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一晚，一夜

    “这酒，有点甜。”沈飞晃荡着酒杯，看着里面香槟色还在冒着泡的液体，有些好奇。
    张浩压根就没有品酒的心思，什么味道的喝下去都是个酒味。
    “浩子，我现在人手多了，有两百来个人了。”
    “我跟力哥商量了，把弟兄全部训练起来，都得好好练着，不能只靠你那些退伍兵。”
    “复兴街我都清理干净了，现在没人敢在那儿惹事了。”
    沈飞絮絮叨叨地说着，边说边喝，没个停，好像一停下来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力哥现在每天五点就起床，每个月发给他的工资都存起来了，说要还你钱。”
    “其实我欠你的更多，不过你也欠我多着呢，你欠我几条命了你说。”
    “你在苏州为了伍月被揍得都快死了，也没见伍月都关心你。”
    张浩沉默地听着，手里的酒越来越重，沈飞又抱了四五瓶过来，塞子一拔就倒一整杯。
    沈飞倒酒的手抖得厉害，不时还洒一点出去，倒满了一整杯就凑上嘴吸一口再端起来喝。张浩也跟着喝，杯子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渐渐地，沈飞絮叨的声音变得含糊，变得小声，人也慢慢趴在了桌子上。
    张浩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嗤笑一声，轻声念叨道：“明明就是你最不能喝，黑皮那时候酒量可比你好。”
    “我，我能喝，你给我满上，满上。”沈飞脑袋搁在餐桌上，浑身软的像滩泥，嘴里还是不服输。
    张浩醉眼朦胧地把沈飞杯子推过去，说道：“你这还有呢，起来喝完。”
    “喝就喝，谁怕谁啊。”沈飞极为勉强地坐直了身体，端起杯子往嘴里倒。
    酒液才刚刚碰到嘴唇，沈飞背部一弓，干呕了一下。
    “你别是喝吐了，去洗手间，赶紧的！”张浩有气无力的说着，趁着还能站起来，拉着沈飞去厕所。
    沈飞难受得说不出话，嘴里不住哼唧着，被张浩拖着往洗手间走。
    “你看准了别往我身上吐啊！”张浩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好好的衬衫上面被吐得一片恶心，忍不住喊道。
    外套在就不知道脱在客厅哪里了，衬衫直接遭了秧。
    沈飞已经没了力气应对，抱着马桶半跪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吐得干净。
    自己随便冲了冲，张浩也懒得再管。拍着沈飞的肩膀帮他放松。
    沈飞吐完就直接摊在了瓷砖上，一动不动的喘着粗气。
    “出去睡去，让你硬撑。”张浩边说着，边使劲把人往外拖。
    好不容易把人拖出来扔上沙发，张浩也没什么力气了，两人就躺在沙发上，直接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沈晚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算好点。
    在卧室换好了衣服出来，沈晚晴瞬间愣住了。
    客厅沙发上缩着两个大型生物，餐桌上一堆酒瓶，仔细一看，四瓶起泡酒，十瓶红酒，整个酒柜都喝空了。
    沈晚晴从房里拿了两床被子出来，盖在两人身上，现在天气回暖但早上还是有些冷，何况这两人又是凉着睡了一晚，都卷成团了。
    被子一盖上去，张浩本能地朝着被子里面缩，连着脑袋都一块缩进去才不动了。
    沈晚晴笑了笑，挽起袖子开始收拾餐桌，好好擦干净喷了点清新剂除干净酒味，又忙碌着开始准备早饭。
    张浩是被煎蛋的声音吵醒的，闻见饭菜香味，昨晚也没怎么吃的肚子立刻就开始抗议。
    恍惚中醒来的张浩花了好一会才认清现在的环境，沈晚晴正背对着他在做饭。
    长发被挽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沈晚晴穿着衬衫牛仔裤，简单干净，清晨的阳光透着薄薄的雾气，衬的一切有些虚幻。
    “好疼……”沈飞皱着脸醒来，用力揉着自己的脑袋。
    沈晚晴回过头来，见两人都醒了笑道：“茶几上有水，还是温的，你们先喝点，早饭马上就好了。”
    沈飞顿时觉得尴尬无比，酒劲过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宿醉在一个第二次见面的女人家里，还喝吐了。
    “抱歉，我昨晚喝多了，还麻烦你收拾，改天我请你吃饭。”沈飞难得的不好意思。
    “呵呵，那下次再说。”沈晚晴轻笑道，顿了顿，又道：“卫生间有新的牙刷，还有件我的衣服。张浩你衣服应该是没办法穿了，先换我的吧。”
    张浩起来收好了被子，听了沈晚晴的话一看，才发现自己衬衫上面一大片难看的污渍，完全没法看。
    沈飞也注意到了，假咳了两声，幸灾乐祸地笑道：“浩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喝吐了？是不是想骗人家女生的衣服穿啊？”
    尴尬的看了沈晚晴一眼，张浩对着沈飞怒道：“这是你弄的，你再接着装，断片了是不是？”
