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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第一场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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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考试之前,王大人会绕着考舍转一圈,而后再让人发卷,这第一场考试多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三道四书题都有字数限制,四道经义题字数更多些。
    将所有卷子发下来之后,检查无误,便锁上考舍的门,直到三天后再开门。
    这古代考试自然没有草稿纸,是以,考生要万分小心,不得有错,若是试卷有污,第一轮就会被刷掉。
    两万人接连进考舍,光检查是否夹带作弊纸条的就要许久,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王大人才转完一圈,在经过方铮所在考舍门前时,脚步顿了顿,王大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方铮。
    跟学政大人的温和不同,这位王大人严肃沉冷,不少学子被他扫过一眼都浑身发冷,方铮倒是跟平常一般,他朝王大人作揖,神情不卑不亢,王大人面色不见松缓,抬着下巴离开。
    方铮也不恼,他坐在桌前,并未先看试题,而是闭目养神。
    多少人苦读十几二十年,甚至几十年才走到今日,进了贡院,难免就有些慌张,方铮对面的学子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就紧张,又不敢左顾右盼,只能浑身发抖地看向对面的方铮,待看清方铮竟闭眼休息,一时都忘了呼吸,直到差些喘不上来气,这才猛地清醒。
    不知为何,本来有些紧张的人在看到如此镇定的方铮时,竟也渐渐放松,虽明知方铮瞧不见,仍旧朝方铮拱了拱手,这才开始低头看试卷。
    方铮闭目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看的书虽多且杂,却能在脑中自动分类,哪怕再难的题,他都可算得上是信手拈来。
    他又不是死读书,四书五经能倒背如流,还能举一反三,这第一场并不难,大多数考生都能顺利写完,这对方铮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他几乎不用在脑中先琢磨,直接下笔。
    这一写便是两个时辰。
    共有三日时间,他并不着急写完,估摸着时辰,他停笔,活动了一些手腕,起身走了几步。
    待全身都活泛后,这才打开其中一个小包袱,里头是冯轻给他准备的吃食。
    考舍里备有炉子跟油灯,旁边有一小桶水,供学生喝跟洗漱用。
    冯轻事先让方铮打听了,炉子可以自己烧水,至于做饭,则是不允许的,听闻十多年前乡试考舍是能做饭的,只是后来接连发生了好几次火灾,又因着这些学子来自不同地方,口味亦大相径庭,有人喜好吃辣,有人不能沾荤腥,且吃饭时间亦有不同,这便使得考舍每到三餐时间,便一阵吵闹,且味道当真是五花八门,莫说周围考生,便是监考大人都受不了,之后皇上大笔一挥,便取笑了考舍做饭这一项,不过秋闱时天色渐寒,热水还是有必要的。
    方铮烧了热水,待他拿出被子时,一阵失笑。
    他发觉自己拿出的竟娘子常用的杯子,他跟娘子的杯子是同式样,只是大小不一,娘子总说这是情侣杯,每日也愿意跟他一起喝水,昨日的包袱都是娘子一手收拾的,方铮摩挲着杯子,知晓这是娘子特意装的,他轻喊了一声‘娘子’,嘴角含笑。
    水正好烧开,方铮倒了一杯,按照娘子教的,先吃还未干硬的馒头,配上肉干,再就点咸菜,味道依旧很好。
    吃完了一个馒头,方铮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手伸向娘子做的蛋糕。
