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宋家的人

    他们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雨幕中，宋慕辰缓缓松开已经脱力的左手，无法控制地瘫倒在地，死死地按上左胸处疼痛难忍的位置。不知不觉中他的眼前模糊一片。颤抖着将右手抬起轻触脸颊，却是比今天的雨还要冰凉的晶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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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无恙盯着左侧空荡荡的位子出神。请病假？昨晚还一副春风荡漾的样子啊。撇了撇嘴不去多想。
    分班第一天必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有人转去文科班，而有人则从别的班荣升为理科小班的一员，这就免不了重新调整座位了。
    今天从普通班里转来的一个叫做温宇的男生，昨天温姨说这是她的侄子，也就是宋慕辰的表弟。于是班主任就将温宇和宋慕辰安排在了同桌，由于宋慕辰今天早晨请病假没有来，所以温宇暂时一个人跟空桌子坐在一起。
    “苏无恙，跟江子陵同桌，坐第二列第四排。”
    苏无恙一喜，哈哈终于不用整日面对阴沉沉的妖怪了，而且还能每天跟温柔哥哥坐在一起，这日后得多快乐啊。有一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怎么办。
    苏无恙迎着江子陵宠溺的笑意，欢天喜地把东西搬到了江子陵的旁边。
    下午午休结束的时候宋慕辰进了教室的门。他进来的时候苏无恙正在埋头跟江子陵讨论一道数学题，所以并没有关注门口的动静，她是被一把雨伞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惊到才抬头看过去的。
    这个昨晚笑意盎然的少年此刻青白着一张脸，被秋雨打湿的头发狼狈地垂下，嘴唇苍白至近乎失去了颜色，猩红的眼眶中嵌着的幽深黑眸盯着江子陵轻抚她的头顶的手掌。他似乎完全失去了呼吸，胸口停止了起伏，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死人一般。
    苏无恙愣住了，有被惊吓到。
    “你忘了带雨伞。”良久之后，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几个的音节，沙哑到支离破碎。
    看样子真的烧得不轻……苏无恙把雨伞放到桌洞里，抬头回道：“多亏温姨了，正愁放学怎么走。”
    宋慕辰皴裂青白的嘴唇颤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眼睛游移到两人书桌中间，并没有什么厚厚的书墙。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瞬，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移开步子之前深深地看着她，脑海中又浮现出清晨看到的那一幕，当下少女戒备的眼神和早晨她对着江子陵毫无芥蒂的微笑缓缓重合，画面相交产生的光晕令他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苏无恙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一直站在她桌子前面盯着她看，她甚至从他深邃的眼眶中看出冰冷的恨意。她又怎么惹他了？
    宋慕辰在眼前一阵阵黑影即将淹没他的那一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把即将泄露的绝望掩藏，缓慢迈开步子，挪到温宇的身边坐下。
    温宇是个活泼阳光的男生，他一直很崇拜自己的这位表哥，看着表哥坐下之后他马上想搭话：“哥，我又跟你一个班……”声音戛然而止，温宇惊恐地看着旁边这个他一直敬仰的表哥。
    只见那个永远只有一副清冷神色的宋表哥此刻猩红的双眸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洇湿了上午上完课发下来的试卷，苍白的双唇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左手好像抓着救命稻草般地攥着胸口的衣襟，仿佛在拼命忍耐什么。即使眼泪已经止不住，他还是死死地盯着前排的某个方向。
    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过这个表哥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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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科小班最近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就是一直被奉为半神的“那个高岭之花”好似染上了什么顽疾，隔三岔五地请假，上课也经常分神、睡觉，一副逃避事实的样子。
    但是除了班主任温柔地找他谈过一次心之外，其余的任课老师也都并没有表示什么，只当是好学生最近状态不好，调整调整就行了。
    然而某次上化学课的时候这种情况似乎得到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起因是一道很常规的化学实验大题，化学老师照常让班里的同学上台来讲解，美其名曰锻炼大家的解题分析能力。
    这天江子陵被点到台上讲解这道题，圆满完成任务放下粉笔的时候，大家都礼貌地鼓掌。而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闯进了一片鼓掌声中：“老师，他这个答案有漏洞。”
    同学们都惊讶地回头看声音的来源，只见那个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宋慕辰同学此刻紧紧盯着台上，刚刚那冷冷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这个高冷学霸虽然不近人情，但以前从来没有直接在课堂上拆人家的台。
    苏无恙皱了下眉，回过头来不去看他。
    江子陵微微笑着道：“宋同学有何高见。”
    宋慕辰凌厉的双眸微眯，道：“这个实验的结果你没有考虑到硫化物的沉淀问题。”说着他顿了一下，将目光转移到苏无恙的后脑勺上，仿佛要盯出一个洞。
    教室里的同学们脸色变了变，宋慕辰提出的异议涉及到化学奥赛的内容了，而且高考肯定也不会考，一般来说对于高中的化学题也就忽略不计，虽然不够严谨但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在这种普通的大题上计较这个明显的是针对了。
