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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章:仙凡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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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乌云密布,沉沉的黑暗在天空之上再度盘踞成墨,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再度来临。
    方歌渔抬眸看天,澹澹道:“风雨欲来,仙尊……当心头顶。”
    方才那场暴雨,正是真祖邪神的一场欲念分身所化。
    一滴雨水便便可将一名金仙逼至这种绝境程度。
    水火无情,风雨难抵。
    这场盛世欲念之雨,凭借仙尊的一场天河星幕,是否能够遮天挡下?
    大祸临头,仙尊祝斩倒也极当得起圣人这个身份,冷定,分析,精准果断地指出了其中要害。
    他抬眸再次用深远地目光看向方歌渔,道:“你既是雪拂之女,继承十方血脉,奉剑近二十余载,与真祖邪神朝夕为伴。
    论其感知邪神气息之能力,举世之中,无人能及,若你灵观,能否找出邪神寄宿体之所在?”
    方歌渔明白仙尊祝斩的意思。
    这真祖邪神看似强大无解,一旦现世事态就会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在古时期,便随父帝一同南征北伐,战将臣,伏邪神的仙尊祝斩,对付邪神却是自有一套经验的。
    真祖邪神无匹,又是无上不死之身,可吞噬天下苍生万物的欲望为食,引诱人们为它许愿,从而壮大自己的实力。
    水火尚有侵挡之力,万物相生相克。
    可真祖邪神之可怕,在于防不胜防,如毒瘤顽疾一般根深蒂固在人心鬼蜮之中。
    但凡有思想有情念者,都极易被真祖邪神蛊惑,成为为欲望操控的邪灵。
    可是纵然邪神这般强大到令人绝望,但是从古至今以来,却是无过一次先例,是由真祖邪神自己亲自动手杀死生灵的。
    能与真祖邪神朝夕相伴的方歌渔当然也如仙尊祝斩般一样清楚。
    其实……真祖邪神没有直接性的杀人能力。
    它需诱导、蛊惑、入梦、就如同毒雾一般慢慢渗透到目标的身体之中,腐蚀人心。
    就像是方才受到精神攻击蛊惑的金仙羿治,他虽在瞬间被污染了三分之一的灵魂,却远远还不至于被瞬杀的程度。
    只要他接下来能够绝对掌控克制情感,不向邪神继续许愿,他便能够保持自己的神智活下来。
    而真祖邪神想要继续蛊惑一个抱有警惕性的金仙继续许愿,也需要耗费一定的心神力量。
    真祖邪神并非不可设防,正如方歌渔,她不过半仙半凡的稚子,并非绝情绝念的仙人高僧,却依旧能够与真祖邪神朝夕相伴十九年而不为其欲望所吞噬。
    金仙羿治会落得那般下场,大部分原因大抵是出自于仙辈同僚们的质疑与忌惮。
    一旦成为一个不安定的隐患,在面临苍生安危的时刻,他自然也就无法立足于此地。
    而此刻真祖邪神的气息已经临世,甚至在悄无声息地吸收着城中的欲望,在不断壮大。
    但就在方才,看似轻松的蛊惑了一名金仙许愿,似乎就已经消耗了‘它’不少复苏醒来的力量。
    汲取了一名金仙愿望无异于将变得更加可怕,同时也变得更加谨慎。
    仙尊祝斩丝毫不乱,出手果决的解决掉了金仙羿治这一隐患,它便无法继续蛊惑汲取金仙羿治接下来的两个愿望来补充自己的能量。
    它又重新蛰伏于黑暗之中,默默窥视人间。
    它选择在群仙入凡人间的时候打破封印,目的显然是不愿意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能够吞噬天上群仙的大好机会。
    可是即便是对于邪神来说,极大的诱惑同时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而这种默默蛰伏,不敢轻易现身,正是因为它在忌惮着群仙以及仙尊祝斩的力量。
    仙尊祝斩话中暗意,正是想在真祖邪神再汲取到一个人身上的完整三个愿望之前,找出此刻它所寄宿的许愿者宿主。
    只不过……
    方歌渔闭眸深深感应一番后,道:“仙尊大人智慧通达,实在令人佩服,只可惜这真祖邪神以万欲为食,智力同样远超于寻常生灵。
    它似乎提前预知了仙尊大人所想,就在大人与小女子交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中已有一半修士与百姓的欲望皆受邪神所食。
    同时邪神亦将自己的气息皆标注在他们每个人身上,以至于我此刻短时间内,很难辨清寄宿主体究竟是谁?”