    视线落在被捏碎的其中一块,方铮眼神幽冷,而后小心地将碎的装起来,拿起掰成两半的,吃了一小块。
    这叫做蛋糕的点心酥软,吃起来还带着一股奶香跟蛋香味,方铮半眯着眼,满足地叹口气。
    吃着娘子特意给他准备的吃食,方铮心满意足,觉得未来三日也不算难过。
    方铮不紧不慢地吃饭喝水,这让他对面的考生不停地吞咽口水,最终,还是没忍住,也放下了笔,窸窸窣窣地找自己带的干粮。
    他孤身一人来荆州,住的又是远一些,且便宜吵闹的客栈,自然无人替他准备可口的干粮,这考生就带了六个干饼子,这饼子不小,一日吃两个足够。
    哪怕再不愿,他也看清了方铮方才吃的东西,那糕点看起来很可口,再瞧瞧自己手里的干饼子,这考生顿时没了胃口。
    并不知道自己给对面几个能看到他的考生带来打击的方铮吃饱喝足,并未继续提笔答题,而是起身,绕着不大的考舍走了几圈后,躺在后头极窄的榻上,闭目休息。
    睡了大约两刻钟,他睁开眼,眼神清明。
    重新坐到考桌前,继续他的第二张试卷。
    方铮从容考试的时候,冯轻就没那么淡定了。
    她跟着金姨直接去了铺子。
    冯轻长得好,如今又只有一人,哪怕方铮不说,她也不放心冯轻一人呆在家,她白日带着冯轻去铺子,晚上回她的院子休息,三日后,再带着冯轻去贡院接方铮即可。
    金姨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冯轻听,冯轻没拒绝。
    不光是想让相公跟金姨放心,这个时候她也不愿一个人呆着。
    铺子里,冯轻已经能帮着金姨卖绣品了。
    反正她也静不下心来拿针线,倒不如帮着金姨照看铺子。
    前些日子满大街的人,哪怕金姨的铺子不在主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的,今日考生都进了贡院,街道上似乎一下子空了,就连逛铺子的夫人小姐都比往日少了许多,半日时间,一共也才来了三拨人,只卖出三个帕子,两个香囊。
    金姨也不着急,“这天气渐渐凉了,上街的人本就不多,卖不了多少也是在正常,你可莫要替我着急。”
    “金姨,秋风起,天气冷了,荆州冬日应当跟我们清丰县差不多,这些小姐夫人应当都用暖手炉,咱们不如做一些暖手炉的套子卖,也可做些手捂子。”
    这里没空调,没暖手宝,若是出门,只能靠多穿,这暖手炉跟手捂子就必不可少了。
    不过她去年过年是在村里,自然见不到这些,也不知道这里流行的都是什么样的手捂子。
    金姨有些为难,“你有所不知,一般人家都能自己做手捂子,极少有人来铺子里买的,便是那些暖手炉的套子也都是简单易做的。”
    “金姨,咱们卖的不是手捂子,是品味。”许是跟相公在一起久了,冯轻还真长了两分商业头脑。
    “什么叫品味?”这个词倒是新鲜,见冯轻总算不那么低落,金姨也乐得跟她多说说。
    冯轻想了想,又结合后世那些各种奇巧的暖手宝模样,小声跟金姨嘀咕起来。
    简单来说,这手捂子一般会女工的人都能做,可要与众不同,引人注目就不太容易,不管什么时候,女子总是爱美,愿意让人羡慕的。
    她打算先做三种出来,一种是常见的带着翻毛的,另一种则是绣花的,第三种则是立体的,也就是后世那些带上毛茸茸动物的。
    这第三种许是夫人小姐们接受不了,不过孩子应当会喜欢。
    冯轻说完,金姨眼睛亮了亮。
    “那咱们下午就出去转转,买些柔软的皮毛,再寻些布,就按你说的,先做一些。”金姨本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只要守着自己那点本事就成,跟冯轻相处这么一段时间,金姨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连脑子都活泛许多。
    原来接受新鲜事物并不如想象的那样难。
    打定主意,两人也不耽搁,先回去做了饭,吃完后,又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收拾好,往街上去。
    金姨知晓这街上哪家铺子有上好的毛皮,哪家的布便宜又颜色正。
    逛了半下午,两人满载而归,除了毛皮跟棉布及绸布外,还买了棉花。
