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有如神明（4000）

    “砰！砰！砰！”
    比雷鸣还沉闷的重击，在黑雾里接连不断响起。
    像是擂鼓声，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超凡者们的心中。
    人们的视线，怎么也无法从青野身上移开。
    在他身前，原本被超凡者们认定是“不死不灭”的异化者，这时，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滩肉酱，血肉混合着骨渣，粘在地面上，再也无法变成原来的模样。
    无法再生，也无法复原。
    【击杀异化超凡者！】
    【经验+3！】
    青野的脸色平淡如水，像是做了一件寻常至极的事情。
    那神情在旁人看来，只像是在说“就这水平？”
    那般强大的姿态，人们只觉得心神都受到震颤。
    视线呆滞中，充满了崇拜。
    他们知道立花丽受伤了，精神支柱被破坏了一角，但现在，青野却能够作为他们新的支撑，让他们有信心在这种险境中存活下去。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青野自然不会惊讶。
    异化者所谓的“不死不灭”，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在一次又一次的捶打之下，它还是凉得透透的。
    这份再生的能力，还没有富江强大呢！
    说到富江，青野再度转头看了立花丽一眼，心里在进行某种抉择。
    只是留给青野思考的时间，并没有太多。
    随着不安情绪的迅速蔓延，在不远处的地方，第二只、第三只，乃至于更多的异化者，都在不断出现。
    这是自然的事情。
    异化者的出现，意味着连锁崩溃的发生。
    仿佛是辽阔白洁的雪山，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闯天涯，而起因，不过是最开始的一阵声浪。
    最糟糕的是，伴随恐惧的产生。
    因人们恐惧而产生的怪物，也在黑雾里显现——便是类似于学院祭时校园不可思议形成缝合怪的存在。
    实际上，这种缝合怪，比异化者还要难以对付。
    众人心中的恐惧越强烈，缝合怪的实力便越强。
    而只要恐惧不消失，怪物也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从某种意义上，祂才是真正的“不死不灭”！
    青野能震慑住这附近的超凡者，却没法顾及到更远的地方。
    不仅仅是四周的超凡者们。
    就连他身旁的立花丽，同样都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立花丽，脸上的血色再度消失了大半，只剩下渗人的苍白，靠在青野身上的身躯，显得轻飘飘的。
    触碰到的地方，传来惊人的寒意。
    这时她的小脸，还被失落笼罩。
    即便是青野君，也不是全能的啊，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只是我......
    还是想要救他们啊！
    立花丽作为小镇的首领，几乎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她记得所有人的名字，也记得他们的相貌。
    哪怕是那些背弃者，也同样如此。
    在立花丽心中，他们都是自己的伙伴，某些关系更亲密的人，更是她的亲人。
    例如吉原麻世，又比如小桃。
    立花丽并不是某个时间来到城镇的超凡者，而是和小桃一样，是迷失之地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或者说，是这座城镇的原住民。
    她亲眼见证了城镇的扩张，伙伴的加入。
    有牺牲、有泪水、有欣喜也有欢笑......