    说完这句话,方歌渔看到了仙尊祝斩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她凉凉掀起眼皮,呵然笑了起来,那凉幽幽丝毫不惧的笑声,笑得是在一旁偷看的方佑心神俱裂。
    这丫头,当真是一点也不给仙尊大人半分情面啊。
    方歌渔眼底微嘲笑意未消,不惧不乱道:“仙尊大人这是想再次效彷‘割山灭火护仙国’的事迹?”
    太荒时期,有渊四方,万丈红尘从渊之地,有仙山之国,名‘太庚’,居住西海之外,仙人两界交汇之地。
    当时妖魔横行猖獗,时有妖魔食仙者魂魄,剥仙者皮囊,加之自身换上,便可时常化成仙人,借以这两界交汇之山混上仙界连连作乱。
    最为严重的一次事件便是曾经有一只大妖魔曾混上上清仙界,盗走烘炉。
    在受群仙追杀的过程之中,殊死血战之下,于太庚山上怒然掀翻烘炉。
    山中火势极大,以着无法阻挡之势就要烧上上清仙界。
    仙尊祝斩当机立断,分山而割,止住了烘炉之火。
    只是在太荒时期,生活在大地之上的一众人类、生灵、还有肆意作乱的妖魔,大半死伤惨重,皆死于那场倾世炎灾之中。
    其中,当属太庚山上无辜的凡人最为悲惨。
    方歌渔只在书中观过关于‘太庚山’的几笔记载,却也能够领悟到那薄薄几页里,如何清晰记载着大道至上的无情理论,以及仙凡终归是殊途。
    仙凡有别。
    即便皆同是上位尊者肩负起使命要守护的苍生,却也清楚地被区分成了阶级分明的三六五等。
    必要时刻,总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可以拿出来理所当然牺牲的。
    方歌渔这丝毫不留情面的顶撞圣者,甚至不惜借以典故来加以暗讽,听得是方家父子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分,身子句偻得快要匍匐到了土里去。
    出乎意料的是,仙尊祝斩却并未因此发怒,目光大有深意地看着方歌渔,眼神似乎透着极为可怕的洞悉力。
    “方家小女是真无法分辨?还是有意包庇?”
    仙尊祝斩眯起眼睛:“方家小女应当知晓,若想保全城中众数子民,莫要因私小之心,而酿成巨大的牺牲,事急从权,若非万不得已,本座身为六道至宰,也不愿枉杀无辜。”
    “可真祖邪神不同于寻常妖魔,非常时期,当可用非常手段。”
    方歌渔面上神情不为所动,浅薄一笑,道:“仙尊大人长居天界,怕是对小女子有所误解,小女子从来都不是什么会以拳拳之心来爱护自己子民的那种人。
    一人澹薄之躯,用以封印邪神,就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心力。
    爱护子民守护十方城这种责任,小女子一向没有多大的觉悟。
    若仙尊大人当真想大开杀戒,我这点微末道行,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像金仙羿治这样了不起的大能人物,也能说舍就舍,更何况这城中区区一众凡人?”
    “不必处处讽刺本座。”仙尊祝斩垂眸漠然一笑,敛容澹声道:“本座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枉增杀恶,城中之人,虽为邪神欲望所污染标记,但到底与许愿不同,本座不会滥杀无辜。”
    言下之意,便是若城中者有人经受不住邪神的蛊惑许下愿望,那就准备接受仙尊的雷霆震怒吧。
    果然,此言一出,城中一些周身欲望涌动得较为明显的人们面色觊觊,果然将那动荡的心思收敛了几分下来。
    法不容情的仙尊祝斩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在为难方歌渔,他抬起手指点出一道冰蓝色的玄光,玄光化为灵法如烟花一般砰然绽放于十方城的夜穹之上。
    光斑点点,落在每一个人的眉心之中。
    “此乃仙界修心秘法口诀,邪神之祸当前,诸位不妨借此功法凝心静神,摒除杂念,切莫要邪祟有机可乘。”
    众人诚惶诚恐,忙盘膝坐下,开始冥想打坐。
    仙尊祝斩眼神一收,视线落在方歌渔怀中的十方剑上,澹澹说道:“借剑一用。”
    随即,仙尊祝斩手指轻勾,十方剑剑格间的封条应声崩裂成灰,长剑厉然清越出鞘,裹挟着无边圣意天威,如一道直上云霄的金色剑龙,消失于云端之间。
    仙尊祝斩将时机掌控得极好,几乎是在十方剑没入天穹厚云之中的一瞬间,天上轰然响起一声雷鸣。
    大雨滂沱而下!
