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一百万

    宽野在接到张浩电话的第一时间，就把房间翻了个遍，甚至连床底也不放过。
    虽然他找出来的钱少得可怜，宽野还是一把都揣进口袋，然后大步往外面走。
    关上门的瞬间，宽野犹豫了一下，回去把桌上的钥匙重新拿上。
    “还是带着吧，出去找房子也要时间……”宽野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按照张浩电话里说的，西南医院楼下的一个小自助餐馆，现在过去就能拿到那一百万。宽野完全没办法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那可是一百万啊！
    连一千块钱都没见过的宽野，一百万那是一个电视里才有的数字。
    宽野走到门口，努力平复了一会心情，才拉开门走进去。
    店里只有零散的几个客人，张浩和毕文康就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宽野不自觉全身绷紧，呆站在门口视线从张浩到毕文康又转回了张浩，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张浩回头看向门口，见到宽野立刻笑着高举起手招呼道：“这儿，过来吧。”
    宽野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甚至厨房窗口，前台。
    张浩笑了笑，站起身大步过来一把搂住了宽野的肩膀，说道：“你怎么才来，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宽野身体僵硬地被张浩拖着往窗口走，眼睛往毕文康的方向看去，发现毕文康也正看着他。
    “你干什么！”宽野低声喝道，眼神一片慌乱。
    “吃饭啊，别着急。”张浩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宽野的肩膀，笑着说道。
    窗口服务员并没有察觉丝毫的异样，正微笑看着他们，待两人走近指着油腻的菜单说道：“您好需要点什么？”
    宽野不自然地小幅度扭动着肩膀，被强行装作好友的感觉实在是太别扭。
    “吃什么？小炒肉怎么样？还是回锅肉？”张浩翻着菜单问道。
    宽野抿着唇不肯说话。
    “那我帮你点了啊，就小炒肉吧。”张浩说道。
    宽野嘴唇动了动，身体紧绷。
    张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喜欢啊，那你自己说想吃什么，反正我请客。有什么事儿一会吃完了再说。”
    “番茄炒蛋。”宽野沉默了两秒，闷声道。
    “行！那就番茄炒蛋，大份的。”张浩爽快道。
    服务员朝着后厨重复了一边，手指噼啪在收银机上操作，说道：“十四块，现金还是扫码。”
    宽野不自觉捂住口袋，脸色发白。
    “现金，麻烦您做好了端过来。”张浩放下手，付了账拉着宽野往毕文康的方向过去。
    毕文康抬头看了一眼宽野，说道：“你好，毕文康，西南医院的医生。”
    “你……你好。”宽野僵硬道。
    毕文康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宽野，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不好意思啊毕医生，我这朋友天性害羞，不会跟人打交道。”张浩笑着打圆场，指着宽野介绍道：“宽野，我朋友，大学刚毕业。”
    宽野身体崩得更紧，眼睛乱瞟，不知道往哪里看合适。
    “这位是毕医生，沈飞的主治医生，咱们得谢谢人家。”张浩笑呵呵地看着宽野说道，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宽野的背。
    “毕医生，谢谢。”宽野生硬道。
    毕文康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应该的，坐下等吧。”
    “大家都是熟人，坐吧坐吧。”张浩不由分说压住宽野的肩膀往下用力。
    宽野坐得笔直笔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垂着头盯着眼前空白的桌子。
    “宽野是从外地过来看沈飞的，好久没见面听说沈飞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夜坐火车过来的，到现在还没休息。”张浩笑呵呵地重新拿起筷子，看着毕文康说道：“可能是累了，毕医生您别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你们都是沈飞的朋友，我会尽力帮他早日康复的。”毕文康客气道。
    张浩笑容更灿烂，说道：“今天难得有空早点过来，本来想着请您吃顿饭，顺便也是给宽野接风。没成想您喜欢在这吃，还自己付账了。就冲您这高风亮节，我一百个放心。”
    “看来是我选错地方了，要不这顿算我请，你们再去找个好点的地方吃一顿？”毕文康看着张浩说道。
    “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哪有让您请客的道理，这饭菜不错，便宜还实惠，我挺喜欢的。”张浩忙不迭笑道。
