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三章.难受的不应该是你吗?(8000字)

    细川小春这几天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忙成一团，找不着东南西北。
    因为浦岛总编经过前几天的紧急内部会议后，就立刻宣布了一条整个浦岛出版社编辑都没有想到的消息——浦岛出版社与富士出版社即将进行合并。
    老实讲，在听见这消息的时候，细川小春只觉得自己耳朵是出了问题。
    因为富士出版社可一向都是他们的死对手，怎么说合并就合并了？
    如果说这条消息让她感到惊讶，那么接下来的一条消息就更加诡异了...
    浦岛出版社与富士出版社要合力推出一部新漫画杂志，用来与新岩筑出版社的新漫画杂志《千代》竞争。
    这就有些梦幻了...
    就好比双方黑帮火拼抢占地盘，浦岛组优势，吃掉了不少富士组的地盘，然后突然双方头子站出来，表示我们其实是一伙的，长期以来我们都打错架了，我们应该合力去占更大的地盘。
    这实在是太梦幻了。
    让人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不止是浦岛出版社的编辑，富士出版社那边的编辑也一样。
    好不容易打了半天的架，结果被上司拉着停手了，他们手里捏着刀子、棒球棍这些玩意儿有点无可适从。
    不过...
    与浦岛出版社合并...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不算什么坏事。
    富士出版社常年被浦岛出版社压一头，抱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情，底下的编辑人员对合并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反感想法。
    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这么说一句...富士出版社内部其实有好几个编辑都是东野司的粉丝。
    眼下有见到东野司的机会，这几个老早想跳反的编辑更是期待地不得了。
    实际上现如今日本大多数出版社里都或多或少有些东野司的粉丝。
    毕竟他现在是日本漫画行业的领头人。
    就这样。
    两大出版社合并事宜缓慢且坚定的推动着。
    至于出版社派系的问题...
    这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上层的董事役员主要分为旧浦岛出版社一派与旧富士出版社一派。
    但这种划分影响不到下面的底层人员。
    毕竟大家都是领工资做事的编辑(上班族)，上层争来争去，和他们底层压根儿就没关系。
    于是，在这种吵吵闹闹的氛围下，浦岛出版社与富士出版社合并后的名字也被敲定了。
    浦岛出版社与富士出版社合称为富岛出版社，也是截取的各自出版社名字的一部分。
    紧接其后，新杂志的漫画连载人选、杂志名字也全部都敲定了。
    富岛出版社的新漫画杂志叫做《和世》，与新岩筑出版社的《千代》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
    而接手《和世》第一期的漫画作者...
    “果然主要接手的作者是东野老师。”
    看着卷首彩页的人选，作为前富士出版社编辑的根本加奈有些羡慕地看着另一边的细川小春。
    “细川组长，恭喜啊，东野老师顺利拿下大将的位置。”
    根本加奈走到边上祝贺一声。
    这确实是值得祝贺的一件事，毕竟现如今的富岛出版社谁都知道，《和世》是富岛出版社强推的漫画杂志。
    按道理来讲，东野司就这样被编辑部内定或多或少会让底下同期与东野司连载的漫画作者感到不满。
    大家都是画漫画的，凭什么就你被内定啊？凭你比我们多长了一双手脚吗？
    但东野司不同。
    所有漫画作者都知道东野司的成绩，就算是让现今富士出版社的台柱子铃木羽讲话，她估计也是乐呵呵地拍手恭喜东野司。
    没办法——
    完全就是实力方面的不足。
    东野司的作品就是好。
    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既然新杂志的具体事宜确定了...那就赶紧开始，各位编辑，准备收稿事宜。”
