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要不要留他一命？

    88年要参加奥运会之前，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前世88年他在福田煤矿挖矿。
    第二年夏天，矿上发生了矿难，死伤惨重，他险死还生，残了一只脚。
    矿难的原因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历史书上说，资源丰富的地方容易滋生腐败，富田也一样。
    为了避免矿难发生，在奥运会之前，他借口接到乡亲们的反应，称富田煤矿有问题，请丁雷去调查一下。
    丁雷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可没等到他上交调查报告，顾猛便出了事。
    于是他把这事交给了金超毅。
    金超毅听说是顾猛出事之前交代的事情，用一种叫做雷厉风行的速度办了。
    在丁雷的调查中，发现富田地方一团糟糕，其中牵扯了县上六位当家人，其中就有上位副县的赵宏，还有升位副所的赵军。
    85年赵军去了富田之后，有赵宏罩着，他平步青云，没过三年混成了副所长。
    他管辖的地方正是富田矿区。
    这算是一个肥缺。
    赵军在任上肆无忌惮收黑钱，帮矿上遮掩问题。
    矿上领导借着他的关系，又把赵宏拉下了水，叔侄两个一起黑了。
    而赵军的问题更严重一些，他不仅乱搞男女关系，还喜欢动用私刑。
    一次喝醉了酒，他失手打死了一个涉嫌强歼的嫌疑犯。
    县上一窝黑，嫌疑犯又是外地人，没有了被告，此事被压下，没有掀起一点风波。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金超毅得到了调查材料之后，立即地上交到了纪检部门。
    纪检部又下派到了西川，部门老大在红头文件上写了六个字：从严从快从重。
    上面有了指示，西川本地哪敢拖延。
    用了不到一个周的时间，富田六位当家全部被隔离审查，矿上领导全抓，煤矿暂时关闭，通过安检之后才能重新开工。
    当时就有人吐出了赵军的事。
    没用半年时间，判决就下来了。
    赵宏丢官去职，判了五年。
    赵军情节很严重，他醉酒打死了人，虽然事后调查，那个人确实犯了强歼罪，算是死有余辜。
    但是他收黑钱、作风问题，还乱动刑打死了没有被定罪的人，情节很恶劣，数罪并罚，属于可杀可不杀的范畴。
    通过赵佳的关系，赵军的父亲赵泰找到了金超毅求情。
    法律大不过人情。
    金超毅听说赵军是赵佳的亲侄子，顾赵两家又有仇，看在赵佳的面子上，可以留赵军一命。
    可顾赵两家有仇，要不要帮忙？
    金超毅一时犯了难，想了想有了决定，要是顾猛醒不过来，看在赵佳的面子上可以松松手，要是顾猛醒了，哈哈，这就是顾猛的问题。
    是杀还是留，全凭顾猛一句话。
    “真特么操蛋！”
    书房里，顾猛捋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忍不住大声抱怨了一句，金超毅不知道怎么办，难道自己知道吗？
    要是去年强哔了赵军，也就没那么多破事。
    现在赵家知道自己手中捏着赵军的小命，该怎么办？
    从他醒来之后，赵佳没有提过赵家，更没有帮赵军求过情，只是专心地当一个贤妻良母，认真地当个贤内助。
    要是自己开口杀了赵军，赵佳不会怪罪，但心里会不会难过呢？
    杀了赵军，说明自己没有放下两家的恩怨，说明以后还会再对付赵家其他人，她心中会不会伤心呢？
    “幺娃！”
    顾妈妈进了书房，现在她开始信佛，成了火居士，每天早上做早课，不吃荤腥，不管走到哪里手里都拿着一串佛珠，开口慈悲，闭口善报，十分虔诚。
    顾猛没有劝诫，人老了有个信仰心灵有个寄托，也算是个好事，只要不过分就好。
    见到阿妈上来，他拄着手杖，上前迎接了一步，笑道：“阿妈，你怎么上来了，有事你在下面喊一声我就下来！”
    “你现在都没我腿脚利索，还是不麻烦你了。”