    毕文康眉头压深了些，看着张浩说道：“张先生，今天特地请我出来吃饭我心领了。医院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您这么快就走了？再喝点什么？”张浩急道。
    “不用，下午我会去再去看看沈飞的。”毕文康起身说道。
    张浩连忙跟着起身，道：“那我送你出去。”
    临走前，毕文康回头看了宽野一眼，这人何止是不善交际，是压根就没有交际概念。
    张浩回过头来的时候，宽野的饭已经上了，服务员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宽野。
    一份菜一份饭，筷子勺子一应俱全地摆在桌子上，宽野直愣愣地看着，双手紧握膝盖，一动不动。
    “愣着干嘛，吃啊。”张浩说道。
    “我……”宽野手足无措，一下拿起勺子一下拿起筷子。
    张浩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毕医生走了，你不用担心什么，慢点吃，吃完了我们再说事情。”
    一百万！
    宽野瞬间提起精神来，都是有百万的人了，还在乎这一顿十四块钱的饭吗？
    筷子被扔到一边，宽野一勺菜两勺饭狂风卷云似的没几下就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把勺子舔了个干净。
    张浩点了根烟，笑眯眯地看着宽野吃完，问道：“吃饱没？还要不要再加点？”
    宽野摇摇头，直直看着张浩，问道：“你没带钱，还带了别的人来。”
    “毕医生只是顺便一起吃个饭而已，而且你这么肯定我没带钱？”张浩笑道。
    说着，张浩拨了个电话。
    “力哥，进来吧。”张浩对着电话说道。
    宽野一惊，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冲锋衣，带着墨镜的男人，男人只留了一圈头发茬，背脊挺直，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走过来。
    柯力斜斜看了宽野一眼，手里行李箱的拖杆瞬间塞进了宽野手里。
    宽野拉着拖杆动了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一百万就这么到手了？
    “这里面……就是……”宽野是真的愣住了，手指轻颤着掂了掂，很重。
    “没错，这是你来的时候在机场弄丢的行李，力哥给你找回来了，特意过来还给你的。”张浩笑道：“现在该是你道谢的时候了。”
    “我给你写下来，要不发消息给你？”宽野直勾勾看着行李箱激动道。
    “宽野。”张浩笑道：“带我过去。”
    “过去？现在就去？”宽野惊道。
    “没错，你现在也吃饱了，赶紧动身吧。”张浩说道。
    宽野将行李箱拉到自己手边，缓缓跟着张浩往外走，柯力在最后面，始终沉默。
    张浩暗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本来不用柯力亲自来的，可柯力非要看看有胆子暗杀沈飞的是什么人，主动请求要来亲自看看，又怕自己忍不住想掐死那宽野那小子，带了副墨镜免得宽野察觉什么。
    车是柯力开来的，七成新的三菱宏光，座位多空间足。
    柯力坐上主驾驶，张浩和宽野并排坐在后面。
    “你能不能把箱子放去后备箱，这么抱着不占位置吗？”张浩看着宽野道。
    宽野死死搂着箱子，不为所动，甚至抱的更紧了。
    “行吧，你就自己抱着，弄丢了我是不会再给你一百万的。不过现在你给我看着路，如果今天找不到凶手，我就把钱收回来，明白吗？”张浩说道。
    “凭什么！”宽野顿时激动起来，怒道：“我只负责提供住址电话个人信息，没说要去见他！”
    “这是我刚刚新加的条款，你要是不同意的话现在反悔也可以。”张浩淡道。
    宽野一口气憋在胸腔，无处发泄。凶狠的眼神盯着张浩，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柯力回过头来，摘了墨镜，警告的眼神冷冷看着宽野。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柯力那是混了多少年的老江湖，一个眼神直接吓得宽野不敢再盯着张浩看。
    看着两人一个一脸威胁，一个镇定自若，宽野回过味来，咬牙道：“你早就安排好了，今天不管我愿不愿意都要逼我带你去找那个人。”
    “没错，反应很快。”张浩笑道。
    “你这是违反我们的约定！”宽野怒道。
    张浩一怂肩：“所以呢？”
    一个张浩他都打不过，还有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柯力。
    宽野不是傻子，钱已经到手，事情肯定要办的。
    “机场西边的废品回收站。”宽野面无表情说道。
    张浩顿时皱眉，冷声道：“回收站只有一个老头，你难道要告诉我是老头干的吗？”
    “那老头有个儿子，赌博成瘾，欠了至少有三十万的债。”宽野镇定道。
    张浩深深看了宽野几秒，对柯力道：“去回收站。”
    车子启动柯力专心开车，张浩低头看起手机。
    没有人再看着自己，宽野装作整理头发抹了一把额头——上面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