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心心相通

    “吱吖吖——”
    门开了。
    那是一件浅蓝色的小裙子，其上的花纹，并不比内门外面摆放着的其他展览品更加繁复，色泽也简洁，不过是最普通的蓝白而已，但就是出乎意料地好看。
    林小念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反正，在看到这件裙子的第一眼，摸上去的第一下，她就认定是自己的了。
    这里面有很多原因，不过不外乎是熟悉的尺码、喜爱的颜色、方白的赠予，还有……
    还有某份今天出门时，潜意识下的、获得了回应的期待。
    方白看着少女，看着她欢喜地打量着自己新收到的礼物，心情大好。
    安沫沫不愧是那啥啥啥茶话会的领袖，办事果然靠谱，选裙子的眼光也靠谱。
    “试一下吧？”
    他笑着说：
    “虽然这件裙子，是按小念你的尺码来定做的，不过衣服合不合身这种事情，我想最好还是试一下才知道。”
    于是店长就无声地把那件裙子取下来，轻轻交给林小念。
    林小念脸蛋微红，但心里感动莫名，把手上的衣服摸了又摸，感受着裙子优良面料上细腻的触感，眼里水光泛泛。
    她看到了裙边一个小玩意儿。
    lolita裙子有一套之多，自然不可能单纯只是一件裙子。实际上，里面套装细分的种类挺多，除最普遍最基本的衣裙外，还有袜子、帽子、遮阳伞、手套、挽肩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方白送的这一套没有帽子，但其他小玩意儿，大致都有。
    林小念现在看到的，就是跟裙子一起递过来的，一双丝质手套。
    那上面绣着有一个很简约的、富士山良缘御守的标记，只有几笔，要是一般人看到，肯定认不出来。
    但林小念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裤兜，从里面捞出随身携带的樱花粉红色良缘御守，跟那只手套上了标记左右比对着，嘿嘿傻笑。
    方白就也摸着后脑勺，对女孩儿傻笑，让站在一旁的店长错愕不已。
    “高兴吧？”他一边笑着，一边低声问。
    话语里很是有些求夸奖的意思。
    林小念穿了一只手套，甜甜地点头*应对：
    “嗯，方白? 你真好。”
    此刻的方白? 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情绪，只是……只是有一种无比的满足感? 自内而外? 充溢了全身。
    这种满足感，远远不是其他事物所给予的满足感能比拟的。
    但谁知道林小念穿手套穿到一半? 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娇嗔道：
    “方白? 方白? 这手套也是浅蓝色的！”
    衣裙是浅蓝色主题，那与之配套的手套等小饰品，那当然也是浅蓝色的啦，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方白有些疑惑? 回答道：
    “啊？它本来就是浅蓝色的啊。”
    林小念鼓起嘴巴? 高扬手臂，一只手上握着樱粉色的良缘御守，一只手上穿着蓝白色的蕾丝手套，把两者于半空中靠在了一起，说：
    “可是? 我的御守是粉红色……”
    方白汗颜，这点他倒是没想到。
    不过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吧？
    “为了套装整体的颜色搭配协调? 付出一点小小的牺牲改变，是很有必要的……”
    方白想了想? 换了个说辞：
    “小念你看，反正御守的符号也是一样的? 那意义就是一样的呀。
    我们要重意不重形。就算它是浅蓝色的符号? 但照样是良缘御守? 不影响。”
    “……”
    女孩儿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然后嘴角勾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道：
    “好吧好吧，我去试裙子啦……”
    就蹦蹦跳跳地跟着店长走了几步，渐渐离开内室了。
    虽然是毫无责怪的语气，但不知怎的，方白好像就是能从中听出很大的失落。
    林小念撅了撅嘴，跟着店长去女生试衣间换衣服，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方白。
    ……嗯？
    不，这不对劲。
    女孩儿的前后变化差距太大，估计是心里落差不小。
    按理说换个颜色而已，不可能会变成这样。这真的不对劲，让方白很是在意。