    她是小镇居民的精神支柱。
    而同样的，居民们也同样是她的精神支柱。
    可现在的她，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
    在黑雾负面情绪的放大作用下，无力感被放大。
    立花丽低着头，强忍着眼泪从眼眶流出。
    ‘忍住！丽，忍住！’
    ‘你不能表现出软弱！’
    可是伤感的情绪，还是迅速的涌入她的脑海，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一只手，捧住立花丽的脸颊。
    手上的肌肤，甚至比她还要光洁细腻。
    青野的手，在立花丽的脸庞上摸索着，动作轻柔而小心——对他而言，这样的动作也还是第一次做，更别说他现在眼睛还看不见。
    顺着脸颊向上，拭去了立花丽眼眶边的泪水。
    “不要哭了，女孩子哭多了会不好看的。”
    所说的话，还是刚才立花丽安慰吉原麻世的话语。
    他在尽可能伪装成立花丽刚才的语气。
    即便青野的牛郎等级都达到了lv8，但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主动的安慰，是非常罕见的情况，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是以只能用【伪装】进行模仿。
    “......噗嗤！”
    大概是因为青野的动作和话语都太过拙劣，立花丽忍不住笑了出来。
    “青野君，我没想过......你安慰人，会是这个样子。”
    她一边笑，眼里的泪花却愈发明亮。
    像是很甜蜜，又像是在惋惜什么。
    可这样拙劣的安慰，还是起到了绝佳的效果。
    一切的负面情绪从立花丽心中清除干净，仿佛被上了一个增益buff。
    她很快坚决的开口。
    “我决定了，我还是想去救他们！青野君，你不如就留在这里，等着我凯旋而归吧！”
    这时日俄混血儿的小脸上，重新飞扬起神气。
    像是重新回到全盛状态，那幅女战神的模样。
    “不，你做不到。”
    青野很诚实的说道。
    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浇了上去。
    立花丽：“......”
    ‘青野君，真是个大猪蹄子！’
    ‘哪有这样打击人家积极性的！’
    她的眼神颇为幽怨。
    “即便是你全盛时期，也做不到。”
    青野继续开口，说的都是实诚得不能再实诚的大实话。
    完全是理智分析情况后得出的结论。
    他没有骗人的习惯——所说过最大的谎，大概只是骗青山病院的医生让他出院——那对他自己而言也算不上谎言，他是真的认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但是，我能做到。”
    很简短的一句话，语气也很平淡。
    可落在立花丽的耳中，却比惊雷还响亮。
    这句话里，包含了平淡的自信，还有令人不自觉就会信服的气质。
    “吼！！！”
    震天的吼声，再度响起。
    一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异，在浓郁的雾气里冲出，来到了超凡者的面前。
    比起异化者，祂的特征更加明显，尖锐的羊角，是恶魔的象征。
    腹腔中只有白骨。
    长长的舌头，类似生化危机当中舔食者。
    獠牙修长，在火光中映出金属般的反射光。
    诸多让人恐惧的要素，以拼凑的方式融入这只怪物的身体。
    惹得四周的超凡者们，瑟瑟发抖——他们也都清楚，这是由他们恐惧生成的怪物。
    可是害怕这种情绪，正常人又怎么能完全抑制住呢？
    ——自然的，青野不能算在正常人的范畴内。
    他的视线环顾周身。
    在目光没有被黑雾遮挡，目光能触及的地方，不算他和立花丽，一共有十个超凡者。
    “只有十个，还好。”
    “你们，全都看着我！”
    青野的声线穿透黑雾，对这十个超凡者道。
    人们下意识的回过头——在之前的战斗中，青野留给他们的印象已经足够深刻。
    隐约都有把他当做依仗的心理。
    就连立花丽也不例外。
    超凡者心中也都有疑惑——他，想要做什么？
    看着他，就能不被恐惧所吞噬吗？
    动用他们全部的想象力，也无法想到青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精神掌控”发动!】
    【当前控制意识数：10！】
    【警告！同时控制人数超过你当前最大掌控能力！极有可能导致你精神失常！】
    【警告！同时......】
    鲜红的警告，再度在眼前浮现。
    施展精神掌控的第一时间，昏沉的眩晕感，就袭向青野的脑海。
    伴随些许针刺般的痛感。
    刚一开始，他便快要到达极限。
    在吞吃掉自己包含千目之神灵魂的眼球后，青野获得了“精神掌控”的超凡技能。
    可是他几乎从来不使用这一能力。
    原因有两点。
    其一。
    是这技能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有些失去平衡的地步——起码针对绝大部分人类都是如此。
    很尴尬的地方在于，这超凡能力对怪异、不可名状反而没多大效果——混乱而疯狂的意识，无法被掌控。
    可以说，如果灵活运用这一能力，青野就能以凌驾众生的方式，生活在人类社会。
    当初千目之神为了引诱青野在他脑海里形成的幻觉，并不只是幻觉而已，而是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
    可对青野而言，凌驾众生......
