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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安禄山渡河破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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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二十一日,李隆基命人将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与西市腰斩,又将已与安庆宗结为夫妻的荣义郡主赐死。下达诏令命荣王李琬为东征元帅,右羽林大将军高仙芝任范阳平卢节度使,为东征副元帅。皇帝命人将自己的内库打开,用里面的钱财在关中征募兵勇,共征兵十一万人称之为天兵军,意思是有天兵天将下凡相助讨伐叛逆。但这些人都是市井子弟,没有任何战斗力。
    这里面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皇帝开始用自己的亲儿子在军中挑起大梁,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荣王李琬还算是玄宗诸子中最为精干的一个,写的一手好行书,但从未带兵打过仗。皇帝派他做元帅,可能是要给高仙芝戴一个紧箍咒。
    十二月一日,高仙芝率飞骑、广骑以及京师募兵共五万余人从京师出发,预备开拔至峡郡,与叛军进行决战。皇帝又命他的老搭档监门将军边令诚担任监军,这算是给高仙芝的另一道紧箍咒。
    ……
    十二月二日,安禄山率大军囤聚在黄河边上,准备渡河进占灵昌。这又是一个唐军阻击敌人的好机会,然而河南节度使张介然刚到任不久,灵昌郡内没有兵勇,黄河口岸无人坚守放哨。
    这时黄河水面上冻结了浮冰,安禄山遂命三军将士砍伐树木,强征百姓渔船,在水面上搭建了一座浮桥。于第二日清晨渡河后进攻灵昌郡。由于时值寒冬,叛军进城后抢占百姓住房,随意残杀平民,将百姓房舍强拆烧火取暖,灵昌城内一片饥寒交迫。
    叛军下一个进攻目标便是陈留郡,新任河南节度使张介然集结大部分兵力在城中,率军登城准备死守。
    安禄山亲率大军集结在城外,从城头上放眼望去,铁骑阵营分列两旁,前军大阵旌旗数千在寒风中烈烈作响,大军到来时铁蹄和铁靴踏击的尘土飘飞十里,声音震动得城墙砖都嗡嗡共鸣,数量密密麻麻的士兵身披铁甲列阵一眼望不到尽头。叛军伏远弩数百余架对准城头,六千弓弩手将擘张弩张开? 青光暗淡的箭头恍若密集的獠牙? 仿佛要在这城头上狠狠地咬上几口。
    守城的士兵多半是临时招募的兵勇,手不能开强弓? 连刀枪都握不稳? 见到叛军如此势大,腿脚都显得发软。失败投降情绪霎时间在整个城头上蔓延。
    叛将张通儒策马上前? 对着城头喊话:“城里的人都给我听着,我家主公此番进兵是要入朝诛杀奸佞杨国忠? 汝等应迅速献城投降? 休要阻挡我军讨逆,如敢有坚守不降者,城破之后要灭杀其三族!”
    守城士兵听罢纷纷向张介然下跪,祈求他放弃守城? 率众投降。张介然自然不允? 并下令将两个带头提议者斩首以整肃军令。
    突然一名亲卫急匆匆地登上了城墙,单膝跪地在他面前叉手禀报:“大使,太守郭纳已经打开了北门请降,引安禄山的大军进入了城中。”
    张介然心脏骤然一冷,闭上眼睛面如死灰? 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了地上。左右的士卒见状纷纷倒伏了旗帜扔出城头,连同武器都扔到了城墙下。
    安禄山乘坐驷马驾铁舆战车经过北城门进入? 儿子安庆绪骑着白马紧跟在他的身后,然后是史思明、崔乾佑等大将鱼贯而入。
    郭纳领着当地众多官吏跪在城门口? 而守城的士兵一万人已经解下甲胄,放下刀枪盘坐在冷风中等候发落。
    安大夫气势昂扬地从战车上走下来? 身披明光铠? 手中握着骨朵杖站在陈留郡投降官员面前? 刚要发表一通胜利者的得胜感言。
    安庆绪猛然瞅见了城墙上贴着的黄纸悬赏告示,告示上方画着安禄山的头像,十分精准传神,下面的公文上书写着:“获反贼禄山头颅者,赏钱万金,授田一千四百亩,封平阳候,食邑千户。能平灭安氏三族者,授田两千五百亩,封渔阳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今有其子安庆忠已腰斩弃市,余者皆须天下英豪诛戮传首京师。”
    安庆绪陡然泪水满眶,上前揭下告示,踉跄地朝父亲跑去。他扑至安禄山铁舆车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来了个摩擦漂移,向前滑出三尺后嚎啕大哭:“父亲!兄长!兄长他!已在长安被朝廷腰斩弃市!”
