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

    发出尖叫声的正是眼前的这位棕袍老人。
    他的脸皱如树皮，其中一只尖耳朵缺了个口，正怨毒地看着他们，怒骂道：“你这不详的恶魔！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将生命树烧毁的？”
    莉莲顶着他恶心的口水被迫洗了把脸，嫌弃地颦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这帮家伙先将人家的光明圣女绑回来做奇怪的仪式，怎么现在还血口喷人呢？
    腐烂物混杂烧焦的浓烈气息在空气中肆意弥漫着。
    布莱克躲在她的身后，紧紧地揪着她的衣摆，像是个依赖姐姐的弟弟。
    “明明是同族，你竟然还帮着外人？当初将你逐出族群还真是轻了。”老人冷笑着剜了莉莲一眼道，“你是魔女？”
    莉莲挺直腰板：“那又怎样？”
    “嗤！也对，像他这种污秽的存在和魔女混在一起，反倒很是相配。”老人嘲讽道，“而且看起来你也是个不怎么厉害的魔女，竟然沦落到要用普通的兵器。啧啧，果然是废……物。”
    耳边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脉搏声。
    “咚。咚。咚。”
    莉莲晃了晃神，却发现自己已经狠狠地掐住了老精灵的脖子，他的眼球已经翻出了眼白。
    她赶紧松手。
    莉莲刚刚失控了。老精灵的话语是诱因，但更主要的是，照在身上那灼热的红月光辉。
    “恼羞成怒了吗？恶心的黑暗精灵，你倒是找到个忠心的伙伴呢。”他大喘着气，脸色发白，却还要嘴硬道。
    “你闭嘴！”莉莲执起重剑，重重地插到老精灵几毫厘之侧，“布莱克和你们这些苟延残喘、不择手段的腐朽种族不同。你们为了私欲，竟然要活埋一个光明圣女？还指责布莱克，你们配吗？”
    “黑暗精灵本就是异类！生命树会出现衰退之兆，也肯定是因为他的出现！而且，只取一个人类姑娘的性命，就能让生命树延长寿命，根本就没有错！”老精灵瞪着眼睛反驳道。
    随着挣扎的动作，老精灵身上破烂的棕袍散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莉莲瞳孔微缩。
    老精灵的下半身已经萎缩，本该晶莹剔透的翅膀皱成烂纸，隐隐有腐烂的死气溢散出。
    “你……”莉莲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布莱克与她十指相扣，让她稍稍镇定了下来。
    棕袍的精灵率领着无数的魔狼源源不断地围了过来，生命树抵抗着火焰的灼烧，不断地摇晃着地面，好像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老精灵见自己的样貌被莉莲看见，也很是慌张，但为了维持威严，于是有些生硬地命令道：“将他们杀了，献祭给生命树。”
    生命树身上的火焰逐渐在变小，似乎是被月光所浇灭的。
    “我来帮你！”
    露法尔不擅长战斗，有些笨拙地想用刀割下枝条，但却反而刺激得其收紧束缚。
    “呃。”雷利有些难受。他本想施用火焰，但根系摩擦在敏感部位，恼得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周身魔力也在被生命树疯狂地吸收，在露法尔惊恐的眼神中，硬生生地吃下了致命一击。
    他的胸口被捅了个对穿。
    血溅了露法尔一脸。
    那些精灵们见保护者被生命树制住了，又继续上前擒拿露法尔。
    露法尔却躲无可躲，她绝望地垂下了头颅。
    “露法尔！你不是能使用光魔法吗？”
    她猛地惊醒。
    是那个黑发的剑士少女，强大而自信。不过这会，她身边站着个个头稍矮的黑发少年，眼神泛着凉意，却在看向少女时，变得柔和许多。
    “嗯、嗯，对啊。我可以用光魔法救活他。”露法尔摸向自己的脸，上面已经满是泪水。
    她哭了吗？
    她将手摁在金发青年的伤口上，光元素听从她的指挥，迅速地为其注入生命力。
    但青年并未醒来，反而是痛苦地呻吟起来。
    衰败之色在他的脸上愈发明显。
    “不行，你不能死。”露法尔的感情伴随着哭喊声决堤而出。
    汹涌的光魔法以她为圆心，在一瞬间扩散开，几乎笼罩住了整个落灵森林。
    在场所有陷入混战的人身上的伤口都立刻康复了。
    “生命树！”精灵们忽然扔掉了武器，“噗咚”地跪在了地上，“生命树活过来了！”
    巨树抽新芽，根系藏回地底中，就连破裂的地面也恢复了平整，一切都变得沉稳而安宁。
    “啊！感谢红月！”
    “是光明圣女，是光明圣女救了我们！”
    精灵们虔诚地跪拜着重新焕发光彩的生命树。冒险者们沉醉在这如此大规模的绚烂治愈光芒中。
    露法尔的光魔法完全治好了雷利，但他并没有醒过来。
    风见状将其背在了身上，趁场面还算稳定的时候，带着光明圣女率先逃离了现场。
    但与所有人感恩激动的心情相反，在被红月的光辉与光明圣女的魔法笼罩到的时候，莉莲差点没被晒化，就连布莱克解下不合身的黑袍披在她的身上也没能阻挡半分。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滚烫的皮肤表面渗出，眼见着精灵们与冒险者们化干戈为布帛，咬了舌尖，维持住清醒，拖着布莱克赶紧离开。
    “布莱克，我好热。不行了，不要赚这点小钱，我觉得我再不离开就要被晒死了。”莉莲哆嗦道。
    布莱克看了眼生命树，又看了眼如痴如醉的精灵们，嘴角扯出了个冷笑。
    愚蠢。
    他环住莉莲，感受到她身上诡异的滚烫，似乎是相当排斥四周浓郁的光元素，他在皱眉的同时，也立刻将其抱在怀里，往光魔法笼罩不到的边缘躲去。
    “嗯？布莱克，你不用抱我啦。我自己可以走的。”莉莲有气无力道。但实际上，她一边说话，一边还努力往少年怀里钻，想要借他的身体给自己降温。
    “姐姐，不想死就少说点话。”
    “我会死？咳咳。”莉莲闻言有些懵逼，但口里却吐了一口血。接着，她的身体里好像出现了一个乱撞的气团，碰到哪里，哪里的温度会降一点，但更多的是……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
    她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个魔女死亡flag还没倒吗？
    而布莱克看着她嫣红的嘴唇，眸色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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