    又有什么意思呢？
    高高在上的感觉固然很不错，但是独自坐上那样的位置，可未必能称得上是一种幸福。
    更别说青野的价值观本来就和常人迥异。
    可是能力这东西是有依赖性的，青野不能保证自己这次使用了，下次就能忍住不用，是以采取了自我封印的方式，几乎把它遗忘。
    其二。
    是它的副作用极大。
    越是强大的能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便越大。
    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会导致思绪迟缓是一方面，控制的意识越多，负担越大，事后还会头疼欲裂。
    只是眼下。
    能破局的方式，只有这一点了。
    在场的十个超凡者，神色同时迷茫，很快恢复正常，和先前一般无二。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脸上的恐惧消失不见。
    ——精神掌控不是控制人们的一言一行，而是对某个方面进行影响。
    ‘现在的你们，无所畏惧。’
    ‘因为，我在你们身后。’
    青野的低语，在他们耳边响起。
    人们看向缝合怪物的眼神里，再也没有畏惧。
    甚至主动发起了攻击。
    一个超凡者手中的长鞭，狠狠的鞭挞在缝合怪的身上，竟是直接在它身上带出一道两米长的伤痕。
    “吼......”
    怪异再度吼叫一声，但声音开始衰弱许多。
    祂本身似乎都有些疑惑，自身的防御力为什么会下降这么多？
    恐惧，是祂的力量源泉。
    当人们的无所畏惧的时候，祂便开始迅速衰弱。
    “祂，是可以战胜的！”
    人们高呼道，士气大振。
    并且用崇拜的眼神看向青野。
    他们未必清楚精神掌控的效果，但是都能明白，是青野做出了某种改变。
    在这一刻，青野在他们眼中，有如神明！
    “青野君......你做了什么？”
    立花丽被这突如其然的变化彻底震惊了。
    在发现青野具备强硬的实力、敏锐的直觉后，又从他身上发现了这令人们不再畏惧的能力。
    青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愈发神秘。
    好像无论什么情况发生，他都能解决一样。
    “走吧。”
    青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超凡者们的恐惧，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传递到了青野的脑海中。
    尸山血海、白骨累累。
    青野的眼前，不断出现这样的幻象。
    【受到负面情绪侵蚀！】
    【特质“冷静”发动！】
    【理智1！】
    哪怕特质【冷静】的存在，是他可以过滤掉绝大部分的恐惧。
    可还有一部分，如同实质的，钻进他的脑海。
    这份滋味，绝对称不上好受。
    立花丽发现了这一点，美目中满是担忧，但是一言不发。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青野。
    ......
    【“精神掌控”发动!】
    【当前控制意识数：14！】
    【警告......】
    ......
    【“精神掌控”发动!】
    【当前控制意识数：23！】
    【警告......】
    ......
    【当前控制意识数：31！】
    ......
    青野率领着众多超凡者，在黑雾中龃龉前行，不断的有超凡者加入队伍。
    每多掌控一个超凡者，青野的痛苦便会增添一分。
    这时脑海里，便如同千百根细针在不断的刺穿，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食。
    思绪，迟缓得像是不属于他自己。
    只是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显露。
    面板中的理智，跌到了（63/100），是他有面板以来最低的一次。
    而这换来的，是四周充满信念，凝聚在一起的人们。
    他们不再害怕，而且坚信，在青野的带领下，他们能够熬过这片黑暗，等到光明的降临！
    超凡者们的力量，其实算不上弱。
    只是因为恐惧，发挥出的实力，不足原本的五分之一。
    在此刻，祂们的力量不断消逝，而自身的气势不断高涨，甚至都不需要青野和立花丽动手，就能消灭他们遇到的怪异。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原先聚集的超凡者都被找了回来，背弃者全部被处死，甚至还解救了一些在石屋里沉睡的人们。
    终于，黑色的雾气中。
    一线光明，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