的命都放在一边了，这么近不去医院，来找人陆大夫，难不成陆大夫的医术比医院的那些专家还要好？还是说这两口子平日里占人便宜占习惯了，想要……，”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可了解这一家子的邻居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他们下意识的去张家了解情况。
    张老虎家就在一楼最角落的位置，年三十，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可是张家却安静的诡异，敲门没有人应，反而邻居出来朝他们摆了摆手。笟
    “张老太太没了，连医院都没送，这会儿两口子把孩子送娘家了，估摸着是不回来了，等过了初六再回来办丧事，”
    然后偷偷的对他们说：“连寿衣都没给换，就把人扔在那儿不管了，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办事儿呢？好歹也得把人给送到医院吧，那边有太平间，这搁在家里面，那不是成心吓人？”
    几个妇女腿一软，看着紧闭的张家大门，再看看敢怒不敢言的左右邻居，人人脸上没有了笑意，怕是都在为这事儿感到头疼呢！
    这张家平日里的作风一贯霸道，占便宜更是占到了极致，这次没能坑住人，他们自己也知道瞒不下去了，所以就这么撂在这儿不管？
    可广市的气温，又不是北方，天寒地冻的，这要是搁六七天，那还不得臭了呀？
    “那你们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去报警啊，那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没少作践你们，现在人没了，又被儿子媳妇作践成这样，你们得帮她，不能让她孤零零的留在这儿过大年啊，就算不能影响别人过年，也得做个有效措施吧？”
    等在众人的劝说下，邻居们想到应对措施后，几个长舌妇这才上了楼，下意识的就去拍丁薇家的门。笟
    等丁薇把门打开，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就把这事儿给说了。
    “诶唷，我跟你说，幸亏你家陆大夫不在家啊，这要是在家，那还不得讹上他，说他不会治病，把人给治死了？那老太太吃红烧肉，贪嘴，嚼都没嚼就咽了，结果烫嘴卡住了，怎么也咳不出来，不大一会儿就倒在地上不行了，等她儿子闺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快不行了，这才想起来去找陆大夫。”
    “就他们家平日里的抠门样儿，八成是想着送医院得花钱，找陆大夫不花钱，本来不觉得找陆大夫有啥错，可他们连你这个学医的学生都不想错过，这可真是像找冤大头的样子，我说小姑娘，你反应可真快啊！”
    ……
    等丁薇关上门，下意识的擦了下脑门儿的汗，陆英从另一个房间拿着书走出来，看到她的表情。
    “怎么了这是？这么冷的天，咋还出汗了？”
    丁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神情激动：“那老太太死了，她儿子儿媳和孙子，跑到媳妇娘家去了，把左右邻居吓够呛，这大过年的，他们连尸体都不管，就想着等过了初六再发丧，你说刚刚多危险啊，我这眼皮跳的可真是时候啊，要不然倒霉的可就是咱俩了，看他们的面相就不是良善之辈，我真是太幸运了，你可记住我的话，不该管的闲事，千万不要管。”笟
    丁薇释怀不了，陆英也被她的话震惊的久久无法平复，两个人站在阳台上，直到被除夕夜带着火药味儿的空气吹冷静了，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看，我就说今晚不能出门吧，要是咱真出门了，可能正好遇上，万幸啊！”
    陆英被她‘强行逗乐’，捧场的摸了摸她的头。
    “我妈说的对，在家听她的话，出门听姐姐的话，等我结了婚，一定要听媳妇的话，你真是我家的幸运星，没有你，我岂不是要倒霉一整年？”
    警察当晚就来了，据说闹的一整晚整栋楼都不得安宁，老太太也被邻居们逼着被这对不孝子女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这笔钱他们想省事省不了的。
    “这几天咱陆续把东西带到医院去吧，这儿别来了，我总觉得他们只是暂时这么做了，太平间的价格不低，过罢年很有可能把人扔到那儿不管，你别触这个眉头，咱也高攀不上这样的本地人。”
    在丁薇看来，大年初一过罢，就算是过完年了，她可不想再在这儿留到月底，没必要。笟
    于是她和陆英每天搬一点，本来东西就不多，在初三基本上就把东西搬完了，然后陆英就去找了房东交还了钥匙，房东验过房子没问题后，痛快的就把押金还给了他们，主要他们距离月底还有半个月，提前交了房，房子也没有损坏，不退押金说不过去呀！
    陆英把东西搬到自己的宿舍，也能做饭，就是私密性不好，舍友一个比一个贪吃，索性将剩下的米面蔬菜和肉一并送到了大厨房，让大厨房看着折合给陆英一些饭票，接下来俩人就在医院食堂吃饭，不去费那事儿了。
    温铁军的厂子过年期间照样加班加点的干，他的亲戚全被他得罪了，没什么往来，所以过年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初一在出租屋过完，初二就住医院，身体感觉无大碍，就和陆英商量着。
    “要不明天我去厂子里住吧，你看我也好的差不多了，和军哥的合同还没签，好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没搞定，我早点去，早点弄完，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就开学了，其实算算也没几天时间了。”
    陆英知道但凡她决定的事儿，很难有人能改变，而且她说的也对，基本上没什么时间了。
    于是陆英帮她收拾东西，第二天坐地铁转公交车，再坐人力三轮车，折腾俩小时才到温铁军的厂子。笟
    “哎呀，你倒是给哥打个电话啊，我闲着呢，找个车去接你也行啊，你看你这伤都还没好呢，这么着急过来干啥啊？”
    “哥，我还着急回京呢，咱痛痛快快的，先前我给你写的那些细则你看了没？有啥要改的地方没有？”
    丁薇一过去，废话没有直接谈工作，温铁军也不好说啥，就领着他们俩去了办公室，陆英对他们厂子这些东西没兴趣，幸好秦克强在，领着他去厂子里闲逛，中午大厨房给他们几个炒了几个菜，吃完后，秦克强骑车给陆英送到车站，送他离开。
    丁薇则和温铁军在办公室讨论注册新公司的流程和细则，不过工商那一套需要到正月初七才能整，两个人的合同，温铁军还找了专门的律师整理，丁薇看了后，点了点头。
    “大致上没问题，我再修改几条，你回头让人家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等新公司的合同章下来，你就把这合同寄给我，我再回寄给你，咱们这就算合作成功了，还有那些商标，不要嫌麻烦，一个一个去注册，我回头再给咱公司设置个logo，将来公司管理方面就辛苦老哥你了，财务还是找正规的好，多往人才市场跑一跑，总会找到合适的，不要嫌两个贵，贵有贵的好，包括仓管，两个才能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不是？”
    丁薇唠唠叨叨的说了大半天，温铁军经过芙蓉镇大换血的事儿之后，已经知道自己巴上了一棵摇钱树，他现在已经知道丁薇的厉害之处了，自然不会错过她说的每一句话，现在别说给她五成了，就是给她六成七成，他都愿意。
    知道她说的话没有废话，温铁军除了记录，大部分时间就是附和着点头。笟
    从初三到初六，四天下来，厂子日后的运行，流程，发展方向，已经被丁薇整理的天衣无缝。
    各种章程细则也都得到了完善的修改，虽然还没印刷出来，但她的字比印刷体还要好看，整整齐齐十来张，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