    顾妈妈笑了笑，搀着他的胳膊在沙发上坐下。
    “哈哈，阿妈，你别看我腿脚不利索，我心在从窗户上跳下去，腿都不带打弯”
    “莫乱说话，好好的，跳窗子干什么！”
    顾妈妈责怪地瞪了他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幺娃，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阿妈，你说！”
    顾猛倒了杯清茶，捧到阿妈的手里。
    顾妈妈不想喝茶，又放回了桌上，“幺娃，你跟我说实话，赵家的事你到底有没有放下？”
    顾猛皱眉，放下肯定是没有放下，上一世顾家被赵家整得家破人亡，这样大的仇恨怎么能轻易放下呢？
    以前自己搁置争议，为的就是自保，尽管自己考上了大学，但赵家有赵宏赵泰，还有一个很聪明的老三赵兴。
    那个时候动手，他没有一点胜算，就算是杀光了赵家，自己还能活吗？
    杀不光问题更大，譬如赵佳能杀吗？赵文的弟弟、母亲、赵兴三岁大的儿子、媳妇，要不要杀？赵家还有众多姻亲朋友，杀得完吗？
    要是动了手，自己要么死要么逃，留阿妈和阿哥怎么办？
    这种报仇的方法，算是绑着阿妈和阿哥的命跟着赵家同归于尽，不仅有违人伦大义，还违背了国家法律，不忠不孝不义，算是走了下下策。
    二世为人，有必要用这种没脑子的方法报仇吗？
    他选择了暂时隐忍，以赵军的为人，怎么可能不犯事？赵宏当了官，怎么可能干净？
    等自己有了能力，一句话就可以解决赵家的事情。
    他本打算等大学毕业之后再安排人下去调查，没想到赵军和赵宏这么快就出了问题，算是歪打正着。
    现在两人出了问题，赵家能落的好吗？
    听说赵文毕业之后进了机关单位，混得挺不错的。
    可惜他老子赵宏犯了事，他跟着受到了牵连，丢了工作，他弟弟赵武不能分配工作，赵佳三哥赵兴的工作也被调整。
    这就是时代的特色，一人犯罪，全家遭殃。
    剩下的就是赵军的问题，杀还是留着？
    “幺娃”
    见他不开口，顾妈妈叹息一声说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怨，你知道顾赵家为什么要对付我们顾家吗？”
    顾猛想了一下，“因为爷爷抢了赵家的生意？”
    顾妈妈摇了摇头，“要仅仅是这样，两家倒没有这么大的仇恨”
    “那是什么原因？”
    顾妈妈迟疑了一下，“因为赵老汉的父亲和兄弟的死，跟你阿爷有关”
    “什么？”
    顾猛从没听过这事，不免有些惊讶，他仔细想了一下，还真没听过赵佳有叔叔的事情。在农村一般人家都有两三个孩子的，顾爷爷是外地人才没有。
    “你爷爷本是东北军，张帅丢了东三省，你爷爷离开了军队，搬家到了西川...”
    顾爷爷是东北军，张帅投了光头，顾爷爷本身也算得上国军。
    借着这层关系，顾爷爷才能在西川立足，不仅铁匠铺生意红火，还当上了一个小保长。
    当年镇上搞肃清，上面派人到镇上剿匪，到处抓人，只要有嫌疑，宁抓错不放过。
    当时赵家富裕，上面的人想捞一把，就诬陷赵家通匪，抄了赵家，把赵老爷子，以及他的父亲、兄弟抓了起来，关在镇上。
    赵老汉请求顾爷爷放一马。
    顾爷爷担心惹火上身，顾家一大家人，出了事顾家跟着倒霉，两家又因为生意的事情闹得不愉快，怎么会以德报怨？
    最后赵老汉的父亲和兄弟被杀，赵老汉侥幸逃了一命。
    赵老汉从了军，新中国当了官，两家的情况又反了过来。
    赵老汉心胸狭窄，恨当年顾爷爷见死不救，借着机会对顾家下了手。
    “幺娃，这些仇啊怨啊，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都是旧时代的错误，为什么要一直背着？放下吧，留赵军一命，了结两家的仇怨，这样不好吗？”
    顾猛听着，心中有些复杂，应该放下吗？
    “幺娃，就算你不原谅赵家，可佳佳给你倒屎倒尿地伺候了一年多，你也不在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