    化学老师打了圆场：“这个不在考纲里哈，这种追求严谨完美的精神大家要学习，但是这里就是这个答案就可以。”
    江子陵下台走到座位上的时候苏无恙侧头担忧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跟宋慕辰有过节？”
    江子陵眼角的余光了扫到后排那个刺人的目光，淡淡地笑了一下，快速抬手轻抚了一下苏无恙的头顶：“嗯，天大的仇。”
    后排传来一声水杯掉落在地的声响。
    这种声音在教室里大家都见怪不怪，于是也没人在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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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诡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期中考试放榜的那天。正好那天是大休，最后一节课之前老师都讲完卷子了，所以苏无恙趁着自习的时候去楼上琴房练琴，高二寒假就要初审了，必须要抓紧时间练习。
    回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基本走光了，苏无恙走到红榜面前，先看了看自己的名次，跟上次差不多，无功无过。听见旁边人小声议论的声音，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看，愣住。
    第一名赫然写着“江子陵”。再往下浏览，宋慕辰的名字跌出了前十名。
    苏无恙压抑着内心的一丝罪恶的欣喜，悄悄向后瞟了一眼，发现宋慕辰的座位空空如也，他已经提前回去了。
    随机而来的就是一丝淡淡的担忧。豪门世家的事情很微妙，宋慕辰跟江子陵之间似乎真的有很大的仇，这几个月宋慕辰每天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江子陵。而且那天课上的反常让苏无恙发觉这次好像不是很简单，宋慕辰的眼神好像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恨意。
    苏无恙紧皱着眉头思考着出了教室门。
    回到宋家的时候她努力保持着淡然的表情，强迫自己不去嘲讽宋慕辰，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温韵华和宋慕辰都坐在客厅，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最近在宋家看到家庭医生的次数不在少数，因为宋慕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反复生病，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也不关心。但是今天这个医生很面生，也比较年轻，跟前几次来的不一样。
    宋慕辰今天只是垂着眼睛看着地面，跟最近这段时间一看到她就死死盯着欲言又止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看样子是真的被成绩打击到了。
    苏无恙觉得还是不要落井下石，再加上温姨在场，于是就放弃了暗暗讽刺的念头，打了声招呼上楼了。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名为徐景。他看着这个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少年从刚刚少女进门后在膝盖上狠狠按紧的手掌，因为用力的动作袖口微微上滑，徐景眼前一亮。
    温韵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跟苏无恙打过招呼之后就继续开导儿子：“慕辰，徐医生是国内顶尖的心理治疗师的弟子。你不要觉得排斥，心里有问题就要说，到底这次成绩是怎么回事？”
    宋慕辰淡淡地开口：“我说过了。生病加上学习压力大。”
    温韵华怀疑的眼神最后归于无奈，最后抬头寄希望于这个年轻有为的医生。
    徐景开口：“我可以跟病人单独聊聊吗。”
    宋慕辰抬眼毫无感情地撇了徐景一眼没出声。温韵华担忧地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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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
    “所以，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徐景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宋慕辰无动于衷：“实话我已经说过了。”
    徐景也不看他，环视了一圈房间，淡淡开口：“刚刚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是你妹妹吗？”
    宋慕辰身体一僵，终于肯正视他，带着浓浓的警惕和戒备：“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的病人是我。”
    徐景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容，但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少年的微表情，继续刺激：“你妹妹真好看，我有点喜欢。”
    宋慕辰猛地站起身，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单薄的身子好似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撕咬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一样，恶狠狠却压低了的声音从牙缝挤出来：“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她是我宋家的人。”
    徐景满意的看着面前的成果，薄唇轻启，轻轻吐出一段令空气凝滞的话：“你左臂距离腕部约五厘米的位置，长约四厘米，结缔组织已经增生出瘢痕。这道刀口至少是一个月之前。”
    少年浑身的戾气顿时烟消云散。
    徐景叹出最后一句：“你还坚持刚刚的说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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