    台上，已经正式成为《和世》副总编的古田信次招呼着底下的编辑进行收稿事宜。
    他现在心情不错，毕竟合并因为东野司的原因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以前他很羡慕浦岛出版社能有这么一个真正的扛鼎作者，但现在——
    这个作者也归他了！
    他很高兴，于是又看向另一边的细川小春，主动打了一声招呼：“细川编辑，刚才浦岛总编找你有事。”
    “我知道了。”
    本来已经准备起身去收稿的细川小春脚步一停，点头转而向浦岛总编的办公室而去。
    “是关于人事上的安排。”
    在她经过古田信次身边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人事方面的安排？
    细川小春愣了愣。
    她不是已经加入《和世》编辑部了吗？难不成要把她下调？
    “失礼了。”细川小春没有细想，半鞠躬后走进浦岛总编的办公室。
    此时的浦岛总编正在整理各类表格。
    既然要出新漫画杂志，有关于目录，封面，侧页赠语这些都要重新考虑，他也是很忙的。
    但一见到细川小春进来，忙的焦头烂额的浦岛总编也是抬起头来，笑着说道：“细川编辑，你终于来了。”
    “是古田副总编叫我过来的，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细川小春有点奇怪。
    “叫细川编辑你过来自然是有好事的。”
    浦岛总编笑了笑，然后放下手中的表格，开口问她：“你有没有下调去《恶寒》当总编的想法？”
    “下调去《恶寒》当总编？”
    细川小春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勉强回过神来。
    她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了不少可能性，但没想到对方叫自己过来居然主要是为了下调当总编的事情。
    她如今在《和世》中依旧是担任组长职位，这个位置自然没有总编要高。
    就算《恶寒》已经不是富岛出版社主打的漫画杂志...总编的位置依旧比她一个组长的地位要高太多了。
    这对于细川小春来讲，与其说是下调，倒不如说是升职。
    “合并之后，我们旧浦岛出版社的《恶寒》与旧富士出版社的《颤栗》都缺少总编人选，我很看重细川编辑，所以就给你举荐了这个名额。”
    浦岛总编很客气地说出了理由。
    在他看来，这可是一跃与他都平级的好事，细川小春应该是不会拒绝的才对。
    但是...
    细川小春立刻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被下调到《恶寒》之后...
    加入《和世》的东野司又由谁负责呢？
    似乎是看出了细川小春的想法，浦岛总编解释道：“东野老师我们会重新挑选一个编辑来负责的...升级总编毕竟是细川编辑你的一个机会，这看你怎么选择吧。”
    如果是细川小春自愿去《恶寒》编辑部当总编，那就算是东野司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毕竟这是细川小春自己的选择，没人强迫她。
    听见浦岛总编这话，饶是细川小春也禁不住有点挣扎。
    若是选择下调，她就能一跃成为《恶寒》的总编...
    那个位置可不得了。
    就算是没落了，《恶寒》也依旧是一流的漫画杂志。
    她一路与东野司两年也才走到组长的位置，现在有了这种难得的机会。
    如果她放弃了，那么她毫无疑问就是个大傻瓜！
    想到这里，细川小春抬起头，轻声开口。
    “浦岛总编，我决定了...还是要在《和世》当编辑组长，我还想负责东野老师。”
    说完这话，她禁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吧，她就是个傻子。
    居然还真放弃了！
    她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她也没有任何想要更改的意思。
    顶多就是...后悔...
    是真的后悔。
    “哎？”
    就连浦岛总编都被细川小春这回答弄得满脸错愕。
    “细川编辑，你可要考虑清楚啊，这可是绝佳的机会，你能从组长直接升职到总编的。”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呃...
