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警报

    主楼顶层办公室。
    窗台的几盆绿植散发生机。
    为了参加基地之内的元旦晚会，刘主管特意换上休闲正装，踏着一双浅色的运动鞋，平日竖起的头发也解开散落，披在双肩，颇为悠闲。
    叮铃铃！！
    一部有线电话响起铃声，刘主管脸色微微一变，来不及细想，飞速跨出两三步，接起红色的话筒。
    ‘元旦晚会不违反机构规定。’
    ‘难道……灵气研究有了一些突破性进展，修行实验有了巨大成果？’
    刘主管一边拿起话筒，一边琢磨。
    她很清楚。
    这是修行机构的内部专线，平时基本不使用，一旦响铃，就代表重大事项的通知，亦或者紧急命令，需要各大基地予以配合。
    但……
    电话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语气严厉夹杂着急促之意。
    “六号基地！”
    “请立即进行人员疏散，执行紧急撤离的相关备案！”
    红色电话连接的通讯另一侧，是修行机构总部，一名中年人传达着紧急通知，授权刘主管，处理疏散期间的一切事务。
    闻言。
    刘主管心头一紧，没有多问，就要去执行命令。
    “好！”
    她行事作风向来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时。
    电话那头，中年人提醒道：“三号基地遭到污染源袭击，预估有四个武圣层次的古怪，它们获知了基地的具体位置，精确坐标，并且从内部攻破……我们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三百三十九位修行者、超过两百位研究人员，三号基地所有人全部身亡，还是军方运送物资的卡车，进入基地，发现是一片死地，仅有少许激战搏杀的痕迹。”
    “你要当心！”
    “根据目前的调查，有污染源潜伏在三号基地之中！”
    中年人决定告知实情，否则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之下，消息不透明，无法引起足够的警惕性，可能再次被它们内部攻破。
    而在办公室之内。
    刘主管听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尾椎悄悄升起：“污染源混进了实验基地，怎么会这样，三轮审查和全面体检是摆设？”
    “它们为什么袭击？图什么？”
    “三号基地也有警报机制，居然没触发，无声无息被杀光？”
    她危机意识淡薄，骤然听闻三号基地全员死亡的消息，心脏好像被狠狠攥紧了。
    这可是华国，纵观全球，堪称最安全国家、地域，没有之一。
    脚底的这片土地，禁用枪支，社会又高度安稳，她从小到大习惯了这种生活，哪怕见过世面，见过大风大浪，依旧没做好‘实验基地可能会全员死亡’的心理准备。
    灵气时代怎么了。
    她目睹某年国庆大阅兵，坚信国力军力是王道，不认为几个武圣能掀起波澜。
    “三号基地都死了！！”
    刘主管心生悲愤，想起在三号基地任职的好友，音容笑貌，宛若残留在眼前，很快就消散——她直接按下基地的警报机制。
    她没时间缅怀，为之悲伤。
    她有她的责任，职守，当务之急是尽快进行疏散。
    她握紧话筒，声音沉稳：“六号基地有哪些可疑人员？”
    中年人：“我们正在查，暂时无进展。”
    刘主管深深吸气：“那好，还有什么我们需要注意的。”
    “附近的军事基地已出动，总部也调遣支援，武圣汤琦鱼、武圣颜封止、武圣宁陌离将于半小时内抵达，可能是虚惊一场，但你要重视起来，当成污染源已经埋伏在附近，将你们包围，时时刻刻都可能展开袭击。”中年人声音越来越严肃压抑，恰似山雨来，黑云压城城欲摧。
    因为。
    九大实验基地。
    其中的三号、四号、六号没有武圣研究对象——换句话来说，这三座基地都没有武圣坐镇。
    但问题不大。
    三号四号与六号实验基地，依托于军方基地而建立，有一定安全保障。
    而如今……污染源懂得伪装，修行者与其面对面，毫无察觉，导致了事故发生，中年人最后补充：“你必须优先保住王德秦铭，这两人意义不凡，作用巨大，不容有失，他们是修行境界划分实验的重点观察对象。”
    “了解。”
    刘主管挂断通讯，夺门而出。
    警报声已经回荡在走廊之内，如同防空警报，更尖锐，更急促，更有穿透力。
    ——
    夕阳落下。
    夜色已浓。
    晚上六点四十多。
    元旦晚会即将举办，一切就绪，愈加热闹了起来。