    几秒钟后，他拿出自己的那一份良缘御守，盯视了几秒，忽然捡起了一些不久前的记忆，恍然大悟——
    对哦，良缘御守真的只能是粉红色的！
    他们一起去霓虹国富士山小御岳神社，提前向巫女大人求御守那一次，写祈愿木牌成功后，巫女提了一大袋早就做好的御守符过来，其中大部分都是浅蓝色。
    唯有少数几个，才是粉红色。
    浅蓝色的，是富士山登山客群体最常求的旅途平安御守，而粉红色的，才是告以姻缘、恋爱胜利的良缘御守！
    草率了草率了。
    当时衣服的定制情况，全都是安沫沫在负责，方白只负责验收成品和提供大概选择，结果出了这么个纰漏，真是……
    直接裂开来。
    这事儿也不能怪安沫沫，纯粹怪方白自己，当时要是再细心一点就好了。
    别人再靠谱，都不如自己先靠谱啊。
    可现在怎么办？方白想。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直接跟店主说再订一套同款的粉红色裙装？
    不不不。
    礼物已经送出，哪里还有打回重送的道理，那今天的这场约会不就整段垮掉了么？
    他就算是情商再低，也知道绝不能这么干。
    可是那又要怎么做？
    良缘御守对两人的意义非同寻常，在这里出了问题，哪怕只是个小问题，方白也担心在女孩儿心里留下个疙瘩。
    十分钟后，换完一身洛丽塔裙装的林小念跟店主一起回来，娇俏地笑着，小跑到自家男票的面前，提着裙子，学着脑海里电影画面中的欧洲宫廷贵族淑女们，起舞旋转了两圈。
    她的动作并不优雅。
    但很好看，是直击方白内心深处的好看，让这个前一刻还在苦苦思索如何道歉的男人怔住了三秒钟。
    三秒钟之后，他由衷赞叹道：
    “小念，你穿着这身裙子的时候，真美。”
    方白现在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某些女生就喜欢玩换装打扮游戏了……原来真的只是为了好看，就可以心甘情愿付出大量的金钱的，哪怕那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想。
    但林小念显然不是幻想中的仙女，对于方白来讲，一个有血有肉的她，远比一个仙女人偶要珍贵的多。
    林小念故意蹙着眉头问：
    “穿着这身裙子的时候？哼。
    ╯^╰
    方白，你的意思是，我只有穿着这身裙子的时候才漂亮嘛？”
    方白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本能般接道：“当然不是，你平时就很漂亮，只不过今天特别漂亮。”
    “那你再送我几身裙子，我每天都可以特别漂亮。”林小念喜滋滋地说。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方白目光一亮，道：
    “好，小念，我明天就再给你订一套粉红色的，怎么样？”
    女孩儿又静静地看了方白一会儿。
    不久之后，她露出高兴的表情，摆摆手，侧脸朝向另一处，心满意足地说：
    “不用啦，有一件就够了。
    再买的话……我，我又穿不过来，还不是浪费钱。”
    “这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意义不一样。你说呢，小念？”
    方白握住了林小念的一只手，用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她手臂上那富士山御守的简笔画标记，眼睛却对视着女孩儿。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有些事情无需多言，有默契的人自然会知道。
    林小念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略低着头，又看上了自己牵起的那只手的手背，轻声嗯道：
    “嗯……嗯。就听你的。”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也没必要拒绝，先前随便说的那个理由其实可笑得站不住脚，只是一点小小的矜持罢了。
    如今的方白怎么会缺买一件新裙子的钱？
    倒是海都大女生宿舍里每人分配的衣柜太小，缺了点放套装裙子的空间……要知道，这样的lolita 裙子，大大小小所有散件一并装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方白见女孩儿同意，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就去跟店长商讨再做一件粉色系同款衣裙的事情了。