    “不可能！”沈飞笃定道：“我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你自己弄的，还想栽赃我，你赶紧去换衣服，我都看不下去了。”
    说着沈飞推着张浩一块去了洗手间。
    被沈飞这么一闹，两人总算是得以解救，这一早上人都还没醒就直面沈晚晴，压力山大。
    沈晚晴给的是一件中性的条纹衬衫，穿倒是穿得上，就是袖口有些小，勒得慌，张浩只能解了袖子再套上西装，下摆长出来的部分扎进裤子里，看起来也还合适。
    只是这样的衬衫，完全不像是张浩会选择的衣服。
    衬衫除了洗衣液，还混着一股沈晚晴身上特有的味道。
    “不错啊，都快比我帅了。”沈飞笑道。
    两人出来，沈晚晴已经摆好了三份早餐，卷饼，煎蛋，牛奶，全都是刚刚做好的。
    沈飞没事儿人似的大肆夸赞了一番，一个人吃了三个。
    张浩不动声色地扫过沈晚晴，目光却撞了个正着，心中一紧，张浩说道：“昨晚的酒你把具体的型号告诉我，我再给你备一份。”
    “不用了，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好酒。我放在那也才偶尔喝一口，当是我请你们喝的吧。”沈晚晴浅浅笑着。
    张浩眉头轻皱，犹豫着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买几瓶好酒送还回去，在人家里喝得宿醉，还劳烦人早上起来收拾，两人的关系，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
    见沈晚晴精神并不好，宿醉之后头痛还是难免，给她放了一天假后，立马和沈飞一起离开。
    沈飞肯定是要回保安公司，张浩也打算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从小区门口一出来，张浩直接僵硬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那一道单薄的身影。
    蓝天城正门正是早高峰的时候，车辆行人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要往门口多看几眼。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叹，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法抗拒视线被吸引。
    只因为那里站着一个令人心醉的女人。
    伍月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礼服，长长的下摆几乎要垂到地上。
    她不着首饰，不带表链，孑然而立。
    一身蓝色随着凉风晃荡开，晕染在眼睛里，神秘而绵长。
    伍月轻轻垂着头，把吹散的长发拨弄到耳后，再抬头间，眼神变得幽深直直看向了张浩的方向。
    白色的高跟鞋嗒嗒敲着路面，伍月姿态昂扬站在了张浩面前。
    张浩看见她冷得脸色泛白，双肩在轻轻颤动，妆容精致眼里却带着血丝。
    礼服不该在早上穿的，更不该在马路上。
    张浩倏而想起昨晚林季说的，伍月穿的很正式，和一个面生的青年一起。
    心里划过一丝痛楚，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心酸。
    这一刻，张浩突然涌出一种冲动。
    想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伍月身上。
    想抱住她问她冷不冷，为什么要在这傻等了一晚上。
    想牵着她上车回家，不让别人盯着看。
    张浩手指颤了颤，有一股巨大的阻力压地他抬不起手来，甚至连嗓子都被堵住。
    伍月毫无血色的双唇轻轻颤动，视线似乎在张浩的衬衫上多停留了两秒。
    她清冷而平静的声音说道：“昨晚我去了天阁集团，小同告诉我你和沈晚晴还有沈飞一起走了，我就在这等你。现在你出来了，我先走了。”
    话音落，伍月毫不留恋的转身，衣服下摆荡开一圈圈蓝色的涟漪，随着伍月的步伐一点点缩小。
    张浩不自觉地跟着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的时候脚步一滞，眼睁睁看着蓝色的身影决绝消失。
    周围的议论声像是突然打开了开关，一下传进张浩耳朵里。
    “这不是张经理吗，怎么不追上去？”
    “这么漂亮的姑娘，不追我追！”
    “别怂啊张经理，要不要借车你？”
    张浩愣愣地站在原地，双腿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伍月在这里等了他一晚？
    昨晚吃烧烤的时候是在侧门，离正门这边隔了大半个小区，昨晚吃烧烤那时候伍月就在这里等着了吗？
    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知道自己和沈晚晴一起离开，在这里等了整整一晚。
    沈飞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张浩僵硬的肩膀，叹道：“哎，浩子，尽快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