    一个个迎接新的一年，往常的肃穆冷清被打破，充斥着欢声笑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过节的气氛。
    ……
    主楼后方，其中一栋住宿楼，吕奇冲着热水澡，哼着小曲儿，心情很不错。
    “对了。”
    “等会申请一下，给家里打电话。”
    别说元旦，即使除夕夜，吕奇也没法回家。
    他属于心动期的修行者，脑部灵气浓度太高了，回家过年，近距离接触，很可能害了家人。
    “罢了。”
    “与其看元旦晚会，不如躺在床上睡一觉。”吕奇甩了甩头发。
    淋浴室听不见外界喧嚣。
    仿佛形成了与世隔绝的环境。
    哗啦啦，水流声清脆悦耳……他站在水龙头下，闭上眼睛，感受着滚烫热水划过肌肤，沿着头发、脑袋、肩膀、身躯每一处，滴落在地上，溅起一点点水花。
    ……
    另一栋住宿楼。
    苏宜璇特意化了淡妆，戴上一条项链与银色耳坠，敲了敲组员张晚的房门。
    咔嚓一声，张晚开门，上下打量苏宜璇：“哎，苏组长，你不上台表演节目嘛。”
    “当然不……我又没什么才艺。”苏宜璇翻了翻眼睛，又露出稍显促狭的笑容：“听说刘主管有个舞蹈节目哦，我要录下来，一起不？”
    顿时。
    张晚瞪大了眼睛：“哇，我去问一下张霞。”
    苏宜璇愕然，有点小迷糊……你们可是双胞胎亲生姐妹，这么直呼对方的名字，多生分，多不亲密，她作为独生子女无法理解。
    难道是张霞性格太强势，经常大发雌威，导致感情不和。
    ‘啧啧。’
    ‘这么说的话，我这个组员，越来越像女频废柴主角啊。’
    苏宜璇对张晚更加满意，眸光微微一动，气质清冷的双胞胎妹妹张霞，穿着拖鞋，走到门口：“抱歉，我姐姐不去晚会。”
    苏宜璇视线越过张霞，看到张晚小心翼翼的样子，不敢吭声，如同小猫，默默躲在角落里。
    竟然怕成这样子……
    软弱可欺……
    你好歹是姐姐啊，苏宜璇无奈，扶了扶额头，只见双胞胎妹妹张霞蹙眉，声线清冷：“我姐姐修行进展太慢了，你身为组长，不严格要求，反而带她去玩儿，不太合适。”
    苏宜璇有点尴尬，脸色一红，支支吾吾。
    砰的一声，张霞关门，轻飘飘扔出两句：“麻烦你负起责任，她得尽快凝结出灵气种子。”
    “？？”
    苏宜璇跺了跺脚，胸口起伏，仿佛一重重浪花汹涌。
    ……
    同时，主楼门口，一位位修行者走了出来，脸上有疲惫之色，精疲力竭的样子。
    虽说是元旦假日。
    绝大多数修行者仍不敢松懈。
    “元旦晚会要开了。”
    黄海拖着疲乏不堪的身躯，擦了把额头汗水，眼睛却炯炯有神，瞥了眼身边吴烬，跃跃欲试道：“等会有高品武师上台表演，咱们快点过去占位置。”
    一眼看去。
    食堂门口聚集了黑压压人潮，要是去晚了，肯定没位子。
    一身白色练功服的吴烬点头，笑眯眯说道：“秦铭呢，秦铭在哪儿，我们要不要帮忙占个座。”
    “别管秦铭。”黄海撇撇嘴，语气酸溜溜：“他跟着修行导师，来得再迟也能坐在前排，轮不到咱俩操心。”
    现阶段，黄海吴烬在编号十九的修行小组之中，境界最落后，有些拖后腿，其他组员至少都是萌芽期。
    好在有组内互助。
    两人勉强跟得上日常特训。
    “唉。”
    黄海渐渐认清了现实，天赋高的人负责开辟进化路：“虽然说咱们修行天赋一般般，那也是相对而言，比起外界多数人属于佼佼者。”
    “算了不提了。”
    “今天可是好日子。”
    “元旦晚会无限量供应酒水，我好久没喝酒了。”
    黄海搓搓手，一边说着，一边拽着吴烬走过去。
    很快。
    两人挤到食堂门口的晚会舞台。
    “真的是个好日子。”
    吴烬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神变得微妙，幽邃，注视着临时搭建的晚会舞台，精心准备的布置，一束束灯光照亮了四面八方。
    蓦然间。
    他低语喃喃：“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
    元旦晚会的舞台。
    灯光明亮，色彩缤纷，一名穿着晚礼服的女性主持人话筒，手里拿着开场稿，以及一份晚会流程策划书。
    尽管是临时布置，该有的都有。
    “烟花呢？”
    “基地内禁止烟花炮竹，只能放在基地外。”
    “灯光都打开，还有音响把音量调大一些……元旦晚会的横幅不要挂得那么高！”
    舞台之上，三四位主持人商量相关事宜。
    舞台之下，摆放数百个椅子，此时已经坐满人，修行者，研究员，以及六号基地的工作人员，大大小小的领导全都到场。