    安禄山上前一把夺过安庆绪手中的告示,双手抻在手中细看,肥胖的身躯不禁抖动哆嗦起来。
    “哎呀!我的儿!”
    安禄山扶着舆车恸哭流涕道:“我有何罪,为何要杀我子!”
    诸将皆上前叉手劝慰:“主公节哀顺变,长公子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主公能够振作起来。”
    “此皆是那奸佞杨国忠蛊惑陛下所致!等将来我攻入长安,定要灭他杨家三族!”
    安禄山哭罢之后,扭头森然盯着满地的降卒和官吏,双目凶狠沉声说道:“我儿既已死,冤魂归九泉,你们这些人也要下去陪他!给我尽皆处死!”
    阿史那承庆立刻挥手命令弓弩手将降卒和官员们团团包围,严庄连忙上前劝道:“主公,不可枉杀降卒,如果杀降的名声传出去,天下州郡必然死守不降,于主公大业不利。”
    一名身着深绯色官袍的官员双手正了正衣冠,迈着八字步走到安禄山面前,微微躬身叉手说道:“安大夫,献城之前你曾承诺我入城后不惊扰百姓,不擅杀降兵,故大丈夫应当信言守诺,昔日汉初季布一诺值千金,韩信千金以漂母,我朝苏定方信义保释都曼,高宗亦成全其信义。今大夫既兴兵讨奸邪,清君侧,更当遵守信义,才能得其美名,使天下欲降者不再裹足不前。”
    安禄山不怒反笑,指着他问旁人道:“这是谁啊?”
    “下官乃是陈留郡太守郭纳,大夫能不费一兵一卒入陈留,皆因本官开门献城之故。”
    叛军将领们都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安禄山却笑眯眯地对他招招手:“郭太守,请上前来。”
    郭纳叉手上前:“大夫重诺守信,定能成全美名。”
    安胖子脸色突然暴厉,抓起手边的骨朵杖朝郭纳的脸上击扫而来,直打飞他三丈多远,口中泵出鲜血六升,趴倒在地上早已没有了气息。
    “给我杀!”
    阿史那承庆一挥手,数千弓弩手箭矢如飞蝗,直将箭囊内的箭矢射光。降卒官员们被射倒在血泊中,转瞬之间,一万多人被屠戮殆尽。
    弩手们挨个尸体拔出箭矢,若有未死透者发出痛呼,又抽出横刀进行补杀。
    一个须发苍白的官员被捆缚到安禄山面前,安禄山指着问道:“这又是谁?”
    “皇帝派出的河南节度使张介然。”
    安禄山冷酷地挥了挥手:“杀了。”
    ……
    “贼兵十一月十九日攻陷博陵,二十一日陷常山,十二月二日渡黄河陷灵昌,五日又陷陈留,所过郡县无敢抗拒者,只怕荥阳也已破城,河北河南二十四郡恐已尽陷于敌手。”
    李隆基挥起手掌重重地拍击在胡床扶手上,沉痛地感慨道:“难道二十四郡就没有一个义士吗!”
    韦见素手持笏板上前陈述道:“以上急报俱是平原太守颜真卿差命平原司兵李平昨日送入朝中,颜真卿知安禄山反后,预先坚壁清野,深挖壕沟护城河以拒敌,又联络河北各部招募义军抗击安贼。”
    皇帝转而大喜,捋须称赞:“可惜我不知道颜真卿长什么样貌,这才是真正的义士!这样的义士为何才只是小小的一郡太守?卿等不察乎?”
    杨国忠领着臣慌忙跪地叩首,口称死罪。
    “朕素日待安禄山不薄,待河北诸将不薄,他今日裹挟众将叛我,乃是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之举。朕欲御驾亲征,到两军阵前痛斥安贼,感召河北将士,更要为讨伐将士擂鼓杀贼以救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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