    细川小春张了张嘴，心里面在大喊‘是啊，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为什么还不快答应啊？’。
    但这话到了嘴边，就又变成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浦岛总编，你不用劝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细川小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就感觉嘴巴在这一刻就好像不是自己了的一样，完全控制不住地说一些话。
    挣扎！是真的挣扎！
    浦岛总编并不清楚细川小春现在的心理想法。
    他只是有点感叹——不愧是培养出东野司这种名作者的编辑！
    果然，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与一般的职场女性不同！根本就不为职权所动！
    他禁不住摇摇头，称赞道：“不愧是细川编辑，但这个决定很可能影响到你后半生的编辑生涯，我建议你还是好好儿考虑一下。”
    说完这话，他又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作为浦岛总编是很理解细川编辑你想法的，我知道，你留在《和世》肯定是想与东野老师一起拿下日本第一漫画的名头，然后成为名编辑...不过现在大家都不清楚成品的《半泽直树》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盲目自信。”
    哎？拿下日本第一？成为名编辑？
    不是...我没这个想法啊。
    我就是...那个...单纯的嘴硬...
    细川小春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就无法表达出来了。
    浦岛总编自然也没有听她继续说话的想法，他手头工作还有一大堆呢，于是就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细川小春出去再考虑考虑下调成总编的事情。
    看着重新关上的总编大门，细川小春也禁不住思考。
    日本第一漫画《半泽直树》吗？
    确实是个很诱人的名头...东野老师能做到吗？
    全日本第一...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的...比起那个——
    “还有东野老师的稿子要收呢。”
    细川小春看了一眼手表，随后才反应过来，直接出了编辑部。
    东野司的原稿早在两天前就画好了，这是对方告诉她的。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细川小春头脑被大量的信息挤得或多或少有些短路，有点转不过来的意思。
    直到走到东野家的房门前，她才回过神来。
    该收稿了！可不能继续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丢到脑外，随后伸手，摁门铃。
    “细川编辑，是来取原稿的吧？请进。”
    只是两三秒钟，房门打开，东野司将细川小春迎进屋内。
    两人打了招呼，喝了茶，东野司这才将手边的《半泽直树》原稿交给细川小春。
    “那么就让我拜见一下东野老师的作品。”
    细川小春双手接过东野司的原稿，看着已经用彩色笔画好的原稿，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而另一边的东野司则是斜着看了她一眼，眉毛微挑。
    细川小春没说话，东野司也没说话。
    这样的沉默大概保持了一分多钟，一直观察着的东野司突然开口了。
    “细川编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哎？”细川小春愣了一会儿。
    “脸上的表情都写着呢，平时也不会这么拘束...是有什么事情吧？”
    东野司指了指脸，又指了指细川小春。
    直到这时，细川小春才发现，自己的脸色好像一直都是紧绷的。
    “非常抱歉，我失礼了！”细川小春急忙鞠躬道歉。
    “只是小事而已。”东野司笑了笑：“那么细川编辑你有什么顾虑，还是说出来听听吧，我也可以给你分忧解难的。”
    呃...
    本来编辑部内部人事调动是不能告诉编辑部外人的。
    但看着东野司的表情，细川小春犹豫了一会儿，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
    同样，也包括下调成总编的事情。
    让她出乎意料的反应出现了。
    东野司居然没多大生气的表现，只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吗？这不是好事吗？细川编辑升职了啊。”
    “哎...？东野老师...你不...那个...”
    细川小春是想问东野司难道不生气吗？
    毕竟当初她被调走，东野司还闹过断更连载的事情。
    这次的性质差不多，结果东野司居然没怎么发火。
    “如果是细川编辑你自己的选择，我当然是不会生气的。”东野司微笑摆手：“作为友人，我理应送上祝福。”
    “东野老师...”
    东野司这态度让细川小春有些感动。
    可下一刻——
    “况且该失望、生气的人不应该是细川编辑吗？”
    东野司笑眯眯地反问。
    “哎？这话怎么说...？”
    细川小春愣了愣。
    对于她的疑问，东野司只是笑了笑，直接开口道：“细川编辑因为一个总编的位置，就错过了《半泽直树》这种能拿到全日本第一的漫画，难道不应该难受吗？”
    自信。
    说不出的自信！
    听着东野司的话语，细川小春禁不住看了一眼手中的《半泽直树》，神色有些恍然...
    日本...第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