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土木强论建奇功，能动半决陷绝

    “第二场半决赛的比赛双方，分别是能动学院和土木学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两支队伍入场！”
    “啪！”、“啪啪！”、“啪啪！”
    经历了刚刚一个小时的比赛，现场的观众们都“啪啪”的有些疲惫，有一搭没一搭地鼓着掌。伴随着并不热烈的掌声，双方队伍走上了大礼堂的舞台。
    礼堂的舞台很大，正顶上有四个亮黄色的舞台灯，赵承言首先走上台，正被舞台灯照在脸上，四个明晃晃的光球在眼前交错。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三年前新生赛决赛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结辩，也是第一个上台，也是这样刺眼的灯光。
    朱晓妍推了他一下，小声说：“干嘛呢，走啊。”
    赵承言说：“没什么，走吧。”
    八个人在台前走过，彼此礼貌性地握手，随后坐到属于各自的座椅上。能动院没有改变辩位，依旧是一辩莫语、二辩薛涵、三辩朱晓妍、四辩赵承言的出场安排。赵承言侧身看了看队友，莫语盯着手卡一遍一遍地翻看，薛涵紧张地整理着资料，就连朱晓妍也没有平常那么活泼，紧闭双眸，调整着情绪。
    正式且明亮的舞台，总是自带低气压，就连赵承言，也感觉到手掌似乎有些酸麻。
    主.席：“在比赛正式开始前，我依旧要重申一下我们的比赛规则……”
    趁着主.席介绍规则，赵承言观察了一下对面的四个辩手，一辩和三辩看起来是完全的新人，正装的扣子都勒住了脖子，看起来呼吸都颇为困难。二辩和四辩看起来则从容许多，他们两个在小声说话，似乎在沟通着什么。
    比较引人注意的是，土木院的二辩男生皮肤有些黝黑，而且他穿着纯黑色的正装，戴着一副眼镜。在舞台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得清镜片的反光。仿佛是一个拥有镭射眼特异功能的黑衣人。
    “接下来，有请双方辩手进行自我介绍。”
    “正方一辩莫语。”
    “正方二辩薛涵。”
    “正方三辩朱晓妍。”
    “正方四辩赵承言，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能动学院辩论队，问候在场各位。”
    四个人共同鞠躬落座，朱晓妍小声说：“这个好帅啊，下次我来念。”
    赵承言说：“读道德经原文有什么意思，决赛咱们自己再想个别的，四个人一人一句那种。”
    朱晓妍说：“行，那要不我想一个。”
    赵承言说：“先打完这场再想，万一输了就没机会说了。”
    主.席：“感谢正方，接下来同样有请我们的反方做自我介绍。”
    “反方一辩卜勇季。”
    “反方二辩程泽华。”
    “反方三辩陆任佳。”
    “反方四辩吕涛，土木学院辩论队问候在场各位。”
    主.席：“也同样感谢我们的反方，接下来，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主.席话音落下，比赛进入了正式环节，观众们无精打采地打开了手机，对他们而言，又要继续坐一个小时是一种煎熬；三个评委也都拿起了笔尝试记录些什么，对他们而言，虽然没必要认真听，但总归身为学生会的干部，待会发言时候还是不要丢脸为妙；而场上的八位辩手，身体不约而同地微微前倾。
    对他们而言，战斗，开始了。
    他们的敌人，包括对手，和自己。
    莫语：“谢谢主.席，大家好。很高兴可以和对方一同辩论【是否应该支持粉丝为偶像支付情感溢价】这道辩题，开宗明义，粉丝指……情感溢价指粉丝为由于对偶像的喜爱，额外为这份喜爱的情感支付金钱……”
    这场比赛，能动院选择的立论方式十分朴实，逻辑简单到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粉丝自己喜欢，所以应该支持。”
    这种逻辑简单的立论，往往会比较容易操作，方便队员之间配合，也经得起质疑。当然，这种简单也有代价，如果不在场上将对方的论点彻底撕碎，那么自己这边简单的逻辑哪怕再完整，也会显得有些浅薄，从而输掉比赛。
    “综上所述，应该支持粉丝为偶像支付情感溢价。谢谢大家！”
    主.席：“感谢正方辩手的立论，接下来有请反方二辩质询正方一辩，质询方可以打断被质询方，但被质询方回答有五秒保护时间，有请。”
    灯光下，程泽华站了起来，帅气地推了推眼镜，丝毫不知道，在对面的视角下，自己像极了柯南里的【犯罪嫌疑人】，镜片还反射着正要作案的光芒。
    程泽华：“对方辩友，您好。”
    莫语：“您好。”
    程泽华：“在您方看来，是不是每一种爱好都是需要被尊重的？”
    莫语：“是的。”
    程泽华：“有些人爱好偷东西，有偷窃癖，应不应该被尊重？”
    莫语：“额，不应该，爱好伤害到他人不应该被尊重。”
    程泽华：“很好，确认到这里。今天如果我方证明出，当代的追星产业链所诞生的追星行为会伤害到他人，则我方得证。反之对方可以尊重。继续……”