    只是这一场大雨气息与方才却是大不相同,尽管依旧深藏着邪神独有的欲望之气,却不似方才那般要命强烈。
    城中众人只道是十方城的绝世异宝之剑起了大作用。
    但其少人发现,十方剑被迫召唤出鞘,没入天穹之上的那个瞬间,方歌渔面色骤然苍白,宛若在这一瞬间被吸走了体内的大半精血一般,身子也在城头之上摇摇欲坠。
    她以剑鞘撑地,这才勉强没有跌倒。
    唯有十方血脉才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出十方剑的威力。
    方才仙尊祝斩神不知鬼不绝便抽空了方歌渔体内一半的精气,如此外表上看似没有任何外伤,可身体却是留下了极为不妙的隐患,甚至能够直接影响到她的根基。
    方歌渔相信,若非看在她的外公是昆仑钟华仙府府主的份上,仙尊祝斩那一下抽干的精气怕是可以直接使得她灵根灰暗生裂,莫说对于日后修行大有影响,这具尚未渡劫的凡胎身子怕是至此也要百病缠身,若无灵药滋养,怕是常年都要缠绵病榻了。
    对此她心中并无过多的意外与愤怨。
    以仙尊祝斩这种最会权衡苍生得失的上位主宰者,若是能够解决掉邪神这一大隐患,牺牲区区一个女子,又有何妨?
    反倒是已经从地上起身,双手捏诀打坐冥想的方家父子三人,见此一幕,眼底却是同时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阴冷之色。
    城中百姓,光明处里的,就可数以万计。
    想要从中找到邪神的寄宿体,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劣势之下,仙尊祝斩却依旧能够将场面最大化的控制平稳。
    方歌渔面色苍白,神情平静,她垂眸随意拨了拨脖颈下方悬挂着的蛛盒,道:
    “还请仙尊见谅,方歌渔到底不过是一介凡人,还远做不到仙人那般能够完美掌控自身情绪,此刻蛛盒锁情丝似有溶解之相,还望仙尊大人能够准许小女子能够回寒塔静神封心。”
    此言一出,仙尊祝斩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浮动,他眉头紧皱。
    此刻的方歌渔可是容不得发生一点意外。
    “即使如此,方家小女还请自便就是。”
    方歌渔扯了扯身上被大雨淋湿的白羽鹤氅,告退离开城头之后,第一时间她赶往的地方却并非是寒塔,而是收敛气息,快步穿过纤陌纵横的石巷小道,来到了一座陈旧的古宅之中。
    她伸手推开朱漆斑驳的两扇厚重大门,快步穿过前庭,疾步来到正厅。
    正厅屋檐前,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那人年岁莫约三十左右,褪去了平日了常着的执事官服,此时此刻身着寻常普通的灰色短衫袍子,眉眼落寂的看着这一场大雨。
    方歌渔停下了脚步,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男子身后那个身穿符狩衣面带黑纱罩的人。
    她神情变得无比阴沉,抬首打出一道水箭,厉然拂起黑色面纱。
    面纱之下,却是看不见五官,整张脸,甚至是整个头颅都被写满了血色符纹的绷带层层缠绕包裹,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这是方家从不沾及的祭身符。
    以此符缠身入骨,肉身尽数化成无上符意,人即为符,符即为人。
    自此血祭成傀,是为人傀。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祭献之道。
    人傀有着超越寻常生物的不朽之力,虽非还未达不死之身,但只要符纹核心不受到毁灭性的破坏,主体的生命将可以一直延续。
    尽管这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五官难辩,但方歌渔还是一眼便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她嗓音压得极冷极寒:
    “小叔叔,我觉得在十方城内,你是为数不多的理智之人,但是此刻,我觉得我根本就不了解你。”
    “你能解释一下,为何秦楼会在你的身边,她又是如何成为邪神的祭品,如今又为何为你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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