    夜幕笼罩。
    寒风凛冽。
    众人都翘首以盼，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氛围驱散了寒冷。
    “还有十几分钟就开场了。”
    “说起来，自从进基地，没有过集体活动。”
    “修行者分组，研究员分组……我只认识修行小组的成员，那边的研究人员，都是生面孔。”
    “那个秦铭呢。”
    “元旦晚会的压轴，是个人修行进度排行榜第一名，以及本月进步最大的修行者发表感想，分享心得，应该会有秦铭吧。”
    有人没见过秦铭，很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有人试着描述思维宫殿，对比各自的形状，大小。
    有人低头玩手机，刷新闻，或者打单机游戏，这都在允许范围，不像与外界通讯需要申请。
    正此时！
    基地内响起警报，铃声大作，响彻四方！
    尖锐、刺耳、浑厚、极具穿透力的警报声音回荡，一下子击碎元旦晚会即将开场，盛大隆重又喜庆，营造的美好氛围！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元旦晚会的舞台，几位主持人齐刷刷凝固原地。
    等待上台、表演节目的人员，幕后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有一种不妙预感。
    而台下观众，众人都站了起来，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基本都是第一次碰到这情况：“以前有过演习，这是紧急撤离的警报！”
    咔！咔！咔！
    基地内外，所有照明灯启动。
    光线强烈，照亮全场，也照亮基地之外的黑暗。
    下一刻。
    广播设备传出刘主管的声音：
    “元旦晚会取消！”
    “基地内所有人员主楼汇合！”
    ……
    同一时刻，主楼西侧会议室，王德拨打钟先生的私人号码，但一直没能打通，提示正在通话中。
    “这么忙？”
    王德皱了皱眉头，叹口气，收起卫星手机。
    长桌主位，秦铭按了按眉心，感知着思维宫殿内部，那一片时而膨胀扩张，时而压缩中心点，充满玄奇奥妙的灵性涡旋。
    灵性有点多。
    绝不是一缕两缕。
    问题就在于，分润的灵性过多，心脏是否撑得住……而且思维宫殿才是核心，把灵性分离出去，会不会影响后续的修行。
    “咳咳。”
    王德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这事儿不急，明天我咨询一下，先去元旦晚会。”
    秦铭迟疑了一下，道：“刘主管让我上去分享心得……”
    “怕个啥。”
    导师王德瞪了眼，收拾好东西，拿起公文包，就在这一刻，警报声轰然回荡。
    紧跟着。
    刘主管声音响彻主楼内部。
    “所有人主楼汇合！”
    “重复一遍，全体人员注意，这不是演习，不是演习，请立刻到主楼正门汇合！”
    这声音焦急，仓促，饱含压迫力。
    听起来……像是出事了，难道有灵气生物袭击吗，秦铭心跳加速，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之色，连忙看向旁边的导师王德。
    “别慌。”
    王德很镇定，不疾不徐开口道：“先坐下。”
    只见他拉开座椅，坐了回去，看得秦铭大脑一片空白。
    “导师！”
    秦铭有点急了。
    基地内警报轰鸣，刘主管重复进行紧急通知……而这个时候，王德小口喝着茶，完全不当回事儿。
    “别担心。”
    “这是紧急疏散，主楼下方有两个合金水泥打造的避难室。”王德笑眯眯说道。
    秦铭下意识松了口气，又猛地反应过来。
    避难室？
    能挡住灵气生物？王德摆摆手，慢条斯理的喝茶：“地下避难室挡不住灵气生物，随便一个武圣，都可以打破合金水泥避难室……一旦藏进去，就等同一盘甜点，裹了层脆弱外壳。”
    “我们不进避难室。”
    “按照规定，有人护送我们撤离。”
    王德眯起眼睛，看起来从容，其实掌心捏了一把汗。
    忽然！
    会议室大门撞开！
    刘主管身后跟着吕奇，表情异常严肃，朝着两人点点头：“基地可能会遭到袭击，接下来，由吕奇协助两位撤离。”
    语毕。
    她扭头就走。
    吕奇头发湿漉漉，脖颈还有洗发液的泡沫，大步走上前，跟王德握了握手，又看向秦铭：“跟我来。”
    三人刚下楼，来到主楼侧门口。
    轰隆！
    黑夜时分，远方天边，一团火光炸开了！