    ……
    赵承言听着场上的质询，瞬间猜出了对方的立论方向。他拍了拍朱晓妍示意她向前靠一靠，之后探过去拍了一下薛涵。
    薛涵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哥？”
    赵承言说：“他们的立论一定是说，由于粉丝追星会让产业受到伤害，产生品牌效应导致不公平。所以，你提问的时候，要让列举一些品牌，让他们知道找代言人是正常的事情。了解吗？”
    薛涵说：“哥，你写下来，我记不住。”
    赵承言连忙回身拿出手卡，奋笔疾书，与此同时，反方一辩也开始了自己的立论，赵承言一边写一边听，就在他快写完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的立论居然超脱了他刚刚的预判。
    “……在当今的时代，由于明星可以被资本肆意包装，去维持人设，当做商品推销出来。而粉丝很多时候看似是自己喜欢，实际上喜欢被重新定义……当我们的喜欢都不能自己做主，那么这部分喜欢如果还不被叫停，伤害的就是每个喜欢明星的人……”
    不对劲！不对劲！赵承言的心中拉响了警报，土木院的立论确实要主打“情感溢价”会产生伤害，可是他们主要说的不是对市场的伤害，而是对追星人的伤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现在手写的问题，倘若问出去，就是彻底的驴唇不对马嘴！
    怎么办？
    主.席：“同样感谢反方同学的精彩立论，接下来有请正方二辩进行质询……”
    薛涵一边站起来，一边悄悄伸手，【哥，写了啥快点给我啊。】
    “质询方不得打断，而被质询方有五秒保护……”
    赵承言只能摇了摇头，小声说：“你直接问，和我开始判断的不一样。”
    薛涵：“怎么不一样啊？”
    主.席：“有请双方辩手。”
    薛涵还在犹豫，朱晓妍拍了她一下，让她不用理会，直接质询。
    薛涵：“啊，对方辩友好，你们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反方一辩：“我方的判断标准，是不支持。”
    薛涵：“我问你判断是否支持的标准。”
    反方一辩：“我在立论里已经说得很清晰了。”
    薛涵：“可以重复一遍吗？”
    反方一辩：“看来你没有认真听我的立论。”
    ……
    薛涵在慌张的情绪下，陷入了反方辩手的纠缠里，情绪产生了很大的波动，整个质询环节，她仿佛头上被点了火，一次又一次追问对方的判断标准，而对方的一辩又总不给回应，恶性循环之下，整个质询仿佛是一个炸了的火药桶，让人想要快进。
    赵承言低下头，整理出了反驳的方向，薛涵虽然质询完全崩了，可是她待会还要有一段小结，如果那个再崩，这场比赛就悬了。按照对方的立论，反驳的方向，应该是“市场”和“粉丝的抉择”不能一直绑定，如果一定绑定，也要论证这两者绑定的必然性。
    正在赵承言奋笔疾书的时候，薛涵的质询环节已经结束了，她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椅子上开始有些呆滞。
    赵承言凑过去说：“没事，你看这个，待会你直接说就行。”
    薛涵说：“直接说嘛？”
    这时候朱晓妍把他们两个隔开，对薛涵说：“没事，不用管，后面有我们，你放心说，说什么都行。对面刚刚逃问题那么久，你只要不骂人，随便说。”
    另一边，朱晓妍对赵承言摆了个手势，让他先别和薛涵说话，她知道，现在的情况，队友的指导和干预越多，薛涵反而可能犯更多的错误。
    赵承言也只能先冷静下来，准备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环节。
    “下面有请反方进行质询小结。”
    程泽华站了起来，依旧推了推眼镜，灯光下的表情有些冷酷。
    “谢谢主席，大家好。我们双方的不同，在于视角的高低。”
    “对方仅仅看到了个人一时的开心，我方则看到了粉丝们支付情感溢价背后的逻辑。”
    “粉丝们因为公司营造的人设和设定，喜欢上了明星。而对明星的喜欢，又被当成商品一样明码标价，比如某艺人明星团体直言：如果你不买十张以上的cd就是不爱我们的哥哥。”
    “当这种感情被资本肆意玩弄，被玩弄的粉丝群体的行为，就一定不再值得被支持。因为他们在受伤，没有人支持受伤，哪怕是自愿的自残，也不值得鼓励。”
    ……
    “……然而，悲哀的是，市场总归会盯上明星，人设造星总能割到韭菜。由于能够赚到钱，公司又会培养更多的明星。这是一条恶性循环的产业链。对于粉丝支付情感溢价的否定，不是像对方认为的，单纯对情感进行否定，而是对这种循环割韭菜的产业链的否定和质疑。”
    “谢谢大家。”
    说完，程泽华坐下了。
    由于强调过会场的纪律，现场没有人贸然鼓掌。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段陈词逻辑性和渲染力的高超。
    这位像柯南动漫【犯罪嫌疑人小黑】的反方二辩，真的递出了一把尖锐的刀子。
    近乎，杀死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