    这对店家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订单翻倍，小钱钱翻倍，虽然这一次没有设计上的额外收费，但真的也超赚了。
    她脸上原本半营业性的微笑一下子变得无比真诚，在提供了一系列售后询问服务和包装赠送服务之后，就像送大爷一样把方白两人送出了店门外。
    林小念今天原本穿的是一身青春靓丽的格子圈层超薄毛衣配蓝色牛仔裤，脚下踩的是平底布鞋，一幅好好地青春大学生美少女装扮。
    但现在可不一样啦，她随方白走在街上，原本的装束已经被装进了店家附赠的包装袋，身上是全新的 lolita洋裙套装配白色长袜，在淡金色阳光的照映下，真如一只美得炫目的小公主。
    方白在脑子里本来想用“艳压全场”来形容现在走在身旁的林小念，但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词实在是太俗，特别是娱乐圈里的那些女明星，都或多或少发过这种通稿，瞬间就觉得档次是下拉了一个珠穆朗玛峰的海拔高度还不止，捋了捋胡茬，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不开口，林小念拉着方白的衣角，反过来怯怯地问：
    “喂~方白，他们怎么都看着我啊？”
    方白扫了大街上的其他人一圈儿，确实有不少男生女生都在往这边看，主要是看林小念。
    “那些人当然是觉得你太好看，所以想多看几眼。”他一边这么肯定地说着，一边高调举起牵着林小念的手，以宣誓主权。
    看起来这是个很幼稚的把戏，对吧？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方白偏偏就觉得，此刻自己的女朋友就是最美，他非常有必要这么做，好扫平一切不轨之人的幻想。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像奇装异服啊？”
    林小念继续问。
    啊这……
    方白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严格来讲，洛丽塔在不少华国人看来，它不是像奇装异服——它就是奇装异服！
    破产三姐妹，jk 、lolita、汉服，其中jk偏日常系还好，其他两个，在路人看来，真就跟某些歌舞会的演出服没啥区别……
    虽然嘴上肯定都说对对对，我们理解，这就是很正常的衣服，我们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实际上嘛……大家心里都明白。
    “没事。”
    方白想了一转，最后开口道：
    “只要我们够自信，尴尬的就是别人。”
    好有道理，林小念居然无法反驳。
    不过也没必要反驳，尴尬这种情绪往往来源于孤身一人之时，因为它常常会让你觉得自己非常与众不同(贬义性)。
    可如果要说一个男朋友陪着你，筑起一个二人小世界的话……
    那还是很美好的。
    就像方白说的那样，她又重新挂起了自信大方的笑容，两人一起往某个方向走去。
    老套的约会经验虽然不能继续给女孩儿造成惊喜，但优点是，在通常情况下都稳定够用。
    所以方白接下来一步定好的约会规划是小情侣必备活动：进电影院。
    眼下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正是阳光最酷烈的时候。
    但又恰逢今天多云天气，所以，反倒显得很和煦。
    照在人身上，让身心都暖洋洋的。
    方白说不出这到底是不是心里错觉——不过管他呢，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就连狂风暴雨得怒吼，也可以觉得悦耳，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心连心地欢喜着呢。
    “选什么电影？”
    打了车，方白在路上拿着手机预购票软件，划拉着影单，问林小念。
    林小念跟他理所当然地同处网约车后座，半躺在方白怀里。
    女孩儿已经眯着眼睛小憩了几分钟。
    闻言，她睫毛微动，睁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方白的手指滑来滑去，想了好一会儿。
    上映的影片有很多，可方白却只点了爱情种类，小指头还不安分地预放在恐怖片分类的边框选项上，是摆了明的不怀好意。
    呵，大坏蛋，想都别想！
    林小念在心里果断pass了恐怖片，只留下爱情片种类一个分选项。
    呜……选什么好呢？
    作为国内知名大导演的女儿，耳濡目染之下，她对这些影片，倒也是很有一番鉴赏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