    据闻这棉花是前些年出海的船带回来的,后来大业皇上得知有此物,专门命人去海外买了这棉花种子,又让工部专门辟出田来种植,近几年更是在大业大面积推广,她们买棉花的时候,那掌柜的还笑言,她们买的正是时候,这要是放在早几年,棉花可比大米都贵呢。
    两人直接回了铺子。
    金姨跟冯轻都是做惯了绣活的人,比一般绣娘做的都要快的多,因着金姨没见过冯轻带着小动物的手捂子,她索性先做一个小狗,一个小猫的,这两种都是常见的,冯轻又做了一个小熊,一个熊猫的,虽然不像后世那般毛茸茸,不过胜在两人手巧,这些小动物做出来也是活灵活现。
    眼看天不早了,金姨让冯轻歇歇眼睛,再呆一阵就回去,天黑的早,两个妇道人家不安全。
    放下针线,冯轻捏了捏眼睛,望着人越发少的街上,叹口气。
    她又想相公了。
    不知道相公怎么样了,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想她。
    就在冯轻放下针线的时候,方铮已经写完了今日的第三篇文章。
    他收好试卷,放在一旁,又洗了笔跟砚台,而后照例起来走了几圈,这考舍实在是狭小,走了七八步就是一圈。
    身子总算不那般僵硬,他才开始烧水。
    馒头还剩的有,他先把馒头在火上烤的软了些,这才又夹着咸菜吃,除了咸菜,方铮又泡了脱水的蔬菜,冯轻将蔬菜都是切丁,这一包不光有萝卜白菜,还有玉米跟豆子,及土豆跟芋头。
    加上娘子调好的作料,味道不如娘子炒的好吃,不过却也足够下饭。
    冯轻手艺好,调料包是按后世方便面的调料包做的,只缺了味精,不过却多了一种这里特有的一种类似胡椒粉,味道却更香的一种调料粉。
    不过一天时间,方铮的作息已经成了对面几位考生的参照目标,在方铮吃饭的时候,对面几个考生不管舍不舍,都放下了笔,开始学方铮,先烧水,喝了一杯后,才开始吃饭。
    他们多是带的干粮,也有点心,只是如方铮所言一样,他们带来的点心早在进门的时候就被那些检查的官兵捏的粉碎。
    吃着点心粉末也总比干饼子要好的多。
    就在方铮跟对面几位学子忙活着吃饭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这么多的考生,不是每个人都跟方铮这般淡定的,每年都有撑不下去的,有的撑一天,有的撑两天,也有撑两三场的。
    这考生的哭声像是一个引子,不少考生开始唉声叹气。
    第一场考试并不难,可不少学子太过紧张,难免就会出错,一旦错了,又无法再改,试卷上多了黑团子,也就昭示着今年算是白考了。
    闻着周围各种声响,对面的学子也开始焦躁,他虽未出错,可环境容易影响人的心情,他不停地望向方铮。
    方铮并没点灯,他也没躺下,而是闭目坐在榻上,恍若周围的声响并未传到他耳中。
    不知为何,对面那学子突然就冷静了,他感激地看了闭目的方铮一眼,也学方铮,盘腿坐在小榻上,开始闭目养神。
    那呜咽的考生并没吵闹多久,就有官兵过来吆喝。
    三年一度的秋闱总会发生各种事,这些官兵也都习惯了,他们心里也生不出多少同情来,他呵斥几声后,不管呜咽还是唉声叹气都没了。
    周围安静下来。
    这般安静,许多考生却睡不着,他们点了灯,打算连夜写。
    纸张翻动声在这晚间尤为清晰。
    不管旁人如何做,方铮却如老僧入定一般,丝毫不受外人所扰。
    约莫半个时辰,方铮睁开眼,而后起身,只脱了外衫,将被子铺一半盖一半,而后躺下,很快入睡。
    方铮动静很小,对面那学子还是看到了,他也跟着躺下。
    方铮睡得熟,心心念念他的冯轻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望着外头清亮的月色,冯轻裹着身上的被子,重新闭上眼。
    身边陡然少了一个人,又是陌生的环境,再加上担心自家相公,冯轻辗转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便是睡了,也只是浅眠,外头一阵虫叫她都会陡然清醒过来。
    醒过来瞬间,本能地会唤方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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