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牺牲

    镜中世界破败，天空灰蒙。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漫长街道上。
    丧尸群一般的夜灵，冲出倒塌的废墟，疯狂涌向孤零零行驶在街道上的汽车。
    亨德里克把头探出窗外。
    看到后面越甩越远的夜灵，呼出一口浊气。
    这位中年猎魔人原本准备打趣两句，缓解一下汽车里紧张的气氛。
    原本晦暗的天空上，一只庞大，犹如古神窥伺，遮天蔽日的眼睛，骤然出现，死死的盯着霍希公爵一号。
    苍老，沙哑的声音，充斥难以置信与无能狂怒。
    如滚滚天雷，在镜中世界轰然炸响。
    “小偷！！骗子！！
    卑鄙无耻的猎魔人，你——！竟敢窃取属于我的力量！！”
    目光穿过挡风玻璃。
    亨德里克如同遭受惊吓的野兽，应激的本能让他猛地向后挪动身子，一头撞在车顶上，失声大吼道，“我曹！！”
    患有巨物恐惧症的卡尔，眼睛一翻，身子直挺挺的倒在后座上，差点晕过去。
    雨果发出无意义的低吼声，满脸冷汗，用力摇晃卡尔，顶住下巴，防止他被自身口水呛死。
    柯尔抬头看向天空。
    突如其来的变化，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这个案子的推理和决断。
    比起异端邪神。
    遮蔽天空的浑浊瞳孔，更像是人类的眼睛。
    窃取力量...难道是以太重构？
    下一刻。
    高达数公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黄沙暴，挟裹吞天食地的恐怖威压，向柯尔四人迎面撞来。
    “柯尔！”
    “闭嘴！”
    与此同时，夜灵如同下饺子一般，从天而降。
    砰！
    一声巨响。
    霍希公爵一号的车顶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陷。
    亨德里克拔出手枪，对准车顶疯狂扣动扳机。
    腥臭的黑红血液从弹孔中流下。
    原本他以为落在车顶上的夜灵已经被解决掉。
    一双粗壮的人类手臂，生生撕开钢铁铸成的车顶，露出它犹如人体蜘蛛的狰狞外形。
    咔咔咔——
    “草！”
    亨德里克大吼一声，连续扣动扳机，试图把它从车顶射下去。
    可惜除了留下弹孔外，本身就是虚假生命构成的夜灵，甚至没有受伤后该有的表现。
    伸手向雨果抓去。
    如果不是被邪恶力量堵住嘴。
    这位脾气暴躁的倒霉蛋可能已经喊破嗓子了。
    就在他试图躲避的刹那。
    汽车的车顶陡然重合。
    被切掉后仍在蠕动的手臂，掉落在雨果的身上，吓得他急忙捡起来扔出窗外。
    柯尔转身看着他。
    “会用枪吗？”
    到了这种关头，个人恩怨已经毫无意义。
    雨果急忙点头。
    扔给他一柄柯尔特m1900，冷漠道，“保护好卡尔，坐稳，准备穿过...”
    话未说完。
    连续两声巨响。
    一前一后两只夜灵，砸在汽车上。
    柯尔给一脚刹车，稳住车身，一手抓紧方向盘。
    果断拔出正义审判，血焰燃烧，咆哮的枪膛在以太重构的力量下，犹如大口径机炮。
    人类残肢拼合而成的夜灵，顷刻间被轰成碎片。
    雨果和亨德里克对准扒在车后的夜灵，疯狂扣动扳机。
    下一刻。
    霍希公爵一号引擎怒吼，冲入沙暴！
    柯尔试图重构汽车附近的沙暴的时候，一道来源不明的强大力量，开始疯狂与他抢夺对沙暴的控制权。
    犹如儿童奇幻电影中光怪陆离的景象。
    在亨德里克三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汽车周边的环境飞速变化，
    沙暴、纷飞的花瓣、水、碎布、草叶、蝴蝶蜜蜂...
    那是精神与灵魂的直接对抗。
    蓦地。
    一缕猩红从柯尔的鼻孔中流下。
    天空之上的苍老声音，极为痛苦的闷哼一声，无能狂怒道，“行径卑劣的混蛋窃贼！我要杀了你！”
    其后。
    通往镜中世界出口的道路，开始迅速风化。
    亨德里克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大吼道，“柯尔，我看到镜中世界的出口了！”
    柯尔死死踩下油门。
    引擎声轰鸣。
    轮胎下的沙土不断变成水泥地面，疾驰而去。
    然而。
    在众人即将抵达出口的刹那。
    砰！
    雨果和卡尔被一股不可阻挡的巨力，猛地扯出汽车的后挡风玻璃。
    “雨果！混蛋...快点停车！”
    踩下刹车。
    两人急忙跳下车。
    卡尔和雨果在地上摔得遍体鳞伤，一个如同淡薄雾气构成的钩锁，死死的拴在他们的脖子上。
    脑袋发晕的卡尔趴在地上，瞪大眼睛，怎么也站不起来。
    雨果拼尽全力撕扯脖子上的钩锁，却根本无法触碰。
    不止如此。
    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还在一点一点把他们向市政大楼拽回去。
    远处狂奔的夜灵，密密麻麻。
    “呜——呜呜——”
    束缚他们的钩锁，柯尔第一时间用以太重构尝试破解。
    或许因为其本质是镜中世界为数不多的真实，重构的力量完全没有作用。
    眼看远处的夜灵越来越近。
    雨果回头看一眼跑向他们柯尔与亨德里克，然后死死盯住卡尔的眼睛。
    用枪指着他自己的脑袋，表情发狠。
    眼神中似乎在传递为他报仇的狂怒。
    此刻。
    终于从恐惧中找回意识的卡尔，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踢掉雨果手里的枪，却被他躲闪过去。
    雨果被巨力拉扯，绊一个跟头后重新站起来。
    右手持枪指着自己。
    缓缓后退。
    随后看向柯尔，扬起下巴很不服气的举起左拳，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砰！
    鲜血混合脑浆，飞出他的脑袋。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呜呜——呜——”
    “雨果！！！”
    亨德里克面色一白，歇斯底里的大吼撕破他的嗓子。
    卡尔瞳孔布满血丝，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起雨果的尸体，猛地回头，直视天空上的眼睛。
    仇恨与暴怒，犹如汹涌的岩浆在他的眼神中流淌。
    没有人想到雨果会如此果决的结束他的生命，只为换来卡尔脖子上无形钩锁的消散。
    亨德里克冲过去抱住卡尔，大吼道，“快走！雨果已经为你牺牲了自己，如果你死在这里，他的命就白费了！”
    柯尔抱起雨果的遗体，“走吧，这件事还没完。”
    上车。
    轰下油门。
    甩开追来的夜灵。
    三人向镜中世界的出口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