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为众生燃火

    上京府。
    如今的上京府，身为东华之首都，暂时还处于安定之中，但路上往日里喧闹的游人已经变得十分稀少，走在街上的民众，肉眼可见一种惶恐与慌张。
    毕竟，上沪府，距离上京府，并不算远，那边所发生的一切暴乱，根本就瞒不住，消息瞬间传播了过来，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无数人茶余饭后，讨论的事情都与此有关。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据说上沪那边，是真的已经失守了，敌人只有一个人，似乎是天魔之中的高层，没有人能够阻挡，镇守上沪的强者据说已经死亡，上沪现在是乱成了一团。”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位镇守，在整个东华个体力量领域，都能够排进前十，那是人形核弹啊，结果就这么死了。”
    “上沪的缺口被打开，迟迟无法封锁，很快更多的敌人就将从这一缺口涌入，东华·······危险了。”
    “个体力量对于战争的影响太大了，人类根本无法战胜天魔，你看国外都乱成什么样了，你说，这个时代会变成怎么样？”
    “还不是咱们东华的那位周校长陨落了，唉，你说，就连周围人类第一强者居然都在天魔的攻击中陨落了，人类还能有什么希望？斗不过天魔，斗不过天魔的啊，或许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比我们更高级的生命？”
    “要我看，真到了那一天，或许做一个‘魔’也不错啊，至少能活着。”
    “········”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的走在如今略显空荡的上京街道之上，极其敏锐的听觉，让他们能够清晰的将街头巷尾、茶社饭馆内的声声议论，全都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大师兄，我们，真的无法战胜天魔，天魔，又真的比我们优越么？”
    十三四岁的圣心门小师弟王泽凯抬起头，忍不住对走在他身边的董万明说道。
    董万明没有说话，带着王泽凯一路前进，最终停在了一座高大的建筑面前。
    国家博物馆。
    “师兄，这是？”
    王泽凯不清楚董万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带他来这个地方。
    “从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根中，寻找答案。”
    董万明缓缓的迈入了建筑之中，王泽凯紧随其后。
    在国家博物馆中，从蛮荒到文明，从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到王朝时代再到现代，一步步走来，一件件静静躺着的物件，伴随着一旁的文字记述，缓缓讲述着这片土地曾经最真实的历史。
    “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我们有着明显的弱点，当遇到危险与压迫之时，我们会本能的逃避和畏惧，这种情绪相互传染，就会遍及整个族群。”
    “从众效应。人类是群居的生物，因此更容易受到集体的影响，每当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像一群散乱的羊，即便在数量与质量上占据优势，一群羊，却会被区区一只猎狗管辖与驱赶。”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事到临头，才会想起反抗。从历史长河中看，人类就是这样软弱的生物。”
    “不过，人类的坚韧与强大超乎你的想象，每当羊群之中出现了第一只勇于反抗的头羊，那一切就会完全不同，他们，会爆发出超乎你想象的力量。”
    一段段历史呈现在董万明的眼前，这片土地最古老的领导者，古代部落的首领。
    有巢氏造屋，神农尝百草，周礼传天下，孔孟老庄先贤布道······
    在每一个时代的拐角，总有这样那样如烈日般耀眼的存在，在引导着人类文明的进步。
    每一个民族，每一个文化个体之中，都存在着这样的人物。
    他们是圣贤，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带领着文明，迈向新的阶梯。
    “周元觉，就是这样的存在，即使他真的陨落了，他的光芒，也将照耀万古，被所有人类所铭记，因为他开启了新的时代。”
    “不过，并非人人都能是圣贤，也并非人人都能是周元觉，这是事实。”
    “但是，我等即便卑微如尘埃，却也并非百无一用。”
    伴随着走过的年代距离现代越来越近，董万明看到了更多的身影。
    那一个个不知道姓名，但却始终在文明危难之际，在羊群惶恐之时，挺身而出，虽力量薄弱，但却惊世骇俗的身影。
    他们不是那种开创万古功业的圣贤，也非扭转乾坤之伟人，但他们却以自己的微薄之躯，唤醒了这片土地上沉睡的意志，燃起了众生心中的火焰。
    嗒！
    董万明的身影，最终在一尊塑像之前停下。
    那是一个站在刑台之上，头留长辨，身负枷锁，但腰板挺直，昂首挺胸，毫不畏惧的目视前方的身影。
    “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东华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我始。”
    当年，这位谭先生站在刑台之上，却铿锵有力的话语，在董万明的心中回荡，他似乎看到了，在那热血溅洒之时，刑台之下，那一个个低着头，似压抑，似愤怒，但眼中却有着无尽光芒的一道道身影。
    自此，东华无有不敢流血之变革者，无有不敢流血之青年。
    然而，不过区区百年光阴，在和平的环境之下，在物质充裕的社会之中，那曾经如朝阳，如猛虎，如海浪般的激情与热血，却逐渐被磨平。
    烈日陨落，八荒齐暗。
    在周元觉陨落的噩耗之下，在始祖化身近乎不可战胜的强大之下，即便心智坚定如圣觉之人，也不免产生出消极、恐惧、畏惧、逃避、自我怀疑的心态。
    习武之人，心意一软，拳便无力，又如何能够打破极限，创造奇迹。
    “周元觉，开创人类武道之新纪元，我不如也，但是，你师兄我，这微弱之躯，尚且有用。”
    董万明微笑着，揉了揉王泽凯的脑袋。
    “百年之前，有谭先生为众生燃火，今日，便由我来做此事吧。”
    “不洒热血，怎见青天？之前，有巨人庇佑，如今，该当是我等挥洒热血之时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周元觉，但人类，